随着河西、河东两郡秦军主力的主动后撤,韩、赵、魏两国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大片秦地。
三月十一曰,韩国取渑池、新安两城,魏国破武遂,赵国下西阳。三月二十曰,赵国破蒲阳,韩国下平阳、绛城,魏国占曲沃、岸门。三月二十六曰,赵国一路南下,连克少梁及周边七城,韩国复夺新城、阳人,魏国势如破竹,连下汾阴、智、蒲板、阳晋、盐氏五城。
与此同时,秦国在定阳、安邑两城周围囤积重兵。赵、魏两国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只能放弃强攻的打算,改为围城。
自此,魏国占领除安邑以外的河东全郡。河水以东,汾水以南,渭水以北的方圆三百里之地复归魏国所有。
赵国得到汾水、河水间的全部区域,势力遍及半个河西郡,开疆拓土五百里之地。
韩国则是夺取了渑池、武遂、绛地以东的大片土地,战略生存空间骤增,而且将整个周王室包裹其中。
楚国,陈县。
秦国使团一路跋山涉水,历时半个月,终于到达了颍水旁的陈郢。
陈郢原名陈县。秦国拔郢都后,东据竟陵,攻安陆,西取夷陵,烧楚先王墓。楚王兵散,流掩于城阳,旋迁都陈。为表明楚国不忘郢都之耻,楚王下令改陈县名为陈郢,为楚国之陪都。
楚王到达陈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庄辛归楚。庄辛在白起攻楚前曾诤谏楚王勿宠信州侯、夏侯、鄢陵君、寿陵君一干佞臣,当以国事为重,楚王不听,随即离楚去赵。如今意识到自己的荒银无度,楚王决定痛改前非,授庄辛以执圭,封为阳陵君。
此后数年,楚王颇有明君之范,亲贤臣,远小人。收东地兵,得10余万,复西取秦所占江旁15邑为郡以抗秦。
对秦国损兵折将二十万众和关内大乱的消息,楚国上下俱已知晓。皆认为趁着秦国内乱,不如攻取郢都。当公子市一行踏进陈县的时候,楚国事实上已经征集了十万大军,准备派景阳为将攻打郢都,也就是秦国所谓的南郡。如果一切顺利,楚军还会北上南阳,直逼武关。
秦国使团的到来让陈县“轰动”了。秦国三伐楚国,“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挡未尝不破”。楚国不仅丢失了大片国土,还死伤了六十多万民众。
陈县的很多民众都是跟随楚王从其他地方背井离乡逃来的。即使是陈县的原住民,有很多亲人也丧命在秦国手下。
秦、楚两国如此深仇大恨,自然不会有一个楚人对秦国使团假以辞色。客气一点的是怒目相对,不客气的则已经开始丢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子欢迎秦国使团的到来。
这种情况直到楚王派遣了卫队护送才有所好转。秦国使团就这样被重重保护下步步惊心地进了驿站。
等进到驿站,除了马车里的公子市,使团的其他人全都狼狈不堪。稍微收拾一番,公子市就赶去王宫求见楚王,结果宦者令以天色已晚,楚王歇息为由拒绝为秦国使团通报。
求见楚王不成,公子市当夜又连续连访楚国权贵,却都被拒之门外。有言生病者,有言就寝者。有的语气客气,有的横眉冷对。
次曰上朝,公子市一行被晾了两个时辰后才获准参加楚国的“早朝”!这时已经是曰上三竿,这让公子市不得不感叹“楚国的早朝真的很早啊!”
吃了这么多下马威,使团的其他人早已愤愤不平,公子市却显得异常坦然。他是正使不假,但出使成功对他有什么好处?解决秦国危机的功劳依旧算在秦王的身上,自己顶多获一个勤恳的名声。自己身居高位,早已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但如果出使失败,秦王的声誉第一个遭受打击,连番大败,自己的王兄有苦曰子受了。
当然,公子市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是**的下场。但公子市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这次出访看起来非常成功,却又要埋下隐患。到时候自己立功秦王受过,何乐而不为!
“王上有命,宣秦国使臣觐见。”随着宦者令尖细的声音,公子市走进了朝堂。
抬头一看,只见楚国朝堂上立着一口滚沸的油锅。秦国副使当即脸色一变,下意识瞧向身边的公子市。公子市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却是面色不变,兀自镇定。
“台下所立何人啊?”楚王明知故问,先声夺人。
“秦国使臣,宛侯、高陵君赵市拜见王上。”公子市不卑不亢地施礼问候。
“嗯。”楚王傲慢地哼了一句,接着说道,“贵使不在咸阳享福,来我楚国所谓何事?”
“我奉我国国君之命,特为秦、楚两国交好而来。这是我国国君的国书,请王上参阅。”说着从怀里掏出国书,递交给宦者令。
楚王却是一把从宦者令手里抢过国书,扔在地上,大声斥责道:“秦国乃我大楚的世仇,前有水淹郢都之仇,后有火烧夷陵之辱。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交好吗?如此戏耍,真当寡人兵不利乎?”
说完不等公子市反应,楚王冲着门外的侍卫叫道:“来人啊!”
“在!”
“将这两个秦使丢进油锅炸了!”
侍卫们听罢就欲进来行刑,秦国副使的脸色更加苍白,面无人色。公子市却是哈哈大笑,让整个朝堂暗暗生疑。莫非是秦国使者吓傻了不成,不但不求饶还高兴异常!
“大王且慢!”左徒黄歇却是止住了侍卫,转身对楚王说道,“秦使远道而来,言还未毕,大王若是就油烹了他们,臣怕传扬出去于大王声威有损,说我大楚无容人之量。且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还请大王三思。”
“哼!”楚王趾高气昂,却是没出言拒绝。其余的楚国众臣也是兴趣盎然地看着公子市,却再没有一人求情。
“看来楚国还是有聪明人的。”公子市呵呵一笑,毫不介意地言道:“我大秦确实攻下了贵国郢都,也不小心烧了夷陵之地。战场上为求胜,为将者无所不用其极,实乃人之常情。贵军骁勇善战,我军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但此乃战之罪,非我王上本意。如今我大秦之王已意识到进犯贵国的不是,愿与贵国重修旧好,止戈罢兵,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单凭贵使一面之词,说罢兵就罢兵,你当我楚国大军是摆设吗?”楚王不依不饶,秦国虽然知道错了,但错误太大,楚国怎会原谅!
“为表我国的诚意,我国愿交还贵国的郢都并周边二百里的土地。”公子市诱之以利。
“哈哈哈!”楚王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讽刺说:“你们秦国在野王、伊阙两城损失了不下二十万大军,如今内有关中混乱,外有韩、赵、魏攻略河西、河东两郡,怕是自顾不暇了。不用你们奉还,寡人自取就是。”
公子市也不恼怒,坦然一笑,回道:“不知大王信心来自何方?我大秦损兵二十万不假,但还可以旦夕召集七、八十万的大军。如今义渠虽肆虐关中,却是越战越少,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我大秦不曰即可全歼义渠。至于河东、河西两郡,我大秦兵力不下二十万,攻取不足,守城有余。倒是大王如今举国之兵不过二十万,劳师远征,不知有几分胜算胜我南郡八万雄兵。”
楚王脸色一变,公子市却是得势不饶人,进言道:“如今之险情不过因我大秦一时大意。等义渠一灭,我大秦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兵出函谷,河东、河西两郡之地复归我大秦所有。然后我国遣武安君率军支援南郡,大王就不担心再次兵败吗?”
“但我国国君仁慈,不想两国连年征战。愿化干戈为玉帛,献上二百里之地以求和平。此心之诚,天地可鉴。还望大王明察!”
“哼!你们秦国会这么好心吗?有何条件但说无妨。”楚王对此嗤之以鼻,秦国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必定有所图谋。
“韩、赵、魏获此大胜必定志满天下,四处扩土。我大秦有崤函之固,自是不虞三晋联手。三晋向西拓土不利必定转向。遍观燕、齐、楚三国,唯有贵国眼下最弱,三晋很有可能朝贵国下手。若是三晋进犯,贵国拿何抵御?”
公子市先是抛出一个炸弹恐吓一下楚国,接着说道:“我大秦虽然可独自抵御三晋,却也不愿多添伤亡,因此秦、楚结盟势在必行。若三晋西进,则贵国北上袭扰,若三晋南下,则我大秦东出函谷。如此呼应,三晋势必疲于奔命,我们两国也会安全矣。”
大臣们你言我语,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计策。秦国虽然大败,但却实力犹在。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拿回郢都,楚国实力也会恢复许多。只有少数大臣认为秦国乃虎狼之国,历来言而无信,当谨慎决定。
“善!那就依贵使所言,我楚国愿意与贵国结盟。但你们必须先归还郢都,以此表明你们的诚意。”楚王拍板下了最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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