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孔老夫子,韩王然没来得及歇息,就有谒者令通报颍川郡守荀况在外面求见。
“宣!”韩王然知道,荀况多半是要来和自己汇报工作的。
哪想到,荀况开口却是先说起了孔老夫子的事情。“王上,孔先生没有冒犯您吧?”
眼见荀况一脸紧张的表情,韩王然不由一笑,说道:“寡人好歹也是尊师重道之人!孔先生德高望重,又何谈冒犯呢!”
荀况这才长舒了口气。韩王然随即问道:“怎么?荀爱卿一直就守在宫门?”
荀况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王上也知道,臣年轻时曾向孔先生求教过学问,执过弟子之礼。孔先生的性情,臣再清楚不过。背后议人虽是非君子所为,但孔先生确实有些食古不化。臣唯恐孔先生冒犯了王上,这才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韩王然闻言也是不由感慨,“克己复礼为仁,爱卿当得起这个仁字。说起来,你们师徒有些日子没见了,方才孔老夫子出去,你怎么不随行?”
荀况却是苦笑,解释道:“王上可知,臣虽为儒家出身,但所学甚杂,法家、墨家、农家都有所涉猎。孔先生乃是正统儒家,对臣的有些主张很不认同。”
韩王然听出了荀况言中的苦恼之意,安慰道:“时代在发展,照搬老一套的思想已经不实用了。寡人倒是觉得,荀爱卿的主张才是造福天下苍生的主张,呵呵。”
荀况欠身行礼,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对一个臣子来说,还有比自己的主张受到君王的赏识更重要的吗?!
韩王然亲自扶起了荀况,说道:“寡人这次派人将孔老夫子从曲阜请来,乃是为了教化万民。你们儒家不是讲究民不教而战,是谓弃之吗?兵事尚且如此,更遑论民事。这天下啊!不识字的人太多了。成年的也就罢了。那些孩子总有学习知识的权利吧!”
说起教化万民,荀况的兴致也起来了,“王上让孔老夫子负责教化万民,这个责任重大啊!”
韩王然一笑。心说责任不重大的话孔老夫子还不一定愿意接呢!
“不过”,荀况语气一转,说道:“教化万民乃千秋大业,孔老夫子的人手不够吧?”
韩王然点了点头,当即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当荀况听说韩王然打算在每个村落兴建学堂的时候,荀况脸色更是惊讶。
“王上,三年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会吗?”韩王然疑惑的问道。脑海的记忆告诉自己,后世可是村村有学堂啊!就连唐、宋这样的朝代,学堂也是极多。
“如今我韩国有民三百万,其中半数居于城外乡村。按照一村三百户来算。足足有一千个村落。每个村落配两名先生的话,就需要两千名先生!王上可知,孔子有弟子三千,这三千可不是人人都愿教化万民。孔先生弟子更少,只有一百余人。这里面的缺口实在太大了些。”
韩王然听后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不,是想得太少了才对!自己再如何鼓励招贤馆的人才,这巨大的缺口怎么也填不上。韩王马上盘算了下手中可以调动的资源,五百,自己在不影响正常官员选拔的前提下,最多只能召集五百人。看样子。只能是两个村落设一个学堂了。
“这件事确实是寡人考虑不周了,好在寡人还没有告令全国。荀爱卿,十年之内寡人想要村村设有学堂,应该可以做到吧?”
荀况点了点头,言道:“有个七八年足矣。不过,王上这几年肯定会开疆扩土。到时新占领的土地能不能跟得上这个政策,还是难说。”
韩王然哈哈大笑,打趣道:“你就对寡人这么有信心?寡人说不定与六国交好,不动刀兵呢!”
“如果真可以这样,臣倒是希望自己多想了。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韩国地处四战之地。就怕我们虽然想要和平,也求之不得啊!”
韩王然深以为然,转而问道:“新法在颍川推行得如何了?这几日连续几天的大雪,耽搁了不少时间吧?”
“确实如王上所言,进度落下了不少。不过再过半月的功夫,积雪应该就会消融,倒是花费不了个把月的功夫,时间应该来得及!”
“这就好!上党山地众多,比不得你们颍川。只要你们可以完成,寡人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荀况犹豫三番,还是出口问道:“明日的大礼王上真的要如此做吗?”
“怎么?不可吗?”韩王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荀况叹了口气,言道:“现在无论是秦国还是赵国或是齐国,全都在强调王权至上。王上如此礼贤下士,臣怕列国国君嗤笑啊!”
韩王然摆了摆手,回答地甚是巧妙,“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寡人欲与卿大夫共治天下,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又有何用呢!”
荀况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韩王然,再聊了一会阳翟的风土人情后,只能告辞而去。
韩王然想了想,对身边的宦者令说道:“去把郎中令大人请来!”
“喏!”宦者令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蒙骜就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参见王上!”
韩王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蒙爱卿,明日就是新春大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启禀王上,一切准备就绪,只能明日吉时。”
“负责引导勋贵、大臣的宾客那边一定不要出什么差错!”
“王上放心,臣待会再去嘱咐他们一番!”
次日,正月初六,照例是韩国一年一度的新春大典。说是大典,其实就是一场宴席。在宴席上,王上勉励众位臣子在过去一年的辛苦劳作,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然后王上再提出一些来年的希望。最后就是君臣尽欢。
不过,今年韩国的新春大典比起往常有些不同。首先是韩王然透出口风,百官可携带女眷也就是正妻参加。联想到韩王然前些日子加封百官的妻子为诰命夫人。群臣哪里不知道,韩王然是想提高妇女的待遇。或者说。想光明正大地带王后姬淼赴宴。
按照往常的规矩,王后可参加也可不参加这场新春大典。不过,这次既然王上放出话来,众大臣自然也是识趣地要带来自己的正妻。这样,家宴的氛围更浓厚些。能和王后拉近感情自然也可和王上相处得更加融洽。
新郑的贵妇们这段时间可是有得忙碌,因为部分儒家学者的反对,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反对女人出席这一场大典,贵妇们吹起了浩大的枕边风,直令百官们苦不堪言。直到儒者们败退,新郑的风波才算平静下来。
申时。韩王宫。
群臣们在殿外互相热情地打着招呼,平空多了一倍的人,自是热闹非凡。一旁的郎卫则是有些提心吊胆地维持着秩序,在座的可都是权贵,出了一点乱子都有可能闹得不可开交。好在群臣、贵妇们知道大典在即。能够自我约束。
“丞相,你说今天这大殿怎么不开门呢?按照往常的规矩,我们应该提前入殿等候王上。看这时辰也快到了啊!”一名官员向张平打听道。
张平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安慰道:“周长史,过会你就知道了。王上这么做肯定是大有深意!”
周长史揣着糊涂,郁闷地点了点头。什么时候丞相也变得讳莫如深了。
就在群臣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宦者令响彻的声音响起:“王上有旨。群臣进殿!”
进得大殿,群臣发现韩王然携王后立于案几旁,却没有落座。左右两侧各有十五个座位。 群臣就欲行礼,却被韩王然笑着摆手拒绝了。再看时,丞相张平、御史大夫‘张禄’,太尉暴鸢哪里有行礼的意思。群臣心中更是纳闷。更纳闷的是太常王方居然信步走到了韩王然身旁。韩王然略一点头,太常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王上请丞相、长信侯入席!”
张平行了一礼,在郎卫的带领下走到了自己的席位前坦然坐下。
太常王方面不改色,继续言道:“王上请御史大夫、文兴侯入席!”
范睢也是行了一礼。自有郎卫带其到指定的位置上,接下来是太尉暴鸢。剩下的大臣们虽然震惊,但眼看三公都如此坦然,心里面既感到荣幸又感到激动。能让君王请自己入席,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所有的贵妇们也觉得很有面子,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接下来是九卿、四郡郡守、郡尉、四名子爵,所有秩比两千石以上或者子爵爵位以上待遇的官员被韩王然一一请入席中。整个过程中,韩王然和王后都没有一丝怨言。就在群臣以为席位多设置的时候,太常王方却是再次朗声说道:“王上请颍川学院院长----孔尚入席。”“王上请颍川学院教授---墨家鲁勋,法家苏悝,农家张坤,商家胡岩,纵横家郦正入席。”
话音未落,韩王然居然带着王后姬淼主动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先生辛苦了!”
走在最前面的孔尚虽然心中有些不满韩王然如此礼贤下士,但韩王然都已经这么尊崇自己一干文人士子了,不假以辞色地话实在说不过去。何况,文人好名,今天的新春大殿只要透露出一丝消息,天下势必羡慕自己。因此,有些爱慕虚荣的孔老夫子气宇轩昂地在郎卫的带领下入席了。
在众人就席之后,韩王然和王后才在郎官的指引下入席落座。韩王然环顾了下四周,沉稳干练地说道:“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新春大典,在这里,寡人要感谢众位爱卿在过去一年的呕心沥血,为国操劳。孟子曾经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寡人可不希望众爱卿把寡人视作国人,视作寇仇。”
众人听后不由哈哈一笑,韩王然说话却是风趣了很多。
韩王然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韩国虽然比不得秦国、楚国,但终究是千里之国。这偌大的国土只靠寡人一个人是不够的,这需要众爱卿的一起努力!以后每年的新春大典,寡人都要在席位前恭候众爱卿入席,以表寡人地感激之情。”
说到这里。韩王然向左手边的孔老夫子方向望去,说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诸位先生皆怀大才,不远千里来我韩国。肯定是有着相同的目标。寡人不是那种听不得建议的君王,诸位先生在颍川学院负有教化百姓,培养人才的使命,接触黎民百姓的机会更多一些!寡人在这里要说一下,诸位若是听说了民间疾苦,一定要告之寡人。这样,寡人才能听到下层庶民百姓的声音,造福于百姓黎民。”
众人点头称是,贵妇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韩王然,但听韩王然如此体贴、不含威严的话语。心中却是信服,跟韩王然的关系也觉得顿时近了很多。
“在过去的一年,众爱卿帮助寡人收回了南阳、武关,得民十万户,我韩国国力大增。仲秋更是帮助寡人平定了勋贵之乱。维护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此后,推新法,革旧制,寡人甚为欣喜。有尔等英才,寡人何愁国不安定,何愁他国进犯!”
“愿为王上效死!为韩国效死!”底下的大臣们纷纷献言。
韩王然摆摆手,阻止了群臣继续为自己歌功颂德。笑道:“我韩国虽然地处四战之地,但却是爱好和平。(秦昭王听到这里,顿觉得心中拔凉拔凉)与赵国、魏国、燕国结盟后,声威大振。然则刚不可持久,水满则溢,如果诸位爱卿有哪个觉得眼下韩国既无内忧。又无外患,那寡人就要劝诫他辞官归隐了!”
“哈哈哈!”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容。
“居安思危,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道理,寡人希望众爱卿都能牢牢记在心里。”韩王然语气再无玩笑之意。
“臣等铭记于心。”群臣们脸色也变得肃然。
韩王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言道:“丞相。你乃百官之首,总结去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张平站起来,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王上英明,亲领大军收复南阳全郡,此乃国之第一大幸也;其二,铲除叛逆,消除不稳定份子,百姓人人拍手称快,民信之也;其三,全力推行新法,如今三川、南阳两郡已全部按照新法作业,众人皆传王上仁德。在颍川、上党两郡,新法推行也极其顺利。为推新法,查处六百石官员以下者七十八人,六百石以上,一千石官员以下者二十一人,官员人人自省,风气大为改观。想必几日,一应追缴的贪墨之财皆可以收缴国库,以为国家用度。”
韩王然知道,丞相张平怎么也免不了夸赞自己,好在这个简短的汇报将去年的大事叙述的足够清楚,韩王然也就懒得再强行纠正了。这个引导工作,旷日持久啊!今天亲自等候群臣入席就把群臣吓了一跳,除了早有准备的张平、范睢、暴鸢,其他人都没想到自己会获此殊荣!
“关于今年的任务,寡人要在这里定一下!”韩王然缓缓说道。
群臣听后就是一凛,总结去年规划今年是韩王然新掀起来的作风,就连底下的郡守都要回新郑述职,可见韩王然是真的想要把这个风吹起来。
“今年的头一等大事是新法在颍川、上党得到彻底的落实,在不影响春耕的前提下!”
众人点头,这是去年没来得及完成的,应该支持。
“第二件事是编练新军!提高战斗力!”韩王然一副不容反对的面容。
群臣们却是吃了一惊,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训练新军呢!要知道,韩国如今可有两支新军了,一月羽林二曰虎贲。虽然加起来人数不多,可也有一万六千人的规模了。况且,这个时代讲求的是半耕办农,哪有钱去养活这么多张觜。
“王上打算如何编练新军呢?”太尉暴鸢配合地问道。
“新军自然是新装备,新战法!”韩王然回答地倒是简洁明了。
“那征召的士兵呢,是否需要再训练?”少府陈穗则是关心起占据主力地位的‘老军’如何训练。毕竟,现如今各国流行的是半农半兵。
“寡人知道农耕误不得,这样子,常备的军队三日后开始更换着装、军备,将作少府那边通知下要全力配合!至于征召的军人,等过了农忙,也要换装换战法!时代在进步,再按照老战法会害死许多人的。”
治粟内史刘光则是心中快速合计了一下,如今韩国职业化的军人也就是常备军队不过才五万人,这还要算上羽林、虎贲两支新军。将作少府那边有备用的胡服三万套,羽林、虎贲已经换装了,这样有个几千的缺口,应该来得及。
“臣以为可行!”治粟内史刘光第一个同意。
“敢问王上,新式军服可是赵国的那种胡服?”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韩王然笑的很是灿烂,答道:“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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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要回公司开一周的中期会议,更新会不稳定,但还会咬牙坚持!依然一更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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