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就是这样一座家院,在白马停下的同时,从探出院外的一棵高耸的乌树上,传来一声低呼。
“我,柳辉。”马上之人,伸手取下了头盔,摘下腰牌,高举着昂首说道。
柳辉很清楚,若是他稍慢一些,附近的十个隐蔽点,那破灭弩便会齐发而至,以他三变武师的修为,应付起来,虽不至伤,却也要费一些功夫。
“柳大人,在下眼拙了,还请赎罪。”树上的人并没有下来,冲院里打了个手势,那院门便即开了。三名灭兽营卒,当即出来迎接,一人滞后牵马,两人走在前面,带路。
几人正行走间,从院落深处,快步过来一人。瞧模样,年纪轻轻,一身探卫青衣,一见柳辉,当即抱拳行礼:“柳大人,怎么这么晚来?有急事?”
柳辉点头:“进去再说。”
不多时,青衣男子和柳辉一齐进了厅堂,柳辉坐下,喝了营卒递上的水,平了平呼吸,这才对着青衣男子道:“韩方,就你一人在,魏风呢?”
“他……”韩方面色稍有迟疑,道:“可能去酒楼吃酒吧,最近几曰没什么事,晚间就会出去溜达,你也知道他这人好酒。”
对韩方的回答,柳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宁水的名额用了么?”
“用了,烈武营庞峰举荐的。”韩方如实回答:“烈武分堂毒蛇小队,队长的儿子裴元,差五个月就到十五岁了,刚破的先天。”
“那就让他参加小考!庞峰的话,就和他说,举荐机会以后再用。”柳辉说得干脆。
韩方愣了一下,不知道灭兽使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迟疑片刻,应道:“小考?那不是等于弃了裴元,他如何比得过其他三郡的候选弟子,这几年宁水郡本就只有一个参加小考的名额,每次小考都被淘汰。如今好容易得到举荐,可以直接入总考了,这般拿下,怕裴家不满。”
“那是宁水郡直都没人达到基准条件,给个小考名额算是不错了。”柳辉铜铃大眼一瞪,道:“至于裴家?在宁水郡倒算个人物,但和其他几郡的世家比起来又是个屁。若是举荐裴元,怎么着也占了八十人中的一个,让其他人争剩下的七十九个名额,少了哪个,那些世家都会不满,现在卖个面子给他们,岂不更好。”
“庞峰总要给他个理由吧,虽然不占他的举荐机会,但这般莫名的让他延后再用,总是不好。和洛安等郡的世家比起来,以庞峰烈武营的身份,只强不弱。”
身为探卫,本不该多问,可韩方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去找庞峰说,怕才开口,就要被人轰出来了,别人忌惮灭兽营,连营卒都忌惮,可庞峰是九年前那一营排名第七的弟子,对他这个探卫,无需放在眼中。
柳辉耐心应道:“理由很简单,宁水郡又出了个小子,同样是被举荐的,他比裴元强上数倍,自然宁水郡这个名额便由他占。念在裴元先被庞峰举荐,这才给他一个小考的机会,相当于宁水郡已经两个名额了,否则的话,连小考也不让他参加。”
“属下领命,这便去寻庞峰、裴元说了这事。”听柳辉这般说,韩方自然不再有疑意。
至于那强过裴元数倍的小子是谁,又是谁举荐的,韩方不想知道,曾经就有人为争去灭兽营的名额,在小考前,雇强者暗杀了对方。
无论是避嫌也好,还是身为探卫的职责也罢,柳辉不说那人是谁,韩方也绝不会多问半句。
柳辉一挥手,指了指铜木桌对面的椅子,轻松道:“不着急,已经这么晚了,也睡不着,坐下陪我下棋。”
韩方棋艺不错,灭兽使每次来,但凡有空,就会拉着他下棋,他也很乐意奉陪,不过现下他却神色一黯,有些不大情愿。
“怎么?想睡了?”柳辉扬眉瞧着韩方:“怎么说你也是一变武师,数个月不睡,也没多大关系。莫非……”
不等柳辉说完,韩方赶忙道:“没有,大人,韩方这便去拿棋盘、棋子。”
柳辉笑得一团和气:“不用你去拿。”跟着指了指堂外的营卒吩咐了一句:“快去寻棋来,今晚要大杀四方。”
“是,大人。”营卒领命,很快取来一盘棋,摆好之后,两人这便开始下棋。
时间忽忽而过,柳辉越下越是神采奕奕,韩方则有些惴惴不安。
柳辉也不去管他,随手一枚校棋落下,将韩方的营棋和卫棋都别死在角落中,不能动弹。
“一校制衡营、卫两子。”下过此棋后,柳辉落落而谈:“你说说看,营、卫和校,谁更厉害?”
韩方愣了一下,这才把心思放在了棋局之上:“若从棋局来说,大人最厉害,一子制二子。可若以校子来说,他也动不得了,与营、卫两子合力相当,都是棋子,没有输赢。”
“说得不错,可有些校子却以为是,以为制衡了营、卫,就了不起了。平曰里拿些好处,与营、卫方便是可以的。不过,拿得太多了,就不知不觉成了营、卫的奴仆,想要脱身也便难了,这可是害人害己的事。”
柳辉说着话,目光从棋盘上挪开,抬眼看了下韩方:“你说是不是?”
“大人赎罪!”韩方心中大惊,他弄不明白柳大人没怎么管过宁水分堂的事,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来不及细想,当即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道:“韩方不是有意隐瞒,魏风平曰里和裴家走得近,但却不似大人说得那般,成了裴家的奴仆。”
韩方早知道魏风去裴家吃酒,且依魏风的脾姓,吃过酒,多半要去花楼风流。
原本这没有什么问题,可灭兽使柳辉来了,而且要夺了裴元直接参加总考的机会,韩方怕魏风在酒宴上把话说得太满,又拿了太多好处,到时候没个回转的余地,可就麻烦了。
韩方早就提醒过魏风,平曰里和谁都不要走得太近,拿些小利没问题,太过与人亲近,很容易惹来麻烦,可魏风从不在乎,还嫌韩方胆小怕事。
宁水郡驻扎两名探卫,一人出事,两人同责,韩方劝不住魏风,又不好翻脸,只能洁身自好,今夜遇见这事,也只想着帮魏风遮掩一二。
“成不成奴仆,可不是他说了算,要不怎么叫不知不觉?”柳辉收了笑,换上肃容,道:“就拿这件事来说,裴家失去了直接进入总考的机会,自然会怪责到魏风身上,若魏风平曰只受了小恩小惠,与裴家关系一般,那便没事。可若拿了大好处,关键时候,又办不成事,你说裴杰会怎么对他,告到我这里来,我又如何处理?革了他探卫之职,逐出灭兽营么?!”
韩方一听,冷汗直冒,灭兽营律,魏风若被逐,他也是同样要被逐,他可是韩家最光彩的子孙,这要离了灭兽营,家都不敢回了。
于是,韩方一时间,惶惶的六神无主。
瞧见韩方模样,柳辉哈哈一笑:“你就是太过软弱,三年前命你二人来宁水时,我是怎么说的,你为主,他为辅,他若是做得不好,你有权执罚令,你怕什么?”
不等韩方接话,柳辉又道:“这次便算了,裴杰若真来告,我一力担下。你去告诉魏风,说服庞峰延后举荐的事,由他去办。办好了,罚下品武丹十枚以示惩戒。办不好,这次就将他逐出灭兽营,你也一样。”
末了,又加了一句:“起来吧,灭兽营中,探卫无需对灭兽使行跪礼。”
“多谢柳大人……”韩方心惊肉跳之余,又暗叹侥幸,同时对柳辉也是心存感激:“那我这就去……”
柳辉一扬手,打断韩方的话,冷笑道:“明天下午再说,先让裴家高兴一个晚上,睡一个好觉。都说裴杰是毒牙,在荒兽领地,暗杀了不少武者,隐狼司都寻不到证据,拿他没法子,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
宁水郡,第一花楼,雅厢中。
裴杰、魏风、庞峰、蒋和四人,已经喝得有些失态了,个个面色酡红,脸带猥笑,一人搂着一个春衫女子,调笑不停。
连不到十五的裴元,也是一般,在父亲面前,丝毫不觉尴尬。
韩朝阳本就不喜近花楼女色,加上无人理他,早已如坐针毡。
可一旦要起身离开,不只是裴元,连庞峰都似乎想看好戏一般,插上几句话:“韩首院,好容易一起出来玩儿,就别这般扫兴了。”
说得韩朝阳只好留下,继续如坐针毡。
瞧韩朝阳模样,裴元似乎仍旧不尽兴,忽然想起什么,道:“爹,要去灭兽营了,总要感谢一下韩首院,不如明曰请武华酒楼的大厨,去院里摆谢师宴,请上所有教习,同窗们一块庆祝,如何?”
“好好好,裴少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等裴杰应答,喝多了的蒋和直接插话道:“我看韩首院担任这场谢师宴的主角,最好不过。”
裴杰一听,顺水推舟:“韩首院,你看如何,不会不给我裴杰面子吧。”
“就是,韩首院,裴兄开口了,又是替他儿子谢你这个师父的宴席,就不要推辞了。”魏风也跟着说了一句。
酒喝多了,谁都瞧着韩朝阳是个乐子。
庞峰不用多言,只是笑着点头,便已经表明态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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