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的城府本就比叶文深许多,只是叶文连续几次的云淡风轻,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才会显得有点话多,啰唣的说了许多。
直到此刻,见那叶文再一次淡笑后,杨恒反倒冷静了下来,也不着急去提了,指了指不远处的古木林野道:“时间还早,去哪里说。”
叶文猜到杨恒的事情,自然不能泄露,古木林野此时的人并不多,去哪里也不容易被发现,这便跟着杨恒一齐前行。
入了古木林野之后,杨恒寻了个最为僻静之处,飞身上了一株枝叶茂密的大叔,叶文也紧随其后。
两人站定之后,杨恒将灵觉放出,探查一番,再无人迹,这才仍旧绕着圈子慢悠悠的说道:“此事我一人也能去做,若是我早就想透了这一层,也不至于让叶师弟你这次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但我以为既然已经出了此事,叶师弟应当想要报仇才对,不过瞧师弟你此刻的模样,丝毫不见愤懑,多半是有了那些个道士、和尚的修行之心,早已放下了,那不说给你听也罢,省得徒增你烦恼。”
杨恒这一番话出口,叶文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笑容这便收了起来,出言问道:“杨恒师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啰唣了,有什么法子请直说便是……”
说到此处,叶文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要上了杨恒的套子了,忙又补充了一句道:“做是不做,我听了才知道。”
杨恒见叶文比起早先警觉了许多,这时候也明白了叶文这厮怕是经过这一劫。变得更为冷静,那股子心高气傲多半压制在内心深处,倒是聪敏了许多。
叶文机警,杨恒并不会懊恼。心中倒是高兴,这厮越是机警,那与他一齐对付乘舟,也就越是不容易出什么纰漏,至于自己,杨恒绝不认为叶文能够戏耍到自己哪怕分毫。
话说到此处。杨恒也就不在兜圈子了,当下直言道:“这一回你出事之后,我便想明白了,你和十字营的兄弟加上其他几位,这般伏击乘舟,几乎就是找死的事情。你想,即便伏击成功,照你当日的说法,对外称只是个误会,可那些武圣如此看重乘舟。便是没证据,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你们得罪的可是六大势力的最强者,整个武国的最强者,将来便是顺利从灭兽营学成,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你那师父留你下来。可这里总归是总教习王羲统领,他和其他武圣一般,知道你伏击了乘舟之后,即便没有证据说这不是误会,也会对你多有猜忌。”
叶文见杨恒如此诚意分析,和自己所想的不谋而合,也就微微松了心思,想着杨恒或许真有什么新法子对付乘舟,且能想到这些,多半这法子不会和自己之前所想的那般愚蠢。
叶文并不担心杨恒对他算计。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始终不会表露自己的态度,等杨恒全部讲出来再谈不迟。
当下,叶文也就接话道:“杨师兄所说,我这些日子在那律营羁押地中。也都想了个通透,便是伏击成了,也要受到猜忌。伏击不成,便是现在我这个结果,这事我做得确是愚蠢至极,无论如何,我都是输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揍了乘舟一顿罢了,即便是揍得再狠,又不能废了他,也不能杀了他,于我来说……唉……”
说道最后,叶文连声叹气:“对师父,对其他人,我自然要说想明白了,对你杨师兄,我同样也要说想明白了,以前我的确是极为憎恶乘舟,甚至想杀了他,可经过这次,我知道已经无能为力,只能释怀。只是这释怀,对外来说,便是我对乘舟没有了什么憎意,对你杨恒师兄说,我是不想再有憎意了,和一个得势之人作对,不如和得势之人做友,且仔细想想,乘舟这人,你若不去招惹他,他的性子,确是值得你敬服的,做兄弟或是朋友都不错,这才是聪敏之人的选择。”
叶文的这番话,丝毫没有破绽,便是杨恒说出去了,便是让他师父曲荒听见,也只能说他无法解开和乘舟的死结,但却不能说他又什么恶意,也不能说他心胸窄小了,心胸宽广之人,有二,一是如佛家所云,见众生如平等,做到真正的宽厚仁慈。二就是知道什么人当交,什么人不值得交,什么人虽然不喜,但却因为对方性子让人敬服,而选择至少不去敌对。
人很难做到第一种,但做到第二种的却有不少,第二种做得久了,习惯了,涵养也就越来越高,见识也就越来越广,以后再遇见些许事情,当年觉着耿耿于怀的,现下便只认为是一件小事了,每个大成之人,也都是如此成长起来的。
杨恒听过叶文之语,心中对叶文的变化,甚至都有些佩服了,这厮看事情的角度渐渐有了接近自己的感觉,好像和自己的想法都有些契合起来了,想想这两年自己和叶文的相处,有意无意和他也提过类似的话,说不得便是心底里受了自己的影响,加上此事的爆发,促使他的性子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不过如何改变,杨恒已经不关心了,只知道叶文的眼光变得更远,自己这事想要劝服叶文一同去做,便更加容易了。
于是杨恒点了点头,笑道:“叶师弟能想到这一层,做师兄的确是敬服的很,既然师弟能有这等眼光,那师兄便直接说了,此事有师弟相帮,便不会再有错漏,当然师弟若是跟着师兄一起做,那自然也要承担有哪怕一丝丝错漏所带来的后果,不过师兄觉着这错漏的可能性应当没有,只要你我联手。师兄一人去做,虽然也能做成,但出问题的可能就要大了许多。没有师弟同行,师兄也就不打算去了,只是胸中咽不下这口气。”
叶文见杨恒都说到这个话上了,当下应道:“师兄说的到底是什么法子。但讲无妨。”
“此事还要看诸位武圣能否将乘舟医治好,若是乘舟战力仍旧不能恢复,那他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杨恒没有直接讲出一切,而是反问了一句。
叶文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因此杨恒一问,他便答道:“自是留在这灭兽营中。轻松惬意,若是他还有什么亲朋,也能一并迁了进来,若是去其他地方,他没什么战力,便是那些武圣中有人愿意收留他,也不如这灭兽营安全,时间久了,那些势力的普通武者,也会看不惯他。欺负于他,以乘舟对我们有仇狠报的性子来看,他哪里忍受得了。”
杨恒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若是乘舟战力真个在这半年之内恢复了,咱们就只好如叶师弟所讲,压住仇恨。放下仇恨,甚至和乘舟化解仇恨,做个朋友,至少不再是仇敌,别让他以后找咱们麻烦。”
“噢,我是想明白了,师兄也想明白了?能咽下这口气?”叶文听杨恒这么说,便这般去问,虽然他知道杨恒多半不是在套自己的话,是真有法子请自己一起对付乘舟。但还是想要探探杨恒心底所想。
“师弟在律营的几日,师兄也在想,同样也想得明白。”杨恒点头道:“这事很简单,若是一个武仙找了你几次麻烦,但是最后的结果。没死,伤也都好了,你会对他有什么仇怨吗,怕有的只是敬畏,根本不会去想到报复。”
说到此,杨恒停了停,又道:“乘舟自然不是什么武仙,但至少在武圣们尝试医治他的时间之内,在武圣们没有放弃尝试的时间之内,他和武仙没有什么区别,六大势力,咱们看见五大势力的统领都来为他如此奔波,五位武圣啊,咱们得罪乘舟就是得罪了五位武圣,若是这般想,那仇恨自然就化作了敬畏,人家这许多武圣,碾死你都是轻而易举的,现在没有动你,你还能怎样呢?”
说到此处,杨恒话锋一转,道:“不过,当武圣们确认了乘舟这厮战力难以恢复,彻底放弃了对乘舟治疗的尝试之后,这乘舟就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便是咱们可以利用的时机了。”
“何以见得?即便放弃,以他们的气度,也不会抛下乘舟不管,方才咱们不是说了,乘舟可以留在灭兽营,也有可能其他武圣会收留他。”叶文说道。
“此话不假,但师弟也知道,这是武圣们的气度,总不能看中一个天才的时候,就一拥而上,当天才不是天才之后,就弃之敝履,咱们从在三艺经院起,就被教习教导,精忠勇义,这最后一个义字,代表武国的几大势力自己都做不好,又如何教我们,所以他们留下乘舟是义,但乘舟没了战力,时间一久,义还在,可未必再对乘舟有任何的重视,乘舟便是死了,也只当寻常武者案去查,查不出来,也就算了。”杨恒冷笑道:“这个义字,若是建立在生死至交的基础之上,才会是真的义。这些武圣对乘舟可从没有什么生死之交,他们的义只因为乘舟战力卓著,天赋极佳,说到底,乘舟不过是一个宝贝,他们想要得到宝贝,自然一拥而上,宝贝没用了,他们要顾忌情义,不好扔掉,自要给宝贝一个归宿。这样的义可不是咱们在三艺经院学的那种真正的义,没有兄弟情义作为基础,自然很容易淡化。”
杨恒一番话,听得叶文心中也不自禁的佩服,这位师兄对人性的了解可比自己更要透彻多了,当下也都暗自记在心中,慢慢去学会如何猜透人心。
“所以,若是乘舟战力半年内仍旧无法恢复,武圣们多半也会丧失信心,当然这要视情况而定,若是他们一直在不断的为乘舟寻药、治疗,那这事也只能作罢。若是他们都离开了,乘舟也决定留在灭兽营了,再无其他迹象表明还有武圣对乘舟寄予厚望,那我的法子就可行了,自然这半年时间,你不在灭兽营,观察武圣们对乘舟的态度一事,就由我来做。”
说到此处。杨恒本就外放的灵觉,更是细细的探查了一番周围,除了小虫之外,四周围再无任何活动的生命。这才说道:“半年后,乘舟要决定留在此地,也必然会回乡一回,他家乡在柴山,和那罗云是同乡,到时。咱们与他们回柴山的路上,只待他们下了灭兽营的飞舟,需要回去的路上,设计引他们去荒兽领地,随后……”
杨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箭双雕,咱们最憎恶的是乘舟,可罗云也是六字营的人,且他和乘舟必然会一齐回去,想要避开他,单独伏击乘舟比较麻烦。不如就连他一齐……”
杨恒又一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跟着道:“只要乘舟战力未复,我一人对付他二人也没有问题,但总要坚信许多,你战力虽然比罗云稍弱,但这半年。望你抓紧修行,灭兽营能够学的,也都学全了,去了外间,只是少了那灵影碑和炼域的磨练,但以叶师弟的天赋,勤修之下,半年内的提升还是会远胜过寻常之人的,到时定然能与我合力对付乘舟、罗云二人。”
说到最后,杨恒嘴角一咧。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文道:“师弟以为如何?师弟这一次就是错误的估计的大势所在,众武圣都看中了乘舟,且那白蜡远不如乘舟的潜行术,被乘舟探了个底朝天。咱们今日之话,说过就算。乘舟和任何人不可能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在请他人去试探乘舟、罗云之事发生,到了那天,乘舟回柴山那天,才是我们再见之时。
这之前,我不会与你有任何联络,到灭兽营闭营之前的几天,我决定去向之后,再联络你商议细节对策,不可能有人知道咱们的动向,乘舟也不会知道,他再见你时,便是他的死日。
咱们也用不着鹞雀那般麻烦,此刻就说好,半年后七月初七至十二这几日中的一天,我会在禹江东门等你。”
叶文面色严肃,想了片刻,忽而一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师兄的法子,确是甚好,只求乘舟战力再也恢复不了。”
“师弟果然不会忘记乘舟给咱们的耻辱!”杨恒畅快一笑,自然这笑是无声的,只是眉眼大笑罢了:“既如此,只要他战力不复,便是天要收他的命,也只有他的命,才能化解你我的耻辱。”
说道最后,杨恒的大笑化作了狞笑,叶文也被杨恒的言辞所感染,即便是他已经决心做个有城府的人,也还是忍不住一同恶狠狠的笑道:“师兄所言极是,乘舟的命才能化解我们的耻辱。”
“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包括白蜡等人,这半年时间,我不会做任何对乘舟不利的事情,相反还会显得很友好,若是你从其他途径得到灭兽营中的消息,切莫怀疑我之用心。”杨恒郑重叮嘱道:“除此之外,祝师弟好运。”
叶文见说到此处,也知时候不早,这便郑重点头道:“师兄之意,师弟明白,多保重。”
话到最后,叶文拱了拱手,先一步从高树上溜了下来,灵觉探查左右无人,便顺着舟域的方向大踏步的朝着古木林野之外行去。
杨恒则一直站在那株高树之上,只等着老远看见叶文出了古木林野,他也没有挪动分毫,如此又呆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杨恒才开始在古木林野之内奔跑起来,从一株大树,跃向另一株大树,就好似平日弟子借助这里的地形,修习潜行或是身法一般。
如此做,自是因为谨慎,虽然方才并无任何人经过、偷听,但杨恒怕有疑心重的人,先看见叶文出了古木林野,再又看见他在古木林野之内,会把他和叶文联系起来,如此才会等了许久时间,且等过之后也不着急离开,只在古木林野之中修习起身法来。
当叶文来到舟域时,已经有一部分人到了,叶文分别送了每人一件兽材,都是他在这几年猎兽时所得的,若作为灵宝之才,用处并不大,但胜在造型奇特,拿来雕刻一些事物,佩戴起来,或是凶悍或是凌厉,倒是有些意思。
所以将这些物件送给其他几人,也是叶文笼络人心的手段,自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送给这些与他一齐被驱逐出灭兽营的弟子时说的话。只道此次是我叶文拖累了诸位,叶文自幼不是大富之家,也没有什么名贵之物相赠,这些都是平日收集。算是战利品,希望诸位师兄、师弟离开以后,莫要在怪罪我叶文,将来咱们相见时,就似王进大教习所说,还能出人头地。也都还是兄弟。
一番话说过,却有几人心生感动,也都动情回应,毕竟此时再去埋怨也早无意义,和叶文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自然,有人动情,也有人漠然,依旧心中对叶文十分怨恨。叶文却丝毫也不以他们为意,这般做当然是为了显露自己的气度,好让这些人以后回忆今日。想到自己绝对是一个可以相交之人。而对于那些已经动情的兄弟,这般对那些冷漠的兄弟也不在意,更能加深他们心中印象,将来若是有事,这些人可是值得大好利用一番的“兄弟”。
不长时间,剩下的人也都来了。叶文同样一一增了兽材一件,也说了同样的话,直到十字营的一众人等到齐,十多人一起便上了飞舟。
高虎从弦窗下望了一眼,只叹道:“走了便走了,老子将来照样是条好汉。”
话音未落,飞舟已经腾上百里高空,飞出了灭兽城,到那山谷之间换乘了外间的远距离飞舟,这一次再没有任何耽搁。瞬间飞上万里高空,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才有一些弟子发现十字营的人不见了,同样高虎等八人,以及那排名最后的三位的营中。也发现他们同营的弟子少了。
自然,这些事统统都上报到了大教习处,大教习给他们的解释便是,这些弟子因为某种原因,被送出了灭兽营,不再回来,算是和之前淘汰出去的人一般。
用淘汰的说法,总比驱逐要好上太多,这也是灭兽营没有对叶文等人做绝,所采用的法子。
与此同时,在医药阁的天台之上,谢青云依旧盘膝打坐,他忽然发现前一天的三株大成药王的灵气都堆积到了元轮的深处,形成杳渺白雾,缭绕其间,再也不出来了。
谢青云试着去调动这股子灵气,却是丝毫也没办法,他们好像独立存在一般,或是被那元轮所吸引,驻留在了其间。
原本依照陈药师等人当日导纳,这灵气只应漂浮在元轮之上,缭绕元轮之外,而如今却深入到了元轮之内,若是不用心神去探查,还以为灵气消失不见了。
这一下,谢青云不由得不大吃一惊,想到陈药师等人说过,要等待其他药物的灵气来后,再一齐冲击龙脊中封印自己的气劲,可如今这灵气似乎进入了元轮之内不想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可再怎么惊讶,只凭借谢青云自己,也寻不到个因由,眼见武圣们都在打坐修习,谢青云便不再多想,不过另一个想法确是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只因为他的元轮可是异变而成的,若是陈药师、周栋、药雀李再次施术时,几位武圣也一同运转神元,那定然会发现这三株药王的灵气到了自己的元轮,如此一来,必然会猜测自己元轮的奇特,这般怕是就要受不住元轮异变之秘了。
可眼下所有人都在自己身周,他也不方便去对王羲单独说些什么,如此,便是个大麻烦,正自思索着,忽然想起这些年来,但凡进入他元轮的人,除了那武仙东门不.乐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提过他体内又人书之事,好似那天机洞的兽王肴隐约说过,那灵影碑的武仙婆婆也暗示过,但都说得并不真切。
谢青云一直也没有去在意,直到此刻,想到前日这许多武圣都在他体内运转神元,却没有人发现人书,这才猜到,或许能够瞧见人书的,非武圣不可,其余之人,若是自己不提,绝不可能发现,聂石和紫婴师娘也是因为自己说过,才知道这一回事。
想到此处,谢青云倒是希望那化入元轮中的大成药王灵气,不会被武圣们察觉,只以为那灵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才好。
带着忐忑之心,等到两日时间整整过去,陈药师又开始主导众位武圣,准备将那麒麟果的一成灵气再次导纳入谢青云的元轮。
早先预计的是大成药王三株。大约只有两成的灵气能够进入谢青云体内,可后来实际施展医术时,却成功的导纳入了三成的灵气,这一点就让众人心下欣喜。灵气贮存越多,冲击龙脊那封印乘舟灵元的气劲,自然也就越容易。
另外还有一层,谢青云如此二变武师的体魄,能够驻留三成大成药王的灵气,足以见其元轮的坚韧。虽然比不过祁风的小武体那褐色元轮,但总比寻常武者要强上许多,如此便表明这乘舟的体魄天赋有又多强了,这样的天才若是能够恢复战力,众人又如何不高兴呢。
只是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每一名武圣都不会将心中的欣喜表露出来,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知道任何大胜之前,哪怕紧紧一个呼吸,也有可能因为得意的疏忽而导致战局的改变。因此他们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真的高兴起来。
“正因为大成药王比预计的多了一成灵气驻留在乘舟的体内,所以陈药师才预计这原本只有办成药力、灵气能够进入乘舟体内的麒麟果,怕是可以达到一成的灵气进入乘舟的元轮了。
只不过这一次还未开始导纳,众人的神元在陈药师的引领下刚刚从乘舟的血脉之中环绕一周,进入乘舟元轮的时候,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相互看着对方,跟着又环视了所有人。
没有人说话,可每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怎么了?”风长老和尧十二都没有参与,风长老给众人打着下手,而尧十二则主动给风长老打着下手,他们也都发现了武圣们神色的不对,同样也发现了三位医道强者面色的不对。
风长老脾气直,倒是抢在尧十二面前,直接就问了出来。
陈药师看了眼风长老,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奇怪。昨日导纳入乘舟元轮的三成大成药王的灵气全都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血脉筋骨之中还有么,龙脊之内呢,元轮之上再细细寻觅一番,总能找到,若是被乘舟纳入灵元。他早该爆体而亡了。”风长老说话很直接,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怪责他。
陈药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慎重的引领着众位武圣的神元,再次沿着血脉筋骨寻摸了一番,最后进入了乘舟的龙脊之内,去探他的灵元,可结果却又一次失望了,那龙脊中的灵元仍旧是二变武师中成的模样,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同样龙脊依然被那奇怪的没有源头的气劲封印着,灵元丝毫不能动用。
最后陈药师又一次以神元引领众人神元进入乘舟的元轮,这一次更加细致的寻找,却仍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自然,此时的谢青云倒是庆幸万分,他清楚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神元在他体内到处游走,从血脉筋骨到龙脊,最后又回到了元轮,可他明白的看见所有人的面色依然是惊讶和无奈,还有许多的迷惑,便知道他们真个是发现不了已经进入自己元轮内层的那三成灵气,而自己的心神却是明明白白能够瞧见,甚至触摸上去,还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灵气的庞然,只不过自己无法调用罢了。
谢青云虽然不明白其中真实的因由,但也大致猜到和自己的元轮异变相关,同样最为重要的也是陈药师和周栋、药雀李三人合力施展他们各自医术所造成的,否则的话,自己的异变元轮能够肆意储纳灵气的话,那便可以随便吃下武仙级的任何灵丹妙药,也不怕爆体而亡了,这大成药王也不会只有三成灵气进来,到该一下子十成全都储存而入了。
而眼下,并没有发生这等状况,谢青云只认为是自己异变元轮和陈药师、周栋、药雀李三种神妙医道合力作用的结果,只是他们这等法子作用在非异变的普通元轮之上,自不会出现自己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的神妙医道,加上自己的异变元轮缺一不可,才会造成这等状况。且早听王羲总教习说过,异变元轮,虽统为异变,但其实个体差异还是很大的,王羲的异变元轮和自己的就有所不同,因此谢青云猜测即便同样的事情对王羲这么去做。也未必会发生此刻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种事。
“乘舟,这两日你可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么?”陈药师没有了法子,只能出言询问:“你可感觉到那灵气消失了?”
“没有,一切如常。”谢青云自是如实应答。不过下一个问题,他却只能扯了个谎:“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在此一个时辰之前,我发现灵气不见了,至于何时不见的,我也没法有个具体的时间。当时间诸位前辈都在修习打坐,我便没有惊动大家。”
陈药师听后,蹙眉摇头,看了看药雀李,又看了看周栋。
药雀李也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无法子,那周栋同样蹙着眉,又取出二十四枚仙针,道:“我可以试试寻找那消失的灵气,不过危险很大。需要诸位合力相助,由我来引导诸位的神元运转。”
“危险几成?”姜羽直言问道:“不探出消失的灵气,那麒麟果便不能服了吗?”
“我自己来。危险九成,有诸位这许多武圣相助,危险一成。”周栋郑重说道。
陈药师则言道:“寻不到,也能服用那麒麟果。只是怕又会消失,就白用了。”
“一成便一成,继续。”谢青云出言接话道,他不想让这事困扰住众人,此事他本就心中愧疚,自不想再为自己耽误许多。
“行,继续。”姜羽见乘舟毫不犹豫,这便点头。他是众人之中战力最强之人,也是地位最高之人,且早先就说了。乘舟从此是他火头军之人,他都点头,其他人自然再无任何异议。
当下,周栋便开始将那二十四枚仙针拍入了乘舟的身体之内,随后所有武圣依照早先的法子。将神元渡入乘舟的身体,由周栋操控仙针,带着神元沿着乘舟体内四处逡巡。
而这一次,谢青云终于感觉到了丝丝不适,非冷非热非痛,就是有着那么一股子不适,这种不适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发难受起来,但谢青云并没有多言,他相信周栋知道这探查手法会给他带来的任何痛苦,既然决定要探,也多说无益。
如此足足两个时辰过去,谢青云身体的每一处毛孔就已经处于深度的麻木当中,那种不适应已经扩散到了他每一处发肤之上,整个身体也是汗珠不停流淌,又不停的蒸发,整个身体像是被蒸煮了一般,不断的想法散发着白色的蒸汽。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栋心力憔悴,已经试过了所有能寻找的地方,这才痛苦的摇了摇头,道了句:“撤元。”
跟着拼劲最后的气力,引导众人将神元从谢青云的身体之中撤出,随后又将那二十四枚仙针拍出,刚刚将仙针收起之后,周栋便直接瘫倒在地。
他已经尽了全力,却也毫无办法。
“如何?”仍旧是姜羽发问,所有人也都跟着他一起看向陈药师,毕竟陈药师才是这场需要耗费数日医治乘舟的主导之人。
“修习两日,继续导纳麒麟果,这三株大成药王的灵气寻不到也就寻不到了。”陈药师无奈的说出了这句话,又看了看已经枯萎的三株大成药王,心下叹息,原本七成灵气就被他们化解了,好容易留下三成进入了乘舟的元轮,却又这般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可能的愿意是什么?”姜羽又问道。
“不好说。”陈药师言道:“只能去猜,我以为最好的就是这些灵气因为某种奇怪的因由从乘舟体内泄走了,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最坏的便是那些灵气就是封印乘舟龙脊的元凶,乘舟龙脊被那不明气劲所封,可能也是他食用过某种蛮兽内丹中的灵气,潜藏在了他的龙脊之内,此后所有再想进入他身体的灵气,都会被那不明气劲吞噬,壮大自身,加强封印,如今那三株大成药王的灵气可能加强了封印,咱们这般做下去,很有可能非但救不了乘舟,反而让他的封印更加强大了。”药雀李接话道,他对药性最为熟悉,药中的灵气怎样,他都见过,这样的奇怪的想法,也只有他能够想得到了。
他这一说,陈药师也是微微一惊,随后仔细一想,也不得不点了点头道:“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比我认为的最为糟糕的还要糟糕,但我以为这种可能虽然有,但微乎其微。”
躺在地上吞过灵元丹,恢复心力、补充灵元的周栋,也有气无力道:“确是微乎其微。”他方才要用灵元引导武圣们的神元,自然是耗费极大,不只是心神,自身的灵元也几乎消耗一空,若再晚上一些,怕是来不及引武圣们的神元出来了。
“既如此,还要再试?”姜羽问道。
这一次其他武圣也都出声,那祁风也跟着说道:“不是舍不得麒麟果,只怕如此用了,帮了倒忙。”
熊纪随后道:“还有更稳妥的法子么?”
王羲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乘舟,第三个说道:“定要冒险吗?”
边让、曲风几乎同时出言:“陈宗主还请再想想。”
陈铠则是唯一没有说话的,眼神却是看向陈药师,一脸郑重之色,显然也是不想这般冒险。
陈药师摇了摇头,看了眼周栋和药雀李道:“若是不冒险,便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不再医治,或是寻到那消失的灵气为止。”
众人一听,神色都为之黯然,那周栋和药雀李也都无奈点头,周栋随后言道:“陈宗主所言,和我想法一样,只能如此。”
他话音刚落,其余武圣这便都看向姜羽和乘舟,只等他二人自己决定要怎么办。
“诸位,我这次来,也不是空手,请了一位世外高人,只是这位高人不想亲来灭兽营,如此请陈药师将对乘舟病症的所有判断录入玉玦之中,我会领着乘舟,加玉玦一同见那高人,三天之内必然回来,反正要导纳麒麟果还有三天,我会请那高人相助看能否寻到消失在乘舟体内的灵气。”
“为何还要回,高人若是能够医治,不如就留在那里医,岂非更好。”风长老丝毫没有面子的想法,自己和宗主医不好,外人能医,还不来相见,面对医道,他只想着如何医,却不会多想其他。
至于陈药师,见风长老如此说,也同样点了点头,看向姜羽,他自然想得到朝凤丹宗的面子一说,只不过却不会计较这些,和风长老相比,面对同样的情况,两人决定一样,结果一样,但一个是心中知道想得到,却不计较。一个是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陈药师和风长老的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他们都有些好奇姜羽这是请来的哪位高人,在姜羽口中的高人,很有可能便是那青宁天宗的丹道高手,若真个是的话,那又何必在这里医治这许久,让那丹道高人瞧上一回,若是天宗的医道高手都无法诊断,那陈药师等人又如何能够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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