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幸子对我意味着一切,只要我活着,幸子就不会死……”
黑白电视机里的三浦友扮演的相良光夫面目俊朗,眉目多情,一颦一笑,都透着股难以言道的忧郁,当真是魅力四射。
可薛老三这会儿瞅见这家伙就心烦,因为这厮的哀哀怨怨,婉转深情,大过年的,弄得满屋子愁苦,薛向十分不耐烦这个。
可再不耐烦,小家伙拖着他,他是想跑也没地儿跑,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作了抱枕。
“呜呜呜,大哥,幸子要死了,呜呜呜……”
小家伙挤在薛向怀里,抱着他的胳膊,哭得泪眼汪汪,另一侧的小晚也伏在薛向肩头抽抽噎噎,便是小意这调皮小子也看得红了眼。
原来,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薛向回京已经有四五天了。
那日,从夏家收拾了简单行礼,在县委大院找了个简易房间,作了卧室,睡了一宿,次日,他就归京了。归来这些日子,除了陪三小玩耍,就是和雷小天等几位老兄弟聚餐,尔后,自然是固定节目――置办年货,给各家送去。
今天下午,在家炸好了荤菜,又在小家伙的号召下,玩儿了一会儿扑克,吃罢晚饭,就被小家伙拽着看电视了。
电视里播的,正是元旦刚引进的岛国片。
说到七八十年代的电视剧,在大陆产生巨大影响力和轰动的,除了港岛的、、外,和本土产的外,基本就是日剧和美剧了,比如日剧和眼前的这部,以及八五年引进的等。而美剧则以和前两年刚播出的为代表。
而港剧和本土剧发威,还要等到明年,也就是八三年。一部的引入开始。现下,大陆的电视剧银幕。称得上经典,还产生了强烈流行风的,却是美剧和日剧。
让蛤蟆镜蔚然成风,让高仓健成为二十一世纪老大妈们一辈子的偶像,至于这部由山口百惠和三浦友主演的,让三浦发型和幸子衫成为流行风。
实事求是地说,这部确实是一部不错的电视。将生离死别,伟大爱情,演绎到了极致!
也就难怪秒杀这个时代共和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了。
不过。薛老三这见多识广,更兼对鬼子毫无好感的家伙,是一点也看不进去,若不是下家伙耍霸权主义,他也早早地钻房间困觉去了。
之所以说也。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人此刻,没围在电视剧,此人正是zy军委委员、岭南军区司令员薛安远同志。
薛将军和小鬼子打了半辈子仗,对鬼子可谓是深恶痛绝,新闻联播一结束。看见电视台里出了电视剧,老爷子还瞄了几眼,结果一连串鬼画符的演员表出来,老爷子立时就炸了,直嚷嚷着中宣部的家伙们胡闹台,还要打电话去问问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为了搞经济,连思想教育也不抓了。
亏得小家伙掌握着家庭霸权,扯着薛安远就开始绘声绘色地介绍起剧情,尽是溢美崇拜之词,还要拉着薛安远一道欣赏。
薛安远犟不过小家伙,呆坐着看了十来分钟,差点儿没睡过去,还是薛向挤过来,缠住了小家伙,老爷子这才得脱小家伙的五指山,慌不择路地钻回房去,狠狠拍死了门。
薛老三哪里知道自己这一挺身而出,结果把自己给陷在此处了,一会儿功夫,衣服跟过了水一般,张嘴想哄,却压根儿不知从何说起,真个是郁闷至极。
一时间,薛老三真有给左丘明这位新进中宣部副部长打电话的冲动,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明天这个时候,该怎么挨过去。
好在悲剧终于没有发生,次日一早,薛平远一家到了。
“三叔!”
薛向远远叫一声,便奔了过去,和薛平远来了个熊抱,“三叔,您也会玩儿突然袭击了,不说好了是明天到么,早知道,就该告我一声,我好去接站啊!”
细说来,薛向和薛平远虽是叔侄,可照面的机会着实不多,偶尔也就是电话联系,拉拉家常,不过,薛平远因和薛向亡父薛定远自幼相依为命,对这个极肖乃父的侄子也极是喜爱,是以,薛向和这个三叔,也极是亲厚。
“好家伙,老三你还在长个儿啊,上回跟我平齐,这回就冒我一头了啊!”
薛平远伸手比比二人身高,乐呵呵地笑道。
薛向十六七时,就过一米八了,这四五年,薛老三修炼有成,身高却是没有暴涨,到如今依旧有一米八五左右,十足十的大个子。
薛平远和薛向亲近几句,便又挨个儿去牵小晚姐弟仨,而薛向则老老实实地和他这个不怎么贤惠的三婶冯桂珍问安。
“罢了,你们闹腾吧,我是累了,先进去歇着了!”
冯桂珍冲冲薛向摆摆手,径自跨进堂间去了,未几,便听见她呵斥卫士的声音,一会儿茶烫了,一会儿嫌点心味儿不正,听得薛向也只有摇头的份儿,若是换个人,他早就轰出去了,偏偏是他三婶,老薛家唯一的主妇,他再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三哥!”
“三哥!”
冯桂珍去了,她身边的薛阳、薛原兄弟却是没去,老老实实地和薛向打着招呼。
说起来,薛家人兄弟姊妹排序,很成问题,问题就在有时各论各的,有时凑合到一堆儿了,又得一道论,就拿薛向来说,薛安远、薛平远兄弟都称他老三,贯因薛向上有薛安远长子薛荡寇、次女薛林这对大哥,大姐,因此,薛向行三,而薛向四兄妹论序时,薛向又被称为大哥。
这原本也是没问题的,至少薛向来说不是问题,可对三小来说,就麻烦了,尤其是小家伙,她平日里称小意为臭三哥,可这薛原、薛阳兄弟一到,她真没法儿称呼了,称大哥二哥不合适,称三哥、四哥,更觉别扭,索性小家伙就不叫人,反正她是不待见这二位的,毕竟那年这俩小子给她的印象,太过恶劣!
加之,年纪最小,耍起蛮来,谁也跟她较不起真儿。
倒是,小晚、小意有些尴尬,这薛阳、薛原兄弟,年龄都大过小晚,薛阳比薛向小几个月,今年也二十二了,薛原比小晚大几个月,今年快十九了。
是以,这几兄妹聚在一块儿,称呼确实是个大问题,便连薛平远也觉麻烦,此时,薛安远去会老战友,竟没人拿得出主意,最后,还是薛向做了主张,几姊妹混在一起排了序,薛阳老四,薛原老五,小晚老六,小意老七,小家伙随意,便是薛向也不敢轻易把老八的名号加之其身!
谁知道,小人儿会不会惦记起牌戏中的抽乌龟,那黑八可是她最讨厌的牌呢。
薛向定了排序,薛平远也甚是满意,显然这是按着薛安远的意思定的,要不然薛向就不可能行三!这个排法严格说有些不伦不类,因为京城大家族,女孩一般是不参与到兄弟的序列中的,比如老安家,就是如此,安老爷子三子七女,除了长子亡故外,安在海,安在江,各自在家族内行二,行三。
定完排序,大家兴致都不怎么高,很显然,都想到了幼时的悲伤往事。
可不是嘛,哪个家族的兄弟姐妹会到个个都长成人了,连如何称呼都纠缠不清。
还不是老薛家这种遭逢巨变的家族,族人长久分割两地,后人十数年不待相见,才会出现如此局面。
三小更是想起了亡父亡母,神情恹恹,薛向还准备和薛平远好好叙旧,见此情状,无奈,只得驾了薛安远的专车,拖了三小并薛阳兄弟,出外兜风。
一路行经天宁门广场,故宫博物院,什刹海,香山,乃至城郊的八达岭,原本,这几处三小跟着薛向早玩儿得腻味了,没什么新意,恰好昨天下了场大雪,山舞银蛇,城走玉龙,景观大变,再加上,新春将至,四九城分外热闹,更兼改革渐进,私营经济骤兴,往来街市,较之去年,热闹了十倍不止。
一路飞驰,或美景当前,或新奇左右,热热闹闹,吵吵笑笑,一车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这一玩儿,就是一天,暮色渐沉时分,薛向抬手看表,估摸着到了饭点儿,车盘一转,又径自朝家中驰去。
到得家来,薛安远已经在了,正和薛平远安坐堂间喝茶,只是少了冯桂珍的身影,再一瞅,堂间电视也不见了,小晚房间,却传来热闹,思及这位三婶的往迹,薛向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不见电视,小家伙的小脸儿立时垮了,那年这三婶到来,就把电视抢走了,好在当时没什么好看的,可今晚大结局呀!
一念至此,小家伙立时就翘了小嘴,缠着薛向哼哼唧唧,眼见着就要飙泪,薛向无奈,赶紧寻了电话,说了一通,未几,便有台崭新的彩电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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