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1年1月底,钏路港,晴。○
今年天气暖得比较早,钏路港没有像往年一样到2月上旬才开港,而是在1月底就已经解除冰封状态了――关于这一点,其实东岸海军的气象观测站早就做出了预判,他们多年来不遗余力地收集各种气象、水文数据,然后整理成册,供各部门调阅。
两艘由东岸日本公司从本土进口的小型蒸汽驱冰船一左一右,吞吐着黑烟,将航道正中心的一些流冰朝旁边驱去,以给一艘即将出航的船只扫清航道。这艘船是一艘从新华夏地区转隶来的笛型船,载重吨位为450吨,归属海军远东特遣舰队管辖,但就目前来说,这艘船被邵树德租给了日本公司,用来在日本海、东海和辽海上面搞运输。
由于战争结束后这两年内经济的平稳发展,东岸国内对未来的经济走势普遍持乐观判断――就连政务院的官员们也是如此――因此他们下了大笔订单订造了相当数量的远洋运输船只。比如,当时南海运输公司专门跑远洋的笛型运输船已达42艘之多,但商品出口数量在1650年下半年锐减(法国带头、欧洲多个城邦效仿的提高关税运动所造成的危害传导到了国内)以后,这些船只似乎在一夜之中就变得多余了起来。
于是乎,本土交通部又手忙脚乱地将一批超出自己运力需求的笛型运输船划拨给了新华夏和远东地区,一方面减轻自己的负担,一方面也是加强这些地区东岸的海上运输力量。比如。本土交通部就把6艘多余出来的笛型船以“注资”的形式注入到了新华夏的东非运输公司。在占据了一半股份(另一半股份为新华夏开拓队持有)的同时。也使得新华夏原本有些紧缺的运力得到了弥补――好吧,真实情况是新华夏的运力有些过剩了,但这不是什么问题,随着与奥斯曼、波斯贸易的逐渐深入开展,这个地方的海上运力需求也将与日俱增,就当是提前投资好了。
新华夏手里被硬塞了一堆船只,远东地区也跑不掉,本土也将两艘多余的笛型运输船配额塞到了这里――具体操作方式是本土将船开到新华港。就地加入东非运输公司编制,而东非运输公司则抽调自己的两艘船开到远东,加入海军特遣舰队――顺便给这里再度运来了一千名德意志雇佣兵(出发时1019人,1651年1月中抵达胶州港时实到883人)。
如今正要从钏路港的这艘船只“猴面包树”号是多年前就从新华夏开来的“老船”了,如今被东岸日本公司租下,主要航线就是钏路港――济州岛――烟台了。如今烟台封冻,因此“猴面包树”号此行的目的地是济州府,随船一起起运的还有大量精煤、蜂窝煤、木材以及鱼干。这些都是如今正艰难起步的钏路港不多的产出了,这个地方的煤炭质量一般,但采掘条件还算可以。是东岸控制区内除黑水港外第二处产煤地点;此外附近大片森林里的木材、海里出产的秋刀鱼,以及当地利用煤矸石和泥炭制作的蜂窝煤都是重要出口产品。勉强维系着该地脆弱的拓荒经济。
钏路港经过三年时间的发展,其城内外十数公里的范围内现已经有了总计约七千余名男女老少,农业上以土豆、牛羊及海货为主,工业上以煤炭、木材出口作为支柱,日子过得不好不坏――拥有虾夷地三十年垄断专营权的东岸日本公司在连续亏损三年之后,至今尚未回本呢,也许只有等今年最后一笔固定资产投资(钏路港码头建设)完成后,这家志在开拓虾夷地的企业才能够扭亏为盈吧。
想当年,日本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主持公司实际运作的陈硕以及他的老师兼后台魏博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们打算一到两年内就要扭亏为盈,并占据钏路港及其附近老大一块区域、同时移民超过两万。但如今看来他们真的是过于乐观了,钏路港在第一年甚至只移了四千多名来自山东青州府的明人,但年底一场突然爆发的疫病使其在短时间内减员了三分之一。然后便是接踵而来的粮食不足、物资不足、资金不足等危机,东岸日本公司一夜间似乎就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关键时刻还是邵树德拉了这个公司一把,他把黑水开拓队应在两年内陆续支付的二十万银元股本金一次性划到了日本公司的账上,同时还原价回收了东岸日本公司当初购买的四千余名青州府移民(五元/人)――日本公司之前预计过于乐观,现在根本无法消化如此之多的人口――使其能够轻装上阵。
就这样,日本公司修改了原定的庞大计划,开始脚踏实地地在钏路港埋头拓荒了起来。邵树德这边对其也颇为支持,不断将部队抢掠来的战利品中一些自己用不了东西半卖半送给了日本公司,同时大力采购该公司当时唯一的出口商品煤炭――为此甚至规定黑水地区民用煤炭采购悉数转向东岸日本公司――当然船用燃煤依然使用质量较佳的黑水精煤,而不是质量次一级的钏路煤。
如此多方呵护之下,东岸日本公司这家殖民康采恩企业才在严酷的环境中缓过了一口气来,并渐渐在虾夷地站稳了脚跟。到了去年(1650年)下半年后,随着宁波府逐渐被整合进黑水经济圈,东岸人手头掌握的市场容量得到了急剧扩大,钏路煤矿出产的煤炭、优质木材销售前景被人看好,因此很快吸引到了更多的手有余钱的军人投资该公司发行的长期债券。资金充裕的日本公司顿时抖了起来,他们开始了钏路港二期移民,准备充实本地的人手。以在不远的将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猴面包树”号顺着强劲的东北风。于2月6日停靠在了济州港外。此时几艘维护保养完毕的蒸汽机帆船才刚刚在岛上装运了1500名朝鲜男女以及3000名明人百姓。准备即时启程南下前往澳洲。在冬天的时候,济州岛是一个重要的移民出发基地,来自山东的移民在辽海封冻前基本都会临时转移至此等待,就和库页岛大泊县的移民会在港口封冻前临时转移到利尻岛鸳泊港等待登船一样。
以济州岛为驻地的新建陆军第一师四千多官兵此刻尚在登州备战,但济州府的大街上却没有丝毫冷清的迹象:第一师官兵的亲人、城外武器工坊的匠人家属以及十里八乡的农牧民们,将不大的城区挤得满满当当的。
街道上的商贩很多,足见这个多年不闻战火的世外桃源般的小岛的繁荣,随着东岸人持续多年的移民活动(将岛上的朝鲜人部分卖给荷兰开发南洋、部分移民到东岸本土。同时再往岛上移来了大量明朝武器工匠、手艺人、郎中以及一些底层读书人,几乎将岛上的人种都换了个遍。如今你只要站到济州城最繁华的“航海大道”上去看一看,不绝于耳的往往是各种汉语方言,朝鲜语是越来越少听到了。即便岛上剩下的不多的朝鲜人,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如今也更多地愿意用汉语来进行交流。
航海大道上最醒目的一处地段如今又被背景深厚的孙家人给占着了。在这个较为封闭的岛上,他们如今是直接打出了“孙春阳南货铺”的招牌,而不是掩耳盗铃式的“孙记南货铺”。这个立志要做“品牌连锁超市巨头”(魏博秋语)的商铺,背景十分深厚,同时资金实力也很强。至今已分别在烟台、登州和济州开了三个门店,收益还算不错。至少多多少少有些盈利,没有亏本,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今孙家人正雄心勃勃,打算拿出最后的部分闲置资金,加上包括黑水开拓队其他股东们在内的投资,分别到大泊县和黑水县各开设一个门店,专司收购当地价廉物美的海货、皮毛和药材,然后贩运回南方出售。
大泊县上下四个乡镇上万居民,山货、海菜、螃蟹、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鲷鱼、鱿鱼等特产多得不像话,好好经营自是一笔好生意;黑水县――1651年10月底新成立,下辖黑水镇(包括煤矿、伐木场、采石场在内居民共五千余人),以及杜厄乡(后世杜厄镇)、新民屯乡(后世姆格奇市)、黑熊岭乡(后世霍埃小城)在内的三个新设定居点――上下总计人口八千余,出产包括貂皮、赤狐皮、青狐皮、鹿茸、熊胆、草药、大马哈鱼、煤炭、优质木材在内的多种特产,更是造船基地、建筑材料生产基地、黄衣军在大明东北外海的第一个据点、“潜邸”、“龙兴之地”,政治意义和经济价值都不可低估,因此在这设一个门店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以黑水县、大泊县为龙头的黑水――鲸海地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东岸人在远东的根基,而不是地处前线、随时可能与中原王朝发生激烈争端的山东、浙江之类的地方。只有大力开发了这些地方,同时不断移民充实户口,久而久之之后,这些地方必将成为东岸人在远东立足的坚实后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为可靠的唯一后盾。
“猴面包树”号笛型船在卸下大批蜂窝煤、木材(济州岛缺木材)、精煤、咸鱼(腌制的秋刀鱼)后,又装了好多牲畜(运回钏路港放养),打算再顺道前往釜山港,装运一批稻米后便返回钏路港。
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北面的釜山港那里传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并迅速在济州府不大的街道及码头上流传了开来。消息的内容很令人震撼,同时也令人感到一丝忧心,原来北边的朝鲜王国前阵子居然应满清之邀,偷偷摸摸地派了近千人马(其中一半是装备了鸟枪的火枪兵)赶到阿穆尔河流域,似是打算与大东岸开战。
虽然这个消息尚未经官方出面予以证实,但大家似乎都认定了这是事实,目前釜山县那里气氛微妙,朝鲜县令金洪范整日里闭门谢客,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岸派驻那里的最高官员金吾圭则在频繁召集下属官员开会,气氛极为紧张。照目前的趋势走下去,说不得接下来便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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