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全胜穿着一套黑色的短风衣,面带笑容地聆听着手下的汇报。
“经过我们多批次化验,西班牙面值8里亚尔的十字银币(俗称比索)最新含银量已经下降到了不足22克,其他面值的银币含银量也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而处于内战时期的英国硬币成色下降得也很厉害,每先令含银量已经下降到了4克,也就是每英镑含银量只有80克了;法国利佛尔的成色下降还要夸张,自从这个新首相上台后,为了筹集巨额战争经费,法国铸造了大量成色低劣的硬币。各面值硬币的含银量也不尽相同,区别很大,我们完全无法对其币值做出有效的评判;唯一值得称道的也许就是荷兰铸造的杜卡特以及杜卡通(盾)了,硬币中的金银等贵含量下降缓慢,币值还算稳定。”年轻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调研员海大富说道。
海大富原名哈曼,是德意志化的立窝尼亚人,年轻时候读过书,不过后来立窝尼亚地区连年不断的战争让他对自己的故乡彻底绝望,从而来到了新大陆碰碰运气。在东岸的西北垦殖银行打拼多年后,如今被抽调到了新成立的贵金属管理总局内担任正科级调研员,算是春风得意的新贵了。
贵金属管理总局是执委会直辖机构,下辖有大鱼河造币厂、国家金库两家机构,平日里负责铸币、调整汇率、制定金融措施、监管两家银行等事宜,权力不可谓不大。强全胜是贵金属管理总局第一任局长,同时他还是政务院经济对策委员会的委员,是财政委员聂小倩的高级智囊与主要助手。这个穿越前不过是一个小会计的男人在年近不惑之后终于获得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一跃而成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这个特殊实权部门的一把手。
“这么说,外汇牌价又需要调整了?半年前才刚刚调整了一次呢,这帮欧洲佬,越来越不像话,铸个银币都这么不老实。真穷到了这份上了?唔,这帮人自己败坏自己的信誉我们管不着,但我们的主要货币‘元’的币值一定要保持稳定,成色为27克银 3克铜。不能有任何短少。否则梅机关的那帮阴森森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明白了吗?”听完了汇报,强全胜随口叮嘱了一下海大富。其实造币厂也不归海大富管,他只管调整汇率这一块,不过在听到强全胜的话后他还是很恭敬地点了点头。
“主要的几种货币汇率调整方案已经出来了。”海大富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汇报道:“经过局里诸位同僚们通过复杂的计算并讨论后,决定将元与西班牙比索(8里亚尔面值)的汇率从1:1.2调整为1:1.4;将元与杜卡特的汇率从1:0.5调整为1:0.55;将元与荷兰盾的汇率从1:3调整为1:3.2;将元与英镑的汇率从1:0.28调整为1:0.35。这是几种主要货币,至于其他的一些结算额度很小的偏门货币我们仍在继续评估当中,过几天后会向强局长您汇报。另外,局里的同僚们一直认为应当拒收法国的任何硬币。因为其成色下降很快,且同一批次的含量量也大不相同,完全无法就其真实币值得出一个较为靠谱的结论。利佛尔,或者说法郎,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我们总不能每一次交易的来自法国的硬币都要单独化验吧?”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法国在这场已经持续二十多年的战争中跳得很欢啊,一开始和英国、荷兰一起每年拿出大把军费资助别的国家,到了后来更是自己直接赤膊上阵,将领土和人口都扩大了不少。哼哼,煞笔了吧,将自己财政拖垮了吧!如今就靠铸造劣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掠夺人民。还好法郎不是什么国际货币呢,不然他们就可以向全世界征收铸币税了。”强全胜幸灾乐祸地说道。“就法国政府这种行为,法郎一百年也成不了国际货币。对了,新的汇率调整方案你们有没有提前放过风啊?市面上的商人是否能够接受?”
商人们是否能够接受东岸人调整的新价格,这是强全胜所担心的,因为这必然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比方说,你身上带了一堆先令兴冲冲地跑过来交易。但猛然发现以前能买到一万匹棉布的钱突然只能买7500匹了,缩水了四分之一,这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不过这汇率不调整也确实不行,如今三十年战争已经进行到尾声阶段的欧洲各国基本上都精疲力竭,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财政上都精疲力竭。这样一来。大量以次充好、掠夺民财的劣质硬币就开始被大量铸造出来,以补充各国接近枯竭的财政。依照格雷欣于1558年提出的规律,即‘劣币,如果其数量不加限制的话,将会驱逐良币’,因此市面上充斥着的多半是成色不怎么好的货币,而这些货币当然也会有一部分被流通到新大陆来进行交易。
这些硬币的持有者当然知道自己手头的货币成色有问题,但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自己手头的这些劣质硬币被东岸人按照以前的相对较高的汇率接收了呢,那样自己岂不是赚了?将这些自己以相对低廉价格弄来的劣质硬币,换成东岸人优质的印花棉布或者上等的染色皮具,那么自己这一趟等于是赚了两回钱。
不过事情往往没有人们预想中的好。事实上东岸人这几年已经调整过好多回东岸元与欧洲主要货币之间的兑换比例了,总体趋势是欧洲货币在相对贬值,东岸货币相对升值。他们手头的那些旧大陆货币在交易时不可避免地要被打一些折扣,否则东岸人将拒绝交易,而这些劣质货币的拥有者们最终往往也会妥协。一是因为东岸人给出的兑价确实也还算公道,另外就是不在这里买你上哪买这些优质商品去?
所以,现在除非是第一次来东岸交易的商人,否则他们都会在船舱内储存大量东岸硬币。东岸元制作精美、成色足,这么多年来币值一直很坚挺,被这些商人们大量储备。将别人的成色不足的硬币通过一个合理的、甚至还略有赚头的折扣收进来,然后熔炼制成新的东岸硬币,再以一个略高于实际价值(以含银量计算)的兑价被别人收走,东岸人等于一直在从别人那里变相征收铸币税,每年给财政创造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以前已经施行过几次了,我们最新的外汇牌价每天都会公布在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大黑板上,那些旧大陆商人们自然有些怨言,但都表示理解和接受。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手头的很多硬币成色差得不像话,而且他们也乐意储备我局发行的各种面值的硬币。目前,在法兰西南部的某几个省区,如加斯科涅、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等;意大利地区的锡耶纳、里窝那、帕尔玛;立窝尼亚的里加、柯尼斯堡;以及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苏伊士以及布尔加斯地区,我局铸造的硬币已经开始在市场上不同程度地流通了。而且考虑到劣币驱逐良币的规律,以这些货币在市场上的流通情况来看,肯定还有相当数量的货币被当地人储存在家里了,因此我国的货币在外国还是很受欢迎的。”海大富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自豪,自家铸造的硬币被外国商人大量储备,这总是一件很提气的事情。
“大鱼河造币厂24小时日夜开工,不间断地生产出各种面值的硬币,这些年来生产的总额怕不是已经达七八百万元之巨了吧,但国内的货币存量却寥寥无几,由此可见流散在外国的‘元’的数量有多多。不过这是好事,能满世界征收铸币税,谁不喜欢呢?七八百万元的铸币总量,征收的铸币税也直逼百万元了,就算均摊到每年也给财政挣来了约十万元的收入。哈哈,好,很好,坐在家里一年也能收十万元,这个钱赚得好。”听到这里,强全胜也有些喜不自胜,只听他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十余年如一日,坚持铸造优质货币的成果,当然也和我们的优势贸易产品极大相关,总之这是我们全国金融和工业部门共同努力得来的成果。今后还得继续保持啊,看看欧洲那些国家,因为短视的财政政策,就把自己国家货币的信誉给毁了,长远来看损失是巨大的,很不值当。”
“对,局长您说得对。”海大富拍了下马屁,然后又说道:“最近造币厂申请更新设备,使用新的铸币工艺,以增加别人仿造我们货币的难度。现在‘元’这么吃香,保不齐会有很多不良分子偷偷铸造一些成色不足的假币。这些人往往在国外,我们很难对他们进行有效的打击,因此造币厂决定革新工艺,以增加这些人造假的难度和成本。”
“这个事情是好事。”强全胜立刻点头,说道:“你让他们报个详细的计划上来,我觉得可行的话马上就批准。”
“好的,我会让他们尽快将继续上交过来。”海大富立刻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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