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野蛮人悍不畏死的连续冲锋下,第一道铁丝网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此时双方争夺的焦点已经处于第二道也就是最后一道铁丝网了。一千多名八旗武士怒吼着将手中的长矛不停地戳刺戳刺再戳刺,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野蛮人不断刺倒在铁丝网前。而在他们身后,103连和104连的火枪手们站在用木箱草草垒起的胸墙后,仍在不断地向前发射着弹丸。
野蛮人的尸体越堆越高,而与此同时,与他们处于交战第一线的八旗武士们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不断遭到野蛮人近距离投掷过来的短矛的攻击,很多人因此失去了战斗力。据站在营地正中心的莫茗的估计,已经伤亡了不下百名八旗武士,剩下的很多人身上也有轻伤,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身边的作战参谋几次把目光投向了莫茗,而且陆军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们今晚还没开张呢,不过莫茗仍然没有下令将手中这支唯一的预备队投进战场。毕竟,虽然野蛮人已经逼近到了第二道铁丝网处,但是营地的防线仍然非常稳固,暂时看不出任何有被突破的迹象。而且,他也有些隐隐担心营地西北方也爆发战斗,外面一片漆黑,谁知道野蛮人有没有在那里埋伏着部队呢。经历了和这帮科萨人的几次战斗交锋后,莫茗可没有任何轻视他们的想法。河中保安团毕竟是民兵姓质的部队,战斗力什么样也完全没有谱,万一野蛮人在那里也投入了重兵进行攻击以求突破,这场面打成啥样还真不好说呢。因此,还是将第1连暂时捏在手中比较保险一点。
东南方的野蛮人据身边的参谋估计已经死伤了不下一千人,其中约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死于炮兵部队的散弹攻击,剩下大部分也是死于火枪齐射,至于死在八旗武士的长矛和步弓下的着实并不多。第103连和104连的360名火枪手已经打出了节奏,他们机械地进行着三段轮射,以维持持续不断的火力。甚至于,为了增强他们的火力,莫茗还命令辎重营的一些打过实弹的民兵将备用火枪都拿了出来,一边在后面装弹一边递给前面射击完毕退下来的士兵,让他们更快地投入下一轮射击,这样等于变相增强了火枪阵的火力输出密度。
已经夜里八点多了,雾气越来越浓,莫茗身上的呢子大衣也已经渐渐被雾气打湿。不过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对传令兵和作战参谋们发出一个个的指令。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未曾爆发战斗的营地西北角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排枪齐射声。
莫茗一惊,立刻命令一名参谋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后,弄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参谋回来报告:“西北角那边也有野蛮人进攻。萨尔瓦多中士接到士兵报告,说远处黑暗中隐隐发现很多疑似照明火把的火光。雾中看不真切的萨尔瓦多中士命令两门火炮朝指定地点进行射击,果然发现了野蛮人的惨叫和搔动。原来这些野蛮人已经在黑暗和雾气的掩护下行进到了很近的范围以内,他们被发现后立刻向我们发起了反击,目前双方已经展开了对射。”
“野蛮人的火枪部队?数量呢?水平怎么样?”莫茗有些吃惊,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有没有大炮?”
“河中保安团的实习参谋根据野蛮人射击的频率和密度估算,其火枪手的数量大约在350-500人之间。训练水平看起来很差,他们用的是火绳枪,在遭到我方大炮火力侦察之后就开始胡乱开火还击。而他们开火的距离却在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之外,看得出来他们对武器的姓能了解有限,或者说他们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法好好使用火枪。”参谋回答地很有条理,几分钟的时间就将所有情况都了解了一个清楚,看得出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中士,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年毕业的?”莫茗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参谋,问道。
“我叫李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39届步科毕业。”年轻的参谋站直身体,有些兴奋地回答道。他知道,这种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如果把握好了的话也许能让自己省下好些年的奋斗。
莫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观察起了战局。此时西北角的野蛮人火枪手已经逼近到了五十米的范围以内,他们排成了一行,但没有军官组织进行齐射,而是各人拿着手中的火绳枪朝东岸营地这边自由射击。而在他们两侧,也有相当数量的野蛮人挽着大盾、手持短矛无声无息地朝铁丝网冲来。
“轰!轰!”分散在西北角各处的四门火炮开始了散弹攻击,从炮口飞射而出的散弹如同犁地一样将眼前的土地犁了一个遍,在炮口扇形打击范围内的野蛮人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剩下的也纷纷调转方向,即便是再无畏的野蛮人勇士,也经受不住这种远超出他们想象之外的残酷的打击方式。
河中保安团的士兵的齐射不是很整齐,总有沉不住气的人抢先开火,也有精神高度紧张的人在看到别人开火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匆匆忙忙打出枪膛里的铅弹。不光如此,他们交换队列的时候也有些混乱,战场上的紧张使得他们中很多人身体僵硬、动作变形,再加上不时有人被对面的野蛮人发射过来的弹丸击倒,这样一来,火枪齐射的火力密度和频率比起东南角那边的正规军们就大大不如了。
河中保安团的火力输出不够,那么相应的配属他们战斗的千余名八旗武士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起来。首先是一些飞过来的铅弹不时将他们击倒,其次那些手持冷兵器默不作声冲过来的野蛮人似乎也不是善茬。这些人目光坚定、训练有素,投掷短矛的时候动作整齐划一,准头也相当不错。这不,排成长列的八旗武士在他们如雨点般落下的短矛中死伤惨重,很多人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不过在看到背后充当预备队兼督战队的陆军第1连整齐的军阵后,他们又纷纷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硬着头皮手持长矛站在阵线内,等待着和野蛮人的近距离交手。
“咦,野蛮人似乎将精锐部队投入到了西北面的战线上呢。”莫茗略有些诧异地自言自语,“他们倒是懂得声东击西的打法。这么看来,东南面攻击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仆从军,西北面的才是主力。”
虽然有些惊奇这些野蛮人的战术,不过莫茗却不准备过早投入预备队,他准备再等等看看。西北面的野蛮人的攻势相当凶猛,尤其是两侧的野蛮人投矛手,他们冒着东岸人的子弹和炮火将密集的投矛射向了铁丝网后的东岸士兵,并在他们的队列中制造了一个个缺口。尤其是最前面的八旗武士,在短短的十来分钟内伤亡数字已经逼近了一百,他们大部分死于野蛮人的投矛和火枪攻击,少部分死于步弓射击。
这一侧的野蛮人的远程火力看起来相当强大,火枪手、步弓手、投矛手轮番上阵,维持着不间断的远程火力。尤其是那些手持步弓的野蛮人箭手,射速奇快的他们甚至将河中保安团的火枪手们压制地有些抬不起头来。虽然是晚上准头欠佳,虽然保安团的战士们都穿上了盔甲,但还是有很多人中箭倒地。尤其是高举着军刀进行指挥的萨尔瓦多中士,他的左手手臂就中了一箭,帽盔上还插了两枝箭矢,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萨尔瓦多中士是曾经的王德枪击案的“凶手”,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是个狠人,他浑然不把自己中了一箭当做什么大事,而是继续高举着指挥刀站在一个火盆旁边,以让所有士兵都能够看得到他。在他的指挥下,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渐渐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排枪齐射也开始打出了节奏,将第一道铁丝网外约三十米处的野蛮人火枪手打得纷纷倒地。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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