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们村的一些税拖欠很久了啊,是不是该清一下了?”1688年2月25日,保定地区景龙县翠雾乡以南的某个小村庄外,身穿税务部门制服的李二苟,一边拿帽子扇着风,一边朝面前一位愁眉苦脸的中年人说道。
李二苟原名李二狗,家里原本在县城景龙镇开茶叶铺子,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后来因为一桩三角欠债案子,他们家的茶叶铺也开不下去了,最终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好在李二苟原本有一些狗肉朋友,都是横行乡里多年的游侠儿,彼时都已被税务部门收编,成了各地的征税税警,后来便也把他介绍进去,当上了翠雾乡税警室五名税警之一,负责南边这一代的各个村子和民间集市的税款征收。
说实话,他自从上任当税警之后,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平和的,没有太多劣迹。像其他一些税警,习气深重,动不动就把欠税大户给抓到税警室去关起来,直到家属凑足了钱缴纳了钱款为止。这种事情,说实话李二苟从没做过,也不想做,即便为此业绩颇有些难看也无所谓,因为这不符合他行事的原则。
更何况,自从税务总署改组成税务部,由副部长黄汉华实际主持工作后——此君运气也是甚好,原本积功升为税务总署副署长,后来机构改组,他由凭空升一级,变成了税务部副部长,代替长期病退的部长主持部里实际工作——就一直强调“文明执法”的重要性,即要求各地的税务部门改变作风态度,不得再随意拘禁、打骂欠税者。因此,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李二苟自然也没必要改变自己了。
不过,说到有些欠税大户,确实也是头疼。尤其是那些农村的,家里又不是没钱,结果还不是拒不缴纳税款!要知道,农民本身的生活成本是较低的,并不需要缴纳多少税收,按理来说不该如此欠税的。李二苟曾经仔细查阅过税警室内的资料,也和自己管的几个村子(注:大村,下辖若干个小村,即生产队,以数字进行编号)的一些干部们交谈过,了解到大部分农民其实需要缴纳的就只有动产税、不动产税和田税,其他税费不是不针对他们,就是已在批发或生产环节征收过了,基本不用他们这些乡下基层税警来征收。
与他们这些农民们相比,以工商业为主的城市居民,其除了缴纳动产税、不动产税之外,还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契税、印花税等税种,企业经营者还要缴纳消费税、营业税、关税、烟酒税、四种统税等多个税收(遗产税忽略不计)。尤其是烟酒税和统税,农民在这方面占了大便宜了,盖因如今农村还有很多人自酿土酒、食用非机制面粉、自制土烟,完全不用缴纳任何税收(或者说是明着逃税)。再加上民间以物易物等非现金交易的盛行,以及很多手艺人非公开销售自家的手工业品,因此很多物品的消费税也被逃了过去,这税收负担比起城市居民来说不知道低了多少,结果拖欠程度却远超城市居民,这确实让人有些无语。
农村欠税的焦点在动产税和不动产税上面,田税因为可用粮食来缴纳,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拖欠现象,毕竟农村什么都却,就是不缺粮食。而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这两个目前仍然是东岸财政主要来源的主力税种上面,拖欠的程度就比较严重了,以至于账面上应征收1023.9万元,实际上却只收了个六成多,国家直接损失税金超过三百万元,确实比较惊人了。
事实上各地税务部门的主要精力也都花费在了这上面。县税务局负责制定出一个整体的动产税和不动产税征收方案,并明确大体金额,乡镇税务所则重点评估各村实际情况,与村长及村民代表约定一个具体的征税数额,税警室的税警负责督促征收,三级机构是一环套一环,确保尽最大努力把税款征收上来,以济国用。
今天李二苟来到的这个村,在1685-1686财年共拖欠上述两个税种计327元税金,如果算上历年积欠的话,则超过一千元了,这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因此李二苟不得不亲自下乡,找来村长问询一下。
“老李啊,这让人从兜里往外掏钱真的是很难的,不管他有钱没钱。尤其是其中还有几户是退伍军人,个个凶蛮得紧,我也上门做过工作,但人家就是不交,你有什么办法?真逼急了,人家就扬言要去找一些混得好的战友撑腰,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犯不着跟这帮浑人过不去。”被称为“老王”的村长听了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现在连农村合作社都不敢把他们给剔除在外,生怕晚上被人套着麻袋就打了。都说退伍军人素质高,但那也得分人,这几位爷上阵打过仗、杀过人,这看人的眼神都不对,我是不敢得罪他们的,老李你就别逼我了。”
李二苟一听也无语了。说实话,这些人他也不是很敢得罪,因为军转干部的大量存在,以及在乡军人会等组织的频繁活动,东岸基层的退伍军人确实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力量。在正常情况下,因为纪律和服从性的关系,这些人都是稳定基层的利器。不过,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退伍军人这么庞大的群体,且已经有了一定的组织度,那么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不良分子。
前面提到的那些欠税不缴的人还算好的了,至少他们还没有打扰到别人。但一些仗着在乡军人会关系网做生意的人就了不得了,欺压别人是常事,可以说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到了农村的经济秩序,以至于基层干部们怨声载道,强烈要求整治。为此,政务院在去年年中就已经上书执委会,要求其协调联合参谋本部的相关人等,对“藏污纳垢”的在乡军人会等组织进行清理整顿。军部在派人调查后也允诺进行整治,只不过目前还没看出多大效果来,很多地方依然存在不少抗税不缴或者将税负转嫁到他人头上的退伍军人。
“老王啊,你也是村长,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李二苟现在有些心烦意乱,因此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只听他说道:“这几个人要是拿不下,今年乡里就会打报告,要求巡回医疗队不来你们村,乡中心小学也不让你们村的孩子上学,你到时候就等着被全村七个生产队一两千号人骂吧!”
“这这这,老李,乡里不能这么狠吧?”王村长一听就急了,粗声粗气地说道:“就为了收几个钱,就要断了医疗队?这和杀人何异!”
“老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爹当年是从清国偷渡在宁波过来的,我想他应该和你说过很多乡间催课的事情吧?说实话,咱大东岸真的已经够宽容了,已经够文明了。在明国和清国,像这些不缴税的人,怕不是已经被逮进大牢,庾死其中了吧?就是在欧陆诸国,其人也会被拍卖家产,沦为债务奴隶,被发配到船上当奴隶桨手的不胜枚举。”李二苟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也需要征税来维持各项开支。你看,这些年海军投资巨大,船只是一艘接一艘下水,这些难道不需要钱吗?海了去了!你整天窝在乡下是不知道这些,可我读《真理报》和《生意人报》却明白朝廷是真的在扩军备战,一分钱很不得掰成两半花,这时候你若是还不缴税,怪不得朝廷要发火啊,没办法的事!”
其实,从某些角度而言,李二苟这话也没错。按照财政部统计的1686-1687财年的数字,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含南非)纸面上征到了总计3782.9万元的收入——租税收入为2542.4万元,非租税收入为1240.5万元——按照分税制改革,其中归属于中央财政的收入有1500多万元,归属于各级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有2200多万元。
也就是说,中央政府在这小四千万元的财政收入中,只拿到了一千五百万,却要承担包括巨额军费在内的各项开支,也难怪执委会诸公都在酝酿继交通彩票之后再推出包括水利彩票、教育彩票在内的两个新的捞金机器了,实在是穷啊!
因此,你现在也就可以理解了,各地税务部门为何会对清缴拖欠税款那么上心了,实在是这小四千万税金都只是纸面上的,实际能收个七八成上来就相当不错了。不对那些积欠大户们采取一些措施的话,怕是会有更多人有样学样,导致各种征税不利,国家财政限于枯竭,最终什么事也干不成。
要知道,现在欧陆局势可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节点上,东岸人几年前就开始大力投资海军建设,目前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而这些,无疑都是需要海量资金来维持的,若是在关键时刻没了钱,岂不是很冤枉?所以,国家现在是拼了命也要清理积欠啊,而且不光如此,新一轮的税制改革怕不是也要来临了。至于这原因嘛,其实很简单,就是加税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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