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3年的黑海盛夏气温比起去年有所提升。
肆虐全球多年的小冰河时期至此终于显露出了暂时消退的迹象,在去年气温跌至最低点后,今年开始有了不小幅度的攀升,这从夏天时相对温暖的阳光就能看得出来。但无论如何,小冰河气候带来的低温天气仍然比十年前要厉害得多,毕竟小冰河时期也才刚刚结束,气温刚刚出现拐点,不可能在几年内就迅速回复正常温度的,这需要一个过程。
而小冰河时期最酷烈的一击也在去年(1662年)造成极其严重的影响,意大利波河平原全面泛滥、伊比利亚半岛持续干旱、波罗的海流域遭受冰雹袭击,农业产量大减,而主要产量区的波兰尚处在战后重建期内,根本无富余粮食出售,战后人口迅速增加的欧洲又陷入了饥荒的煎熬之中——当然现在的人们还不知道17世纪下半叶的气温回暖仅仅是中场休息而已,等到19世纪上半叶,气温会再度急剧降低,丰饶世界会再度终结,不过这却不是现在的人们所能知晓的,也和他们无关。
奥斯曼帝国、俄罗斯帝国等传统粮食出口国的港口内,现在停满了来自法兰西、英格兰、联合省和德意志地区的商船,把持着奥斯曼帝国商业体系的希腊、亚美尼亚粮食批发商在码头上坐地起价,将一船船的小麦送到了威尼斯、热*那亚、马赛、巴塞罗那、加的斯、里斯本、伦敦和阿姆斯特丹,赚回来了大量的西方工业品和贵金属,贸易繁荣得一塌糊涂。
在这波粮食贸易的牛市内,刚刚踉踉跄跄、小心翼翼地加入国际粮食贸易市场的克里米亚汗国,也跟着领略到了贸易获利的魅力。封建主猛然发现,自己位于黑海北岸的庄园竟然成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这无疑促使更多人开始考虑这个行业是不是值得自己也去投资一把,当然也有更多的克里米亚人认识到,原来不止打打杀杀能弄到钱,贸易一样可以来钱,而且还相当不少呢。
由东岸人牵线搭桥,热*那亚人包购,黑海班轮公司承运成第一批克里米亚小麦,就在这一年流入到了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广阔市场之中,为克里米亚汗国的封建主们赚回了大量的利润。试水资本市场的第一步,克里米亚汗国的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虽然奥斯曼人、克里米亚人在这波粮食牛市之中挣了不少,但这只是稍稍缓解了两国的财政困境而已,毕竟他们的财政开支也很大,也缺乏专业精干的理财人员,贪污浪费的程度更是很严重。因此,东岸人购买奴隶的压力仍然很大,尤其是最近在大兴土木的克里米亚汗国(修建潟湖盐场、鞑靼战壕及首都贝克奇萨莱城防),更是明确要求东岸人每年至少要购买八十万元以上的男女奴隶,不然这贸易很可能也无法持续下去了。
目前,东岸人一边极力撺掇他们扩大粮食种植园的面积,同时也在极力鼓吹未来黑海贸易的前景有多么广阔,让占据地利的克里米亚汗国加入这场贸易盛宴,以提高自己的收入。为此,高文刚前阵子甚至允诺将为克里米亚汗国培养大量商业人才,并在卡吉贝伊(即敖德萨)、哈吉(即塞瓦斯托波尔)、费奥多西亚三地设立海关,由东岸帮助管理,一旦克里米亚自己的人才培训到位后即交由他们自己管理。如此种种无一不是在试图提供克里米亚汗国的财力,目前格莱大汗还在慎重考虑之中,是不接受、全盘接受还是只接受一部分,尚无定论,但在此之前,东岸人仍然需要购买大量的东欧奴隶——去年一年减少配额已经让克里米亚汗国的财政收入减少了很多,格莱大汗为此很是生气,因此今年无论如何东岸人要加大奴隶的进口力度了,不然很可能会损坏两国关系,导致贸易额锐减,总之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高文刚等人正为此与本土书信往来,头疼着呢。
而这场因为气候引起的粮食危机毫无疑问也波及到了西班牙的邻国、东岸的交战国——葡萄牙王国。这个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航海先驱国家在19世纪时是以农业生产著称的,当时每个来到葡萄牙王国的人都对这个国家的小麦、橄榄油、水果、蔬菜、奶酪、葡萄酒和羊毛赞不绝口,当时的大英帝国就大量进口葡萄牙的农产品,由此可见其农业生产的潜力。只不过在17世纪60年代的今天,大部分葡萄牙的土地还处于撂荒状态,根本无太多的人去耕种,以至于有些人烟稀少的平原上还能时不时见到乱逛的野狼,也是够奇葩的——而也正是这种对农业生产潜力的低效率利用,才使得这个国家每年需要进口五分之一的谷物,上个世纪曾经繁荣无比的鳕鱼捕捞业也萎缩得不成样子,大量贵金属被消耗在了食品的进口上。
敌人的粮食危机,自然就是东岸人的机遇了。且由于今年东岸人在佛得角群岛驻扎了一支分舰队(为此几乎让本土的专业战舰再度为之一空),在护航编队上半年对葡萄牙近海连续第三年进行炮击后,七月份时佛得角分舰队十余艘专业战舰又驶抵里斯本外海,拦截了两艘从叙利亚驶来的运粮船,并出钱将船上的粮食买下送往了雅各布港转售给了库尔兰人。
东岸人此举触碰到了葡萄牙人敏感的神经,毕竟他们有20%的粮食缺口需要从国外输入,且眼看着今年气候异常粮食产量可能会有所降低,因此立刻说服了里斯本的贵族和商人,使得这些人将手里的武装商船交了出来,然后与海军舰队混编在一起,出海与东岸人进行了两次规模不大却甚是激烈的海战。
在这两次海战中,葡萄牙人被击沉了4艘舰船、严重击伤6艘,东岸人被击沉1艘、击伤3艘,死伤海军官兵四百余人。后来驻扎丹吉尔的英国海军分舰队护送一批商船运送了部分粮食进入里斯本,这才打破了葡萄牙人的窘境,而东岸人在看到封锁无功之后,加上附近没有合适的补给及维修基地,因此只能率舰队怏怏返回了佛得角群岛的普拉亚港,同时派人与本土联合参谋本部联系,看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虽然东岸海军佛得角临时派遣舰队没有达成预期的封锁目的,但他们此举仍然吓了葡萄牙人一跳,在古斯芒王后的强烈要求下,一贯秉持对东强硬态度的大权臣麦略尔公爵也不得不暂时却步,再度派出了以国王亲弟弟、佩德罗王子为首的谈判团队,前往巴勒莫港与东岸人进行和平磋商。
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郑勇当时正在托斯卡纳公国访问,闻讯后哈哈一笑,根本没搭理这帮傲慢的伊比利亚人,而是又乘船去了奥斯曼帝国,与主持那边工作的高文刚商讨对奥贸易问题,其中重点就是困扰东岸人已久的奴隶贸易。郑勇对此自然也是没什么办法的,除非奥斯曼帝国肯让华夏东岸共和国委派官员掌握其海关、财政部门、苏丹金库及其他一些包税人组织,同时严格削减计划外的开支,才有可能解决奥斯曼帝国的财政痼疾,但奥斯曼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呢?到头来,问题还在那里,始终无法解决,最后郑勇也不得不拍板决定1663年多购买五千名奴隶的决定,有效期一年,指望以此把问题延后,到时候再看。
而在奥斯曼帝国晃荡了一圈后,1663年年初,郑勇郑大特使才在多利亚家族的保罗的盛情邀请之下,再度重返了巴勒莫港,与葡萄牙人重新开始了议和谈判。
再度开启的谈判由于葡萄牙人相对务实的态度,而有了比上次快得多的进展,葡萄牙人的谈判代表佩德罗王子指出,葡萄牙王国愿意忍痛放弃包括里约热内卢将军区及以南的一切巴西领土,也愿意将莫桑比克南部的洛伦索马贵司及附近土地一并转交给东岸人管理,同时更是谅解东岸人为他们的盟国库尔兰公国争取补偿的举措,愿意将刚果河南岸约十里格的土地割让给库尔兰公国,以此作为对东岸人提出的领土要求的回应。
而在有关和平条款第四条、第五条的问题是,葡萄牙人同样做出了重大的让步,比如他们表示可以将战争赔款提高到一百万克鲁扎多,加上对阿尔梅达家族的罚款,总计一百二十万克鲁扎多的战争赔偿,相信应该足以满足东岸人的胃口了;再比如他们答应日后不在与东岸领土交界的地方建设堡垒、驻扎大量军队,同时也要求华夏东岸共和国同等对待,以免引起两国间的不信任。
平心而论,葡萄牙人这次确实是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的,比如他们继上一次放弃了辽阔的圣维森特将军区以后,这次表示连相对繁荣和富庶的里约热内卢将军区也一并可以放弃,确实是割了好大一块肉。可这些让步对志在塞古鲁将军区的东岸人来说,又怎么可能接受呢?郑勇接到的谈判指导纲要里就明确规定最低程度也要将北方国境线推到塞古鲁港一带,因此他这才狮子大开口要求葡萄牙人割让圣萨尔瓦多以南的所有土地,如今葡萄牙人的所谓让步仍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因此这一条是注定无法达成一致的了。
更何况,海军志在必得的佛得角群岛葡萄牙人只字未提,这令郑勇颇有些不满,觉得这些葡萄牙人真是贱,非得要再好好吃些苦头才会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因此在领土条款上面,葡萄牙人完全没有满足东岸的要求。
而在战争赔款方面,葡萄牙人总计120万克鲁扎多还远远不够,离本土交代的二百万克鲁扎多的底线还有不小的差距,因此仍要继续和葡萄牙人磨,总要从他们身上多压榨一些油出来才能满意。至于那个劳什子拆除边境堡垒、限制驻军的条款,相反郑勇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凭东岸人在南美的实力,还不是想怎么拿捏葡萄牙人都行啊,你驻不驻军都一回事,况且你也未必有太多的钱来维持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及修缮大量城防设施吧——不过既然是和平谈判嘛,总是要争上那么一争的,因此郑勇在稍微与他们搅合了一两个小时后,最终对这一条选择了轻轻放过,也算是表示我们东岸人也是做出了让步的,你葡萄牙人可不要再不识好歹,继续在别的问题上苦苦纠缠进而导致谈判破裂,那样责任就全在贵方了。
谈判谈到这个份上自然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佩德罗王子没得到继续让步的授权,因此很明确地对东岸人表示这是他职权范围内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郑勇对此表示理解,但他同样表示葡萄牙人的条件仍然无法令他本人及背后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满意,因此他不会就此与佩德罗王子达成协议(其实郑勇也在继续等待更有利、更能攫取好处的时机),故这次谈判在断断续续进行了半个多月后,再度在1663年3月份陷入了僵局。后来,双方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无限期休会,于是这次谈判又无果而终了,令一直关注着此次谈判进程的热*那亚人非常失望,但却也无可奈何。
时间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好几个月,很快便来到欧洲温暖的盛夏时节。在此期间,郑勇已经带着随从们乘船返回了联合省自己,分别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与联合省的官员、商人们进行了多次会面,谈成了诸多的商业合作——现在的联合省已经越来越依赖东岸人物美价廉的商品供给了,尤其是在他们的商品因为成本过高而被英格兰人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情况下,为了巩固市场,以德海尔、特里普家族为代表的联合省商业资本家们,不得不逐步加大东岸商品在各地的出货量,以与实力越来越雄厚的英格兰工业资本家们进行抗衡。
忙活完联合省这边的一摊子事后,郑勇带着家人很是惬意地在海牙休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甚至还和奥兰治家族年幼的继承人会了会面,虽然东岸人一贯与共和派交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与奥兰治家族有一定程度上的交流。随后,他打算在冬天来临之前,乘船去一趟波罗的海,对汉堡、吕贝克、温道、柯尼斯堡、里加等地做一连串的商业访问,以加强东岸人在该地区的商业影响力,顺便与库尔兰公国的雅各布大公进行一次秘密商谈,商讨下共同对付葡萄牙王国的策略——当然其中也不无打气的成分,毕竟库尔兰公国只有二十万人,与葡萄牙为敌对他们来说压力真的很大啊,虽然葡萄牙人一直没派兵登陆库尔兰本土。
1663年10月,郑勇搭乘阿姆斯特丹商站的两艘商船离开了联合省,与一支荷兰商船队搭伴朝波罗的海驶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西非,一件很可能会影响到东、葡和平谈判最终进程的大事发生了,只不过这会还没有无线电,无法立时传到欧洲罢了,但这件事毫无疑问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到一年之内深度发酵,并最终在欧洲乃至南北美洲掀起惊涛骇浪,将多个国家卷入漩涡之中。(未完待续。)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