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苏联的古德里安等人跟卡马特签的合同最短都是十年以上。
所以,很多人在火车上面都跟着翻译学习中国话,可惜,中国话太难了,二十多天的时间,练得舌头都发麻,除了那些比较年轻的能够勉强地进行最为简单基本的交流,他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也就仅仅能够学会最简单的一些常用词语,所以就是说这么几个词语,说得古德里安满脸通红。
哪怕是装配、拆卸整个苏联最为紧密的曲轴磨床,也没有这个来得困难。
“我叫赵斌彪,是这里的钳工大师傅。”赵斌彪对着古德里安伸出了自己的手,向着这个苏联人介绍着自己,以后这个家伙就会是他的搭档了。为了以后的工作不会相互扯皮,他们这中苏两方的头儿必须达成一致。
否则以后工作的事情,拖了进度或者什么的,先不说会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至少奖金就得少很多。新厂里面的工资制度已经出来了,工厂以后除了基本工资,他们拿到手的,最多的部分则是奖金。奖金怎么来?不仅仅考核每个人干了多少活,还得考核整个团队。团队的考核,占据整个奖金的百分之六十的份额。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团队,只要有一个人出现了问题,每个人就只能拿到百分之四十的奖金。这可关乎到自己这些人以后的收入。
“赵……”古德里安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两双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不过赵炳彪的名字,发音对于古德里安来说太困难了,只说出了古德里安的姓,脸憋的通红也没有办法发出炳彪两个字的音。
对于古德里安能够说出自己的姓,赵炳彪觉得,眼前的苏联老大哥即使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也怪不得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爹妈,当初给自己取了一个让中国人都觉得绕口的名字。
“我说,老古,咱们得一起干,不能你们把活干完了,老板把我们给开了吧?”赵炳彪见到古德里安说话艰难,也就懒得绕圈子,直接对着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古德里安听到赵炳彪的话,疑惑地望着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家伙。
“曰……”赵炳彪郁闷了,感情自己这是浪费表情呐。
“这他妈的曰子以后怎么过呐。”赵炳彪心中暗骂,不过却对着古德里安指了指自己,然后再指了指古德里安,然后指了指那台才拆掉五分之一的导轨磨床。
古德里安见到赵炳彪的手势,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意思,对着赵斌彪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茶盅放到旁边不远处的工具柜上面,然后用手碰了碰赵炳彪,示意他跟自己一起上到机床的顶部。
导轨磨床的工作部分太重了,虽然有行车,但是苏联人对于中国这些经过改装的行车,并不是很熟悉,由这个厂原本的技工来指挥行车,会比他干的更靠谱。
两人顺着梯子伤到了机床上面,古德里安比划了好一会儿手势之后,赵炳彪才明白,是让他招呼工厂的中国工人开行车,把上面的工作部分吊下来。
在中苏两国工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拆卸工作就开始变得快捷起来。
原来赵炳彪他们需要至少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能完成那些各个部件的拆卸,现在居然只用了三天多时间就把这台庞大的导轨磨床给拆卸了下来。导轨磨床上面,最为难拆卸与装配的就是上面的工作部分。这台来自苏联的导轨磨床,工作部分是使用液压系统,下面的工作台不是像普通的平面磨床那样利用电磁原理把工件用磁力吸附在工作台上面,而是用普通的压板把那些机床巨大的床身导轨部分给压在工作台上面,靠螺纹紧固。
工作台一拆下来,就露出了工作台下面的导轨部分。
导轨磨床属于重型机床设备,不想那些小平面磨床以及外圆磨床,使用电磁原理来升起工作台。
9327厂的这台来自苏联的巨大的导轨磨床,是龙门式的,也就是工作台两边各有一条导轨,装砂轮机的工作部件装在两边的精度很高的轨道上面。工作的时候,工件不做任何运动,因为这导轨磨床上面的最为普通的机床床身,也得一吨多重,重型的机床床身,甚至会超过十吨,是五十年代的技术,电磁原理的运用远远没有几十年后成熟。所以,工作台不能移动,移动的只是工作部件。
由于工作部件都是一吨多重,所以这台导轨磨床的导轨在长时间的使用下,再加上又没有在两边的立柱下面加装浮动装置,立柱下面的v形槽跟磨床上面的v型导轨以及平面导轨两个面接触,虽然淬火的硬度非常高,但是长时间的摩擦,还是会造成导轨的磨损。
如果两边的导轨磨损程度一致,并不会影响加工精度。如果两边磨损不一致,就会使得上面的工作部分不平衡,从而影响到加工的精度。
所谓机床大修,最为主要的就是修导轨。
精度要求不是特别高的机床,导轨利用导轨磨床精加工之后就能够达到设计的精度要求。但是像导轨磨床这样的设备,以及用来进行超级精密加工的那些设备,所有的导轨,都会在精密磨床精磨之后,再进行人工的研磨。
苏联技工以及赵炳彪手下的这些原厂留下的钳工,主要目的就是利用专门的锉刀,对这些用来加工机床导轨以及主轴孔的重型精加工设备进行导轨的精修。他们精修之后,必须要保证这个导轨的精度。
利用光线投影原理,保证十米长的导轨,直线度在0.01mm以内。同时,还得保证平行的两条导轨的平行度、平面度这些最为基本形状位置误差在0.02mm以内。
可以说,精修导轨这个事情,就是九级钳工最为主要的工作,同时,也是九级钳工最为终极的工作。
这些机床,被拆得只剩下带着导轨的床身之后,即使把导轨精修完成之后,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装配。
云非的目的,不仅仅是进行这些机床的大修。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就不需要把那些苏联的工程师带到大山深处的基地里面来了。他把这些苏联工程师带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进行这些老旧机床的技术改造。对于把这些设备改成数控化的设备,他想都不敢想。至少,在没有长达十米以上的高精度的滚珠丝杆出现之前,他都不要想这个事情了。
这些设备,不仅控制方式,是使用的四五十年代的技术,电气设备同样是那样。
云非要把这些设备改造成数字显示的机床。这样一来,在加工过程中,对于产品的质量控制就比原来更加容易,工人只需要看着数显装置上面的数字进行进刀或者退到的艹作。
数显控制装置,对于花都数控来说,这是最为简单的东西。这个可不需要工控芯片,只需要加上位置检测装置,再加上能够显示移动部件的相对位移或者绝对位移数据就行了。
对于九十年代的苏联工程师来说,完成他们八十年代就已经开始变得完善的技术改造,也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所以,现在数十名钳工的工作最为主要的就是把这些机床给拆开,把一些磨损的部件重新测量之后,做出新的来进行替换这些机床被磨损的部件。
八级车工,9327厂里面也有,不过就只有两人。其中一个已经五十五岁,在云非接手之前已经办理了内部退养手续,回到东北老家养老去了。剩下的一个,也已经过了五十岁了,现在精力根本就无法赶上三十四岁壮年的时候。虽然老技工的经验相当重要,但是经验这个东西,尤其是在技术行业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东西。
就像有的车工,不用任何参照,用四爪卡盘装夹工件的时候,凭肉眼以及转动卡盘时候的用力轻重,就能够把工件找正在0.1mm以内。一般人的头发,比较细的也就只有0.06mm左右,粗的也就只有0.1mm左右。也就是说,工件在旋转的时候,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能够凭着肉眼看,就能让工件在旋转过程中的跳动只有人的头发丝那么一点。
大型工件,尤其是重型卧式车床上面加工的回转类重型零件,找正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很多零件的加工,甚至找正工件会花上一两天的时间,但是加工过程只有一半的时间。
这些东西,在机械行业里面可以称之为绝技了。但是能够练成的人,那是少之又少。
整个机械行业广泛地流传着一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也就是说,很多东西,不是师傅不教,而是师傅教了,徒弟也不可能能够懂得。几乎每个顶级工人,比如九级的钳工,八级的车工,这些工人谁没能够有一手的绝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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