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我从梦里面醒过来,冷汗涔涔。她无意识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终于‘摸’到,屏幕刺眼的光照上来,不知怎么的,许久没有流过泪的眼眶突然湿润。
凌晨三点十分。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起身走到客厅,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硕大的落地窗边。这个城市已经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路边的灯还在孤单地站岗。宋如我握着水杯的手紧紧地拽着,几秒钟之后她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她家楼下,停着一辆颇有年头白‘色’吉普。有时候就是神奇,明明从十八层看下去,那就是一个小小的点而已。可是宋如我就是在第一时间认出来那是一辆,白‘色’的,有年头的,吉普。
那辆车,即便烧成灰,宋如我也认得出来。因为车的主人名字叫:盛从肃。
宋如我很快地就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立刻重新走回了卧室。她此时此刻脑袋无比清醒,已经睡不着了。索‘性’打开了电脑,在查阅完邮件之后,她坐在电脑面前呆了一会儿,转到了文档页面。
《伦敦街角的谜底》,署名:浴室杀手。
这是宋如我的第三本推理小说。她是推理小说烧友,并且已经成为简直作家一枚。在伦敦凄冷‘阴’寒的日子里,她包裹着一层层厚厚的衣服,坐在海德公园里,构思出她第一个故事。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故事,曾经饥寒‘交’迫的她搬出了地下室,能够有能力租一套小房子,能够温暖地过冬,能够在市里大采购。
后来她写了第二个故事,浴室杀手这个名字静悄悄地登上了畅销书排行榜。虽然排在比较末尾的位置,但无疑更好地改善她的生活。宋如我有时候会想,就这样子吧,已然走到这个份上,就待在伦敦吧。
可是,后来,纪凡死了,他死在她的面前,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脑袋就被人压过,鲜血被雨水冲刷几乎将整条街染红。
于是,恨意一层又一层,冒上来。她终于想,她宋如我不能够就这样子算了。不能。
于是,她回来了,回到她厌恨无比的布桑,回到了令她窒息的布桑。
屏幕下方的msn突然动了动,远在国外的编辑给她留言:亲爱的,加这个qq,给你联系了国内的出版商,另外,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写完?
来自编辑1o1a,华裔,能说极为正宗的京片子。当初是她慧眼识珠,赏识宋如我的第一篇小说,也是她尽心尽力帮宋如我争取到了比较优渥的稿费,可以说1o1a给了当时的宋如我一份希望。
那时候,宋如我来伦敦第二年,积蓄已经用完,打工赚的钱‘交’不起下一学年的年费,房子到期,住进了地下室,吃不起一顿像样的早餐。
msn上1o1a又说:“亲爱的,在不在?”
宋如我从过去的记忆里出来,手指上下翻飞:“我知道啦。稿子已经写到结尾了,明天就‘交’稿!”
“这!才!像!样!”
宋如我打了个笑脸:“滚去码字。”
1o1a妈妈心泛滥,再一次提醒她:不要忘了加人家!
宋如我啪嗒树边一点,一个吐血的表情过去。
“哼!再也不要管你了!”
宋如我笑,但是她知道即便这样说,1o1a还是会管她,而且会管到底。
凌晨四点钟,宋如我将文档页面拉倒了最后,开始打上“结局章”这三个字。
早上六点钟,她写完最后一章,两败俱伤的结局,凶手被‘女’主角亲手开枪杀死,警察破‘门’而入,‘女’主角反手被绑,接受审判。伦敦街角的谜底被解开,以鲜血为代价。
即便结局惨烈,宋天真的心情依旧好起来。大概是历经心血之后,终于完成一件事情,心里面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到了实地。
她脸上还有浓重的黑眼圈,却‘精’神抖擞,心里面也忽然有了做某些事情的底气。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做早餐,饭桌就在落地窗前,窗帘一拉开,深秋轻柔的早间阳光徐徐洒进来,一丝丝照在宋如我小巧‘精’致的鼻尖,最后落下来落下来,到她‘唇’边一闪即逝的笑。
她喝完最后一滴牛‘奶’,随便套了一双鞋,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家居服外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门’。
她站在电梯里,心里面默默地在数数,一下两下,十八层的高度,电梯每下降一层大概15秒,一共十八层,四分半钟的时间。
这四分半钟,平常白驹过隙一样的时间,在这一刻那么慢。时间像锯齿,一点一点切割着她的神经。最后当电梯咯噔一下到达底层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风使得宋如我眼眶霎红。
那辆吉普车还在那边,盛从肃没有走。他那种人,几乎把人捏在手里玩。他知道她半夜起来看见他在楼下,他也肯定她一定会下来。
宋如我知道,这就是盛从肃,大名鼎鼎不择手段的盛七公子。
一步又一步,宋如我终于站在了车边,这个时候她已然恢复了常态,丝毫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
她敲了敲车窗,盛从肃就打开了车‘门’,示意她进来。
他‘精’神奕奕,丝毫没有看出来昨天熬夜的样子。宋如我和他眼睛对视的时候,几乎能看见他双眸之中神采奕奕的光。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钟,盛从肃终于开口:“开价吧。”
“两千万。”
“仅仅过了一夜,身价立马翻番,你倒是算盘打得很好。”
“不想谈,我可以下车。”宋如我立马手就握住了‘门’把。
盛从肃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只说了一个字“好。”
宋如我笑了笑:“我会原路返还,大可叫你拍卖行的人来取便是。书稿还在城中的保险柜,当然你也大可以叫人再次鉴定。我希望你把钱打到这个账户上。”
她很快地就写了一窜数字,盛从认出来这是苏黎世银行的一个账户。
“书稿的事情谈完了,我想跟你谈谈离婚的事情。”
盛从肃好像极不耐烦:“我已经说过跟我助理联系。”
“跟你的助理能够谈盛泱的监护权?”
盛从肃终于转过脸来,眼里那些神采奕奕或者是讥讽的光终于慢慢变淡。他脸‘色’沉下去,渐渐变成如同数九寒冬的脸。
他只是哼了一声:“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宋如我知道他已经耐心耗尽,赏她一个问句已经是最大的礼貌。她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车厢又陷入沉默之中,盛从肃似乎有些烦躁,可是过来一会儿又低低的笑,像是笑她也像是在笑自己。
“一夜之前,你还对她避之不及,她叫你妈妈,你连一下都不敢承认。你现在要来跟我谈监护权?我真是好奇,当初你早就信誓旦旦,这辈子都不会回到布桑,这辈子也不会做那个小姑娘的母亲。是什么原因?让你出尔反尔?”
“或者?”盛从肃忽然间捏住宋如我的下巴,一把就将她的头给扭过来,他怒极反笑,可是手劲儿却如同钢铁。
宋如我皱了皱眉,盛从肃立刻撇开了她,在看到她白皙的脸上一道红‘色’的掐痕之后,语气愈加冷淡:“或者,你是想引起我什么注意?”
“先是买下阿加莎的书稿,然后再来和我谈监护权。可真是抱歉呢,你即便在我面前耍猴戏,我也还是没有时间奉陪。”
宋如我的身子抵着车窗,她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庞,被怨恨扭曲的丑陋的脸。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五年之前,她躺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孩子已经平安出生,可是她却出现产后血崩。
她在昏‘迷’之前只看过盛泱一眼,皱巴巴红彤彤,她就那么看过一眼,直到现在。
宋如我心里开始微微地疼,就像是小虫子在咬她。她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你难道没看过盛泱现在的样子?”
还没等盛从肃回答,宋如我就先一步说道:“五岁就已经无法无天,随随便便就因为别人长得漂亮就能拉别人走。她只要想要,就什么都有,她理所当然认为一切都是她的。”
宋如我回过头,双眼直视盛从肃:“我不希望她变成你那样。”
“这就是我出尔反尔的原因。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姓盛的败类已经足够,所以,我希望我来养盛泱。”
宋如我说完这句话,立刻打开了车‘门’,眼看着就要走开,手腕却被盛从肃死命地抓住。
依然是伤人的力道,他脸‘色’‘阴’沉地可怕,扔下几个字“你试试。”就立刻甩开她的手,开着车扬长而去。
你试试,你试试和盛七公子争一个小孩。宋如我微微扯了扯嘴角,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她终于松开了从头至尾一直紧紧拽着的手心,果不其然,昨晚刚刚贴好的创可贴再一次被鲜血染红。--27761 dsuaahhh 24o4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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