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这才出声道:“她还好吗?”一连避开了数年,没有什么消息,这样的决定代表了对方的决心。
“怎么,你后悔放人家离开呢?”
“金口玉言,你堂堂东皇可是要说话算话啊。”婠婠闻言不由的讥笑了一番,玉手玩弄着自个儿的秀发,自言自语道:“也许有机会再见到她,你定会惊讶,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决心是够。”对这一点婠婠很是赞赏,可是,有一点让婠婠在意:“可结果,也许并不会让人觉得那么满意了。”
说话算话?
岳缘扭头回望,沉吟了下,突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男人更会说谎吗?还有,婠婠你说这些来扰乱我的心思,是不是想要隐瞒什么?”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阴癸派的过往,岳缘继续说道:“你比我来的时间要早,荆轲的事情我了解过,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丽姬……是那个被你放弃了的弟子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秦王政的身边还隐藏着一个你的人。以你们阴癸派那种做事的性子,就好比当初你们在李唐埋下的棋子一样。”可惜的是当初岳缘一举偷天换日,彻底让阴癸派的打算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婠婠想来,都是一肚子的气,哪怕最后明空登上帝位,成为千古女帝。
可这个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是赢还是输。
婠婠,师妃暄都是如此。
因为不管怎样,明空都是他岳缘的女儿啊。
“婠婠,这个人若不出意外的话……他便是秦王政的近身宦官。”
“赵高。”
霎时。
一双秀目一睁,无形的气劲以婠婠为中心横扫四周,将岳缘的衣袍吹的不断飞扬。
他到底对阴癸派知道多少?
曾经在大唐时期初遇岳缘时的疑惑再度爬上了心头,那几乎与天魔功同源的功法问题,一直是她与阴后共同的心头疑惑。所以,婠婠一直想要将岳缘一层一层的剥开。寻到最里面的秘密。
扭过头。
她看到的是岳缘那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
……
夜。
秦国。
咸阳宫。
一袭黑色王袍的秦王政正满面阴沉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眼眸的深处尽是冰冷。
“为什么?”
“丽姬!”
视线定格在女人的身上,其中掺杂着的是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秦王政的呼吸显得有些沉重。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房间里,此刻只有秦王政与丽姬两人,外面守卫的侍卫侍女们早已经被秦王政撵了出去。
这事情让秦王政不得不生气。
十九世子公子天明不见了。
从咸阳宫失踪了。
这种结果着实在秦王政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他自语要掌控整个帝国,但就在自己所在的宫殿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让秦王政的心中颇为愤怒。
这几年。他更多的时间在修习那得自阴阳家的最高秘典,是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身边,可秦王政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正的十九子不见了,眼前的孩子不过是一个代替品。
换句话,是假的。
在一边的角落里,那假的天明正在战战兢兢的抽泣着,连哭都不敢发出一声。而在秦王政的身前,丽姬则是不避不让,正面迎上了秦王政那冰冷的目光。
但最让秦王政心寒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个让他心爱心疼的女人。
“时间。恩情,都抹不去你的仇恨么?”四目相对,秦王政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想要为荆轲报仇?纵观这些年来,寡人对你没有一丝的不好。”
“可你还是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杀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王政的语气几乎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冷的可以结冰,目光微微下移,视线定格在了两人之间的那柄青铜剑上。剑柄握在丽姬的手中,正以一种前刺的姿势定格在那里。
只是这剑终究没有刺进人的身体里,而是在中途被人用手掌死死的握住了。
地上。
留下的是一朵朵凄艳的血痕。那鲜血正在从秦王政手心里流出,沿着剑刃滴落下来,点点滴滴全部都留在了地面上。
掌心里的疼痛让秦王政压根儿就没有在意,他感受着这份冰冷和疼痛。心头仍然忍不住的发寒。倘若不是他修习了那东皇的秘典,只怕在这一刻也会措手不及,被丽姬刺杀在咸阳宫。
到时帝国失王,会落得什么样的局面,让人不敢想象。
秦王政很了解自己嫡长子扶苏的性子,若是他在这一刻出了问题。只怕扶苏根本无法压制眼下已经走上巅峰的阴阳家,到时秦国将不是赢家的秦国,而是阴阳家的秦国。
更不用说其他国家的仇恨……
“为什么?”两人的目光还是那么直愣愣的对视着,秦王政再度忍不住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丽姬笑了,这是四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笑,不同以往那种故作笑意,哪怕是笑的再好看却也能让人感觉出来那是心不由己,可在这一刻,她是真心实意的笑了。笑的那么的好看,笑的秦王政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对方的脸上。
“丽姬……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手中剑还是那前刺的姿势,略显沙哑的女声中留下的是一种冷入心扉的淡漠,目光不再有以前那种柔和,有着的只是一种仇恨,死死的定格在秦王政的脸上,丽姬这样认真的说道:“同荆轲一道死了。”
“!!!”
丽姬的话让秦王政的呼吸再度加粗,房间里能够非常清楚的听到男人那粗重的喘息声,显然他被这句话真正气到了。秦王政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荆轲刺杀他死后,他厚葬。
对丽姬也是真心实意。
对孩子更是实实在在,心疼无比。
可这样的结果,着实让秦王政没有想到。
共枕的人。做的确是不一样的梦。
同床异梦,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是一个女人埋藏了数年的仇恨,在一日之间彻底的爆发了出来。一朝爆发,便是天地变色。鬼哭神嚎。
秦王政真的不明白了。
他身为一个帝王,按道理来说天下间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可在这一点上却是让秦王政摔了一个跟头。堂堂一个帝王,却是比不上一个游侠。
昂首。
丽姬早没有了曾经那种柔情似水,那种女人的柔弱。她嗤笑着盯着秦王政,讥讽道:“嬴政,你是一个帝王,可你真的不懂女人,不懂什么叫做情!”
“情,可不像秦国与六国之间的战争那般简单。”
“你以为让人废了我的武功,将我放在身边,让人监视着我,让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却又用怜惜来彰显你的帝王姿态。你以为这样就是男女之情?嬴政啊。你想的太肤浅了。”
目光直视秦王政,丽姬讥讽的看着对方。在她的眼中,在这些年来自是看得出对方将男女之情看的太简单,当做了秦国灭国一样的征服之事。可即便是秦灭其他几国,却又在何时是真正意义上的征服?不夺心,何论征服?
短短的几年时间,是无法湮灭仇恨的。
一般女人或许会低眉下眼,就那般下去。但她丽姬是何人?她是天下间第一游侠刺客荆轲的青梅竹马,又岂是一般女子可比?丽姬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的是,那便是秦王政的心思太深了。
让人无法捉摸不透。
任谁也没有料到秦王政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秦王政整个人有些愣。
若是岳缘此刻在在此地的话。定会告诉他一句名言。
演技是女人天生就有的,骗人是女人的专利。而且,那隐忍可不不止是那些如勾践一般的枭雄所拥有的。
身份不同,秦王政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些江湖儿女所有的感情经历。他不懂什么叫生死相随,他只知道后宫妃子们的宫斗。他是王,他是高高在上的人。
一个雄图大略的帝王,是不需要儿女情长的。
面对丽姬的讥讽,秦王政竟然是无话可说。在无话可说的同时,秦王政的脑海里思考问题的方式仍然是以一个帝王的心态在进行。丽姬的武功被废,这是秦王政的吩咐,由赵高所做。
但在这一刻,秦王政思索的是丽姬的这一剑让他有些眼熟。
熟的让人觉得愤怒。
虽然千差万别,远远比不上原版,可就是这荆轲的当初一剑迫的他拔不出剑。再说,丽姬敢如此做,那么便是做了足够的准备。
孩子……
真正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一个帝王所有的怀疑在滋生,阴谋论在心中盘旋。在秦王政的脑海里顿时勾勒出这样一副画面——以仇恨培养十九世子天明,到时用来颠覆秦国,来刺杀自己……
好狠好毒的心。
这其中又有谁帮过丽姬?
脑中不断的闪过许多人与事,最后秦王政的心思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盖聂。在这咸阳宫里,除了阴阳家和秦王政的人能做到,只怕只有盖聂有这个能力悄无声息做这事了。
“丽姬你说的对。”
“寡人是不懂。”
“寡人是帝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右手抓着剑身,那还在不断滴着的鲜血早就将地上染红了一大片,秦王政的另外一只手则是在轻抚着丽姬的脸庞:“可是你只要好好的呆在寡人的身边就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
“实在不行,骗骗自己骗骗寡人也可以。”
声音温柔如水,使得整个房间气氛徒然一变:“可丽姬你太狠心了。”
房间。
丽姬闻言面色不变,只是脸色稍显苍白,迎着对方的目光笑了。她做出与荆轲一模一样的事情后,她便猜测到了自己的结局。
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抚上了丽姬的头顶。
感受着头上的那渐渐加大的力道,丽姬没有任何的避让与害怕,还是那么瞪大着眼睛盯着秦王政,用一种欣慰的语气劝慰道:“在赵国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的气魄当是一个帝王,而不是学我们江湖人的儿女情长。”
“最后一个请求,将我与荆轲葬在一起。”
“好。”
秦王政应下了这个要求。
话音落下,丽姬便觉得自己的头骨一疼,一股劲力自天门直入。瞳孔微缩,一抹鲜血从额头缓缓淌下,手中剑也失去了力道,就那么脱手坠地。但就在丽姬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是猛的瞪大了眼睛,却听秦王政说道:“寡人骗你的,我会将你葬在王陵。”
这不是帝王的大度,而是男人的小气。
许久。
秦王政一个人失落的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
抬头。
看着天空,银辉遍布。
这一地,这一刻。
秦时,明月。(。)
[三七中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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