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帐蓬,冰冷的寒风,一代名将赵牧,在他临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部将,陪伴他的是他曾经的朋友子兰的遗体,两个叱咤风云笑傲天下数十年的英雄人物,纠缠了一辈子的好友,竟然在同一天先后离开了这个世间。 ..
撤退的赵军之中,多了这两具灵柩,平添了无数的悲壮色彩。
当步兵赶到马鬃岭的时候,赵军离去的背影还依稀可见,站在马鬃岭的顶峰,看着那远处仓惶退去的赵军队伍之中马车上的灵柩,步兵轻轻地摇了摇头,赵国势弱,自今日起。
西陵城下,赵希烈找来了候希逸。
“我们必须要走了。”赵希烈低声道:“马鞍山之事,已经了了,现在消息尚在封锁当中,但用不了多久,代郡人就会知道子兰已事,他们的怒火,不是我们现在能承担的。”
“我们怎么走?”候希逸苦笑,“代郡兵封锁着我们撤退的通道,除非我们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父亲已经与征东军达成协议,我们可以率三千人脱身而去,征东军会让开一条道路,剩下的人,就顾不得了。”赵希烈摇头道。
“只有三千人?”候希逸惊道:“这里,可有足足三万余战兵!”
“三千人已经是父亲能争取到的最大的成果了,希逸,你也明白,我们没有粮草了,士兵们已经饿得连拿起兵器的力气也没有了,集合三千最精锐的士卒,向其它人声称我们将为他们去打开一条通道,作最后一搏,他们会相信的。”赵希烈叹道:“只能保全这三千人。你下去安排吧,今天子时,我们率军离开。”
候希逸沉默片刻,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希烈,你走吧,我留下来。”
赵希烈大惊:“希逸,你说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也是父亲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不然父亲也不会让你参与如此机密的事情,留下来是什么后果你难道不知道吗?子兰死了,连尸体都已被父亲带走,你留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代郡人或许不会杀那些普通士卒,但绝不会放过你的。”
“赵大人走了,你是左路军大将也走了,我这个右路军大将如果也走了,其它的将领焉能不知道其中有鬼?如果真闹将起来,谁也走不了。我留下来,替你稳住局面,以便让你能顺利带着这三千人撤回去。”候希逸道。
“希逸!”赵希烈呆在了哪里。
“我的家小,就拜托你了。”候希逸惨笑道:“这一次我们出兵大败。赵大人哪怕带回去了子兰的尸体,但只怕仍然要为此事负责,说不得短时间内会被闲置,我们这些领兵大将的日子也好不到那里去。我只希望。等赵大人复起的时候,能好好照顾我的家人,不要让他们受苦,我也就值了。”
赵希烈握住候希逸的手。“你,真要这么做吗?”
“我决定了!”候希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这个人也只能是我。”
沉默片刻,赵希烈默然点头,“好,我答应你,回去之后,你的家人我一定会好好照应他们,不会让他们受苦。”
“多谢了!”
“说多谢的应当是我。”赵希烈摇头道。
子时,赵希烈率三千精锐,悄然出营,留守的候希逸带着数十部将目送着他们离去。
午时,沉寂多日的西陵城头突然响起了如雷的战鼓,战鼓声中,一面面白色的幡旗升上城头,城门大开,一支支军队从城内开出,这些军队,有代郡兵,有征东军,但更多的,却是义勇,他们愤怒地,沉默地向着赵军军营开进,离赵营两里地远时,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队伍,一架架弩车,被推到了阵前。
中军大旗之下,子兰唯了剩下的子息赵勇脸色苍白,虽然身子裹在重裘当中,却似乎仍是不耐严寒,身形削弱的如同一具骷髅,但他仍然竭力地挺直着身子,愤怒地看着不远处的赵营,消息刚刚从马鞍山传来,赵牧约子兰在马鞍山见面,却暗中设下伏兵,随同子兰前去的一百亲卫与五百征东军在马鞍山几乎全军皆丧,驻守鹤峰的征东军将领步兵奋起反击,虽然击溃敌军,歼敌两千余人,但却终于让赵牧安然离去,而子兰已经丧身,连遗体也让赵牧带走了。代郡人愤怒了,整个西陵城沸腾起来,赵牧已经逃了,但城下还有三万饿得半死的赵军。
西陵城中的军队,民勇,甚至百姓,都紧握着武器,走出了城门,而据说驻扎在鹤峰,监利,南漳的军队也在向着这里集结,杀光这些背信忘义的赵军,每一个代郡人心里都在这么想着。
赵军大营,将领们惊慌地跑向了候希逸的大帐。
“代郡要进攻了,候将军,怎么办?”
“不是在与代郡人谈判吗,怎么突然就要进攻了?”
“赵大人在哪里?”
“是不是赵将军突围成功,但却引起了代郡人的愤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候希逸。
候希逸缓缓地站了起来,“各位,到了此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实言相告,赵大人,早已经离开了大营,此时,或者已经离开了代郡,同行的,还有赵太尉,还有代郡郡守子兰,不过,子兰此时应当已经死了。”
听到候希逸的话,帐中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片惨白,子兰死了,代郡人疯了,他们成了弃子,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
“候将军,赵希烈将军不是去为我们打开一条通道,而是抛下我们走了,是不是?”一名将领颤声问道。
“是的!”候希逸坦然承认,“营中所存的粮草,只能承担这三千人的突围。”
“所以,就抛弃了我们吗?”一名将领大声怒喝道。
“郭子靖!”候希逸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什么叫抛弃了你们,这三千人不走。难道陪着我们一起成为代郡人的俘虏吗?身为军官,便要随时有为国捐躯的准备,有随时成为弃子的觉悟,如果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就不配成为大赵的将军。”
郭子靖被候希烈一喝,顿时气势全失,看着候希逸,绝望地道:“难道,难道我们就该死吗?可是这样死去,我真得觉得很不值得啊!”
候希逸缓缓地坐下。“你们不会死的,就算有人要死,这个人也只会是我,现在我会出营,去向代郡人请降,你们各回本部,让所有士兵放下武器,出营列队!”
“投降?”所有将领都惊叫起来,赵军身为天下第二强国。他的军队,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这也是他们全军缺粮到了极点,都饿得有气无力。却仍然坚守营,没有崩溃的原因,此时,投降两个字从候希逸嘴里说出来。处在绝境之中的这些人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候希逸抬起手摆了摆,制止了将领们的燥动。
“代郡人也是赵国人,向他们投降。并不会丢了赵军的脸,这一仗,或许,本来就是不该打的。”候希逸叹了一口气,“本来都是一家人,向他们投降,总是能保一条命的,或者他日与秦人打起来之后,你们还有用武之地。都去吧,让士兵们放下武器,降下旗帜,出营列队。”
赵军紧闭的大营辕门大开,候希逸捧着他的头盔,赤手空拳地从大营之内走了出来,在大营之中,飘扬的赵军旗帜降了下来,紧接着,一队队士兵空手从内里走了出来,在大营之前列队站好。
“他们想干什么?是想投降么?”赵勇苍白的脸色浮起了一层红晕,“杀了我的父亲,然后投降,以此来换得一条性命,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么!杀,我要杀光他们。”
他愤怒地叫了起来,手高高举起,就要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但手刚刚扬起,却已经被人紧紧攥住。
“公子息怒,杀俘不祥。”那霸握着赵勇的手,“他们已经投降了。”
“公子息怒,对面可有三万人啊,他们虽然也是敌人,但终也是赵人。”赵勇的另一边,负责西陵防务的另一员代郡大将潘卫东亦躬身劝道。“公子,杀不得。就算要杀,也只能诛除首恶。”
“就这样便宜了他们?”赵勇愤怒地叫了起来。
“公子,赵杞逃走了,想来他下一步,一定会再次率军前来,这三万俘虏,到时候,也是我们与他们对抗的本钱,杀了,除了激起赵军的愤怒,什么也得不到,但留下来,却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些作用呢!”那霸低声道。“子兰相公已经去了,代郡现在需要稳定,公子,现在重点不是杀这些俘虏,而是要迅速地让所有代郡人都知道,代郡仍然有主人。”
“那霸将军说得对!”潘卫东用力地点点头,“公子,子兰相公已经走了,现在秦雷拥兵一万坐镇南漳,冯发勇更是拥有两万代郡最为精锐的战兵在山南郡啊!他们虽然对子兰相公忠心耿耿,但公子您一向不理事,现在他们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啊,公子,您只有马上正位才是大事,这三万俘虏,杀与不杀,已经没有意义了。”
“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了,你的意思是说,秦雷与冯发勇会有二心?”赵勇直接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潘卫东赶紧道。
那霸接口道:“公子,潘将军的意思是,子兰相公去了,别有用心者肯定会企图接近这两位将军,比方说赵杞,再比方说山南郡外与冯发勇一直对峙的秦将王剪,所以说这个时候,您一定要马上担负起子兰相公留下的郡守之位,然后名正言顺地向这些在外的将军们下达命令。”
“他们要是真有二心,不听我的命令呢?”赵勇担心起来。
“我们征东军高都督是子兰相公的好朋友,一定会坚定地站在您这一边,支持您正位,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飞马传讯回去了,相信征东府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公子,您尽管放心。没有人能将代郡从您手中夺走。谁敢背叛,我们就要谁的脑袋。”那霸拍着胸脯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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