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朋友奇怪晚上的章节怎么没了,解释一下,以前是5000字分两章,现在是直接一章发出来了。)
是马丁,那个被豪森从铁架上救下,中二爆表,热血过头的小子。
“马丁?”唐方轻声低唤一句。
床上的人猛一回头,血红的双目直盯盯逼视着他。嗜血,残暴,冷酷,一如饿了一冬的荒原野狼。
“吭噔,吭噔。”马丁死命的挣扎着,原本并不健壮的身体上青筋暴突,整个由精钢组成的病床竟被他摇的左右乱晃,快散架一般。
“别过去,他……他已经不是马丁了。”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唐方寒着脸拉上纱帘,一步一步走回罗伊跟前,伸手在医疗舱控制面板一按,玻璃下面的遮蔽幕布缓缓收缩。
“不要……”罗伊一脸哀求的望着他。
唐方置若罔闻,按住键位不放,遮蔽幕布继续向下。肩膀,锁骨,前胸……
唐方的目光定格了,无数活动的灰黑色肉芽如鼹鼠一般凸起,凹陷,再凸起,再凹陷,远远望去,让人不寒而栗。
罗伊的身体就像一个不停蠕动的人形肉瘤,恶心的肉芽忽生忽灭,脓水四溢,混合着肌肉组织,有时候就像一个个涨起,然后爆开的肥皂泡。
无数好像寄生虫一样的细长凸起在灰白相间的皮肤下游来游去,令人毛骨悚然。
唐方只觉胃里有无数道龙卷风在鼓荡肆虐,一股股呕意向上翻涌。
“为什么?你们不是已经被警察接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罗伊闭着眼,目光中满含怨毒与仇恨:“那些警察,他们说要送我们回家,说要联系我们父母。我们信了,喜极而泣。然而,第二天,本该护送我们回家的车辆却开到了这里……”
接下来,他们又遭遇了什么,罗伊没有说。
其实不用他说。唐方也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他们都还是孩子,十五六岁,正值阳光年华,心怀梦想,心怀憧憬的年岁。
这些该死畜生,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唐方想到了温布利,想到了金斯利,当时看到罗伊、马丁等人体检档案他就有些奇怪,如果真是一群人体器官贩子。为什么要收集脑波,运动能力,甚至雌性激素分泌量这样全面的生理数据。
现在有答案了,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体器官贩子,而是研究所雇佣的侩子手。这点,从海格力斯那里也得到了证明,温布利不是别人,正是他得力手下之一。同杜玉夫不同,转干那些杀人越货的事。
研究所的负责人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去各地绑架一些体质达标的15-19岁之间的年轻人。用以做医学实验。
“金羊毛”,研究所,还有警察局……这根本就是一张用权力与暴力交织的罪恶大网,这些孩子从温布利手里逃脱,然后被警察“救走”,不过是从狼穴进入虎窝。他们的命运。在研究所负责人划下标准的时候,便已经注定。
想起之前在大厅里看到那个只剩下一双眼的可怜人,这一刻,唐方终于理解了他目光里的含义。他,亦或是她。应该是那些孩子里的一员。他失去了听力,失去了触觉,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是,他还能思考,还有回忆。虽然他不认得自己的脸,却牢牢记着救命恩人的体型,着装,和他们手中的枪。
“阿罗斯,杀了他们。”望着前方那些身着白衣,心却冷如冰,硬似磐石的家伙,唐方心里除了恨,更多的是厌恶,他们多活一秒,他就多难过一秒。
阿罗斯话不多说,将枪一举,刚要把这些泯灭人性的畜生送入地狱,突然,罗伊大声阻止道:“不要,不管他们的事,瓦伦丁教授和他的助手们都是好人。”
好人?好人会这样对你们?好人会对一些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下手?
“塔罗萨大哥,你听我说,如果不是他们,我、艾莉、马丁早就已经死掉了……”
唐方皱皱眉,示意阿罗斯暂停,然后扭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伊用力喘息几下,解释道:“我们都是失败的实验品。按照惯例是要被废弃,然后处理掉的存在,是瓦伦丁教授,是他的努力争取,才换来我们的苟延残喘。尽管在我们看来,这样的活着,生不如死,但……他的确是一个好人。还有,艾莉死的时候,我看到他落泪了……”说到这里,罗伊的眼泪再次滚落。
“呼……”唐方长出一口气,冷然望着那群研究员中为首的老者:“你不是这里的负责人?”
“唉!”瓦伦丁一脸黯然地摇摇头:“我叫瓦伦丁?希尔,职业是一名生物基因工程研究员,而他们,是我的助手与学生。”
唐方皱皱眉:“我没心思听你自我介绍,说重点。”
“研究所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帝国十三皇子,哈利法克斯?斯图尔特,主持研究工作的负责人则是法拉第?坎贝尔,十三皇子最为器重的生物学教授。”
十三皇子?唐方想起一句话,“帝国最不贪恋权柄,永远把追求真理与科学放在首位的传奇人物,他高贵而执着,稳重而睿智,忠心可昭日月,深藏功与名。是一位真正的科学家,哲学家,贵族的楷模,伟大的皇族。”
这便是唐岩的回忆里,新闻台激情洋溢的女主持人对十三皇子-------哈利法克斯?斯图尔特的赞美之歌。
帝国诸皇子中,哈利法克斯是唯一一个对皇帝宝座没什么兴趣的家伙,在诸大臣眼中,他是一个异类,在兄弟中,他却是香饽饽,谁都想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只因柯尔克拉夫一世对哈利法克斯最是宠爱。帝国的高新科技研究院,大部分都在哈利法克斯的掌控下。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家伙是个科研狂人。
没想到研究所的后台竟然是帝国十三皇子,难怪警察局、卫生部一路绿灯,连雷克托总督罗杰子爵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再问你,这里到底进行的是什么研究?”
瓦伦丁叹了口气:“如你所见。是对人体进行基因改造。”
“基因改造?类似莫里斯奴那样的基因改造?”
“不是。”瓦伦丁摇摇头:“是用其他物种的基因与人类基因相结合,经过仪器的调制、培育,重组基因结构,来达到强化身体,或是某项功能的实验。”
“用其他物种的基因与人类基因结合重组?这种实验不是早在百年前就被证明没有价值了吗?”就像莫里斯奴那般,200年前,一些无视法律与道德的科学家曾不止一次的试图通过提取某些具有特殊功能的生物体内有益基因,然后结合人类dna,制造出更加强大的战士。乃至新物种。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种妄想,以目前人类的医学水平,距离“造物主”的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些经过基因调制,被培育出来的生物,有的只有短短一天的寿命,有的不具备智力。有的嗜血狂暴,还有的带有致命病毒……
历经千万次失败。绝大多数基因工程领域的学者早已放弃调制实验,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加强、优化人类自身基因与医学应用这一课题上。
没想到哈利法克斯竟然又重启了这种耸人听闻的实验,以活人来做试验品,并且还是一些年轻的孩子。毫无疑问,这不但是一项反人类,更是泯灭人性的实验。
然而。哈利法克斯的身份是帝国皇子,柯尔克拉夫一世的亲儿,谁敢管?哪个敢管?就算是兰斯洛特,乃至雅丹公爵,怕也没胆说半个不字。
更何况那些实验素材都是一些平民。政府只要稍微加大一点生育补贴,新生人口就会如春天的野草那样“噌噌”的往外冒。
人权?生育权?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政府让你多生,你必须要多生,不孕不育它都会给你治好。不让你多生,你敢多生一人,那就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吧。
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经济、文化、军事等等等等,这些不过是政治的衍生品,有人的地方,争斗就不会停歇,政治便会滋生,成长,然后带来诸如文化、经济、军事、科学……的进步。
一切为政治服务,一切为统治者、权贵阶层服务,千百万年来,这样的准则一直未曾变过。
梦想,理念,追求什么的,都是狗屁。当青春老去,激情消泯,开拓者们会停下脚步,享受胜利的果实,品味高人一等的优越。然后他们的后代会接过祖辈手里的金权杖,托庇于祖荫之下,继续享受高起点的人生。
每一个朝代,每一段历史,平民都是被奴役的对象,任何时候都是。然而,他们却又是最为顽强的,就像野草那般,葱葱生长,百折不挠。为了活下去,他们会忘记仇恨,放弃反抗,只要能活着,一切已经不重要。
精神,意志,信念……这些东西从不会在基因中扎根,在细胞中繁衍。
星际联邦议会政治时期,有一位著名的基因工程学科的老教授,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类只是上帝走在路上随口吐出的枣核,是长成一颗参天大树,还是就此尘封消逝,干他鸟事。别跟我谈灵魂亦或善恶这类操蛋玩意儿,在我眼中,你,你,你们大家,无非就是一群带着不同斑点的生育机器。”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却非常实在。然而,很多时候,说实话的下场会很可悲。他被所在的科研院所扫地出门,然后进入莫里斯的实验室,最后被联邦政府以反人类罪流放无疆星空。
如果他生在时下,可能处境会好很多,最起码,有哈利法克斯在,性命无忧,可能还会娶上十个八个漂亮老婆,就像他说的那样。做一个生育机器,产下一堆崽子。
在这样的战争年代,你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平平安安混到退役,有足够的钱,女人愿意跟。娶几个都行。
当然,对大多数人来说,面对沉重的赋税,低水平的工资,政府官员的搜刮,一个老婆已经是极限。三妻四妾什么的,只有富人与贵族才有能力。
哦,对了,娶第二位老婆是要交税的。嗯,意外所得税。
唐方觉得思绪飘得有点远,从基因到一夫多妻制,跨度不亚于横贯银河。
“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瓦伦丁有些好奇的望了一眼临场走神的年轻人,重复道:“法拉第这次带来的生物标本与以往不同,虽然从研究开始至今,进行过的实验不下千次。并且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他却一直没停下来过。”
“法拉第那家伙。就是一个屠夫、侩子手、披着人皮的畜生……”说到这里,瓦伦丁的情绪有些激动,看得出,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对其心怀憎恨。
“既然你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在他手下工作?”
“我如果不这么做。家人怎么办?我的这些学生又怎么办?”瓦伦丁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没能力反抗,如果换成是你,会怎么做?”
唐方想了想,不禁长叹一声。如果换了以前的唐岩。政府拿唐芸、唐林做要挟的话,他会怎么做?怕是只能牺牲他人,保全弟妹。瓦伦丁说得对,一介平民,面对政府的欺压,绝大多数时候,根本没得选择,只能逆来顺受。
“你知道那所谓的生物标本是何来路吗?”
瓦伦丁摇摇头:“法拉第只是将我们当做手下使唤,至于生物标本的各种信息,乃至多次实验收集到的相关数据,都被他保存在中央数据库内。”
“由此向前300米就是数据服务器所在的中央禁区,周围有大量防卫机器人,及刑军血狼勇士把守,外人根本无从进入。”
唐方轻轻点了下头,看来,还是要继续往前才行……
就在他皱眉忖思的空档,得知瓦伦丁等人并非法拉第一伙儿,阿罗斯迈步走到医疗舱前面。
一脸疲态的罗伊冲他勉强笑了笑:“大叔,能求你一件事吗?”
阿罗斯万古不变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一丝怅然,停顿一会儿,却才低头望向他:“是想让我送你一程?”
罗伊点点头:“拜托了,我这个样子,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能让一个16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可以想见,他是何等的绝望。
阿罗斯缓缓抬起手中的枪,慢慢对准他的额头。
罗伊哭了,眼中有挣扎,有释然,但更多的是遗憾:“塔罗萨大哥,我怕,我忽然很怕,哪怕现在,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是会忍不住怕死。”
“我怕不能再看冉冉升起的朝阳,不能再听爸爸妈妈那些抓不住重点的唠叨;不能再跟妹妹走在沙滩上,陪她一起捡那些好看的贝壳;不能听好多好听的音乐,看好多感人的电影;不能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弹吉他,不能告诉她我是多么的喜欢他……”
阿罗斯的动作停住了,他发现自己下不了手,坚忍如他,也有于心不忍之时。
唐方闻声惊醒,走过去压下阿罗斯手中的枪,朝瓦伦丁等人斜了一眼。
阿罗斯心领神会,走到他们面前,歪歪头:“跟我出去。”
瓦伦丁瞅瞅医疗舱里的罗伊,再瞅瞅阿罗斯,稍事沉吟,然后跟在后面走出门去。
后面他的助手与学生亦是是快步跟上,房间里只剩唐方与罗伊,还有已经疯掉的马丁。
“虫后,检查一下罗伊的身体,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愈他。”一头虫后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房间内。
望着突然出现,足有半个客厅大小的巨大爬虫,罗伊吓懵了:“这……这是……”
“不要怕,它不会伤害你的。”说话的同时,唐方按下医疗舱的开关。
上面的滑盖缓缓打开,再次露出叫人目不忍视的身体,除却丑陋的外形,一并的还有股子难闻的恶臭。
唐方皱皱眉,强撑着没动,后面虫后身上幽能闪现,前面细小的附肢轻轻刺入那些蠕动不休的“烂肉”中。
眼下的罗伊,除了头部还在自身掌控下,四肢与躯干早已失控,连最起码的触觉都没有。
虫后的附肢刺破肉芽,幽能如同无数细小的闪电,向着触点周围区域蔓延。
大约半分钟后,虫后缓缓抽回附肢,朝着唐方传去一道讯息:“主人,他的体内混入了其他生物的dna,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人类固有的基因与未知生物的基因发生排斥反应,因两种基因无法彻底融合重组,以致感染未知生物dna的细胞发生变态反应,基于人类dna的细胞体与基于未知生物dna的细胞体同时存在于体内,两者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展开激烈的交锋。”
“显然,被未知生物的dna腐化的细胞组织更加强大,逐步控制了他的身体。如果不是维生设备与一些抑制变异细胞生长的药物维持,只怕早已丧失自我意志。”
“其他生物的dna?可是类似唐林体内的基因片段?”
“主人,答案是否定的,罗伊体内的异种基因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形式存在着,它们会不停变换表象形态,或是呈梯形,三螺旋,漩涡,网状,乃至雪花态。”(未完待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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