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和敌军做过多纠缠,逐渐向左侧行动,为后面的骑兵兄弟让开一条道路。”
严纲说话的时候,还将手中长枪上挂着的一具袁绍军士兵的尸体扫到了一边,接着马上便用这杆长枪将身后那个打算偷袭的士兵刺了个透心凉。
不得不说,一个手持虎符的将校想要杀死一个普通士兵实在是不要太容易,同时他们想要被普通的士兵杀死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就连如同天罚一般的青龙神雷也依然奈何不了被一群士兵所信仰并保护着的董卓,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人定胜天了。
但是,这样的结果并不能吓退那些士兵,不论是袁绍军还是公孙军,他们的士兵都依然拼命奋战着,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奋战,时不时便会有疏忽大意冲得太快以致于和自己手下的士兵相距太远以致于虎符无法起到作用或者部下拼杀一空的百人将、屯长被普通士兵得到首级。
战事进行到了这里已经变得rì趋白热化起来。
与几乎冲在第一线的严纲相似的是,尚羽也带着亲兵来到了防线的最前端。而在他的英勇作战和指挥下,严纲的前军始终无法获得太多的战果,双方在百米内的距离内反复拉锯和搏杀了超过两刻钟的时间,但是局面依然保持着焦灼的状态。
可以说因为尚羽之前的示敌以弱,的确多多少少让严纲麾下的士兵们对对面的袁绍军前军部队产生了一丝轻视的情绪,故而当他们遇到敌军强力反击的时候自然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不过严纲对这种情况的出现却是早有预料,毕竟他对袁绍的了解,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对世间和江湖上流传的那些关于袁绍的传说所构成的形象的了解,袁绍显然不可能真的在这样关键的战斗中派出一个脓包做先锋官。更别说根据公孙瓒那里传来的判断,袁绍是打算以中军为饵,对公孙军实行右钩拳战术,从公孙军的侧后方实施突袭,作为牵制力量的袁绍军主力更不可能让自己的中军崩溃使整个计划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
所以说假如袁绍军的前军部队真的是一触即溃的话或许严纲还会迟疑不定内心忐忑,认为是不是还有着更大的陷阱在等着自己,可当对面的敌人打出如此坚定的反击时,反而让严纲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显然意味着身后来自公孙瓒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么,就让分兵后还敢继续分兵的袁绍尝一尝己方幽州铁骑的威力吧。
“哦?叔纪将他手上的白马义从交给了我?这个家伙……告诉他,我公孙武仲承他的情了。”
已经渡过了最深处不过齐腰深的河流,公孙范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出击的准备,而距离他的部队不远处的公孙可同样已经约束好了他的部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公孙范不认为那些来自冀州平原上的部队有能力阻挡自己麾下的幽州铁骑,就算是曾经在幽州称雄一时的张纯、张举、丘力居、乌延、苏仆延等人同样不可能。丘力居固然曾经在管子城战胜过公孙军,但是那不过是因为中了其诱敌深入的计谋。就算是中计,当年的白马义从几次突围依然让丘力居损失惨重,以致于刘虞上台后刚一发出招安的意向,最早响应的便是那丘力居,否则就凭他当时剩下的那点家底,反抗的结果只有灭亡,区别仅仅只是死在汉人军队的手中还是死在那些垂涎他的部族和草场的其他胡人部落的屠刀之下。
故此,当公孙范听到严纲竟然让出了公孙瓒调拨给他的那一千白马义从的指挥权返还给自己的时候,他才会表现的那般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在这一战中获得更多的功勋。
同时在他看来,这种举动不仅仅是严纲信任自己的指挥能力,同样更是严纲对自己的一种示好,显然对方认为凭借此战所获得的功绩公孙范未来在公孙军中的地位会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提升,此时用这种方式交好不但手段隐蔽而且其中蕴含的暗捧的味道更是让人舒心。
这不,让公孙范立刻便心领神会的同时还让他大大承了他严纲的情。
不过,相比于来自冀州善于做人的严纲,有些人就显得木讷和迟钝了。
“将军……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可能有些冒昧……可是……”
“说吧,正好前军还在于袁军纠缠当中,有什么疑问你尽管提,你家将军我今儿个心情好,正好提点提点你这样的傻小子,省得那么笨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带过的兵。”
“是,属下谢将军栽培。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指教。属下观对面部队虽然与我军前军纠缠许久,但是却依然进退有据,似乎未尽全力的模样。属下以为凭严将军麾下的实力,能够与之纠缠至今还能犹有余力的部队……怕是在袁军当中只有那冀州军吧。尤其是冀州军中的两支部队最为难缠――‘大戟士’能攻善守,‘先登死士’擅长强攻,但是不论是哪支部队,似乎他们都同样擅长一种兵器,那就是――强弩啊!”
“哦?你的意思是对方擅长弓弩就能战胜我白马义从了?我可不是公孙越那种蠢蛋!而且擅长弓弩的部队我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来自泰山的部队同样号称‘泰山强弩’,可是你知道结果吗?根本顶不住我们幽州铁骑的一个冲锋。哼!不过是唬人的玩意罢了。”
听到自己的部下似乎有“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意思,公孙范的脸sè登时不好看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那位部下显然没有严纲那般长袖善舞,似乎有些不服气的辩驳了起来:
“属下只是想要提醒将军,那些冀州兵可是从西北战场回来的老兵,他们最不缺乏的便是与羌人骑兵作战的经历,尤其是防御骑兵进攻方面只怕是称之为行家里手也不为……”
“够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用不着你来指点!你若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别怪我以‘妖言惑众’之罪将你法办!现在给我滚开,一会冲锋的时候你带着一屯作为先锋,可千万别死了~”
说罢,不再理睬那个哭丧着脸的属下,将视线转回到了依然还在激烈拼杀的战场之上。
严纲的确不愧是能够被公孙瓒所倚重的先锋将,虽然面对有可能是冀州兵的强力阻击,但是依然利用手上实力并不算公孙军中强兵等级的部队缠斗许久却不落下风,而且在攻击方向逐渐偏向袁绍军左翼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一丝的慌乱,给予敌人以可趁之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袁绍军正面的通道已经让开,而且随着严纲的主要进攻方向出现在了袁绍军前军和左翼的结合部薄弱处,再一次造成袁绍军出现了小小的sāo动和混乱,让原本稳坐于后方帅旗下的袁绍不得不派出部下张凯率两千士卒才将局面稳定了下来。
当然,以上是从公孙范的视角看来的战场局势变化,他自然不可能知晓直到现在那些袁绍军jīng锐的冀州兵依然在尚羽的严令下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力量,甚至可以说依然游刃有余的战斗着。只不过后果便是造成了与左翼的结合部处让严纲抓住机会啃了一口。
为了不让前军分心,同时也是为了示敌以弱,袁绍派出了两千部队,而尚羽则心有灵犀的完全没有去管侧翼的问题,他现在的全部目光都聚集在了远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得部队。
“就让我来结束这场战争吧!”
公孙范对不远处的另一支骑兵的统帅公孙可轻轻点了点头,对方也回给公孙范一个略显古怪的手势,而看到这个奇怪手势的公孙范脸上再一次浮现出笑容来,显然这是流传于公孙军中的某种特殊的交流手势,代表着特定的战术意义。
果然,看到手势后的公孙范朝身后一扬手,接着一夹马腹,胯下战马,甚至身后那数千规模庞大的白马义从都陆续行动起来――先是缓步而行,继而碎步快进,最后高速冲锋。
热身,加速,最后冲锋,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论是对于在马背上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公孙范还是他麾下的白马义从jīng兵又或者是那些乌丸突骑兵而言都是在是太熟悉不过了,熟悉到了哪怕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们依然可以派出一个似模似样的阵势进行一次规模庞大的冲锋。
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大地震动的声音和节奏,作为全军箭头而冲在最前方的的公孙范脸上此时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而在这灿烂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杀气,血腥的杀气。
“打开我们的战旗,让对面的那群家伙到地下去做一个明白鬼!”
酱紫sè的战旗升了起来,那是属于白马义从的战旗,战旗上除了酱紫sè的底sè外就只有一匹通体纯白的战马,正在奔驰的战马,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来了!传我命令,全军做好准备,敌人到达预定位置后按计划行事,不允许提前行动,更不允许后退怯战,违令者,杀无赦!那么,就让我来结束这场战争吧!”
苦苦支撑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原本体内燃烧的热血似乎在一刹那间便冷却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对面逐渐加速的部队,袁绍军上下眼中公孙军的代表也是最强悍的王牌,尚羽暗自发誓,今天一定要这支部队从历史中消失,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就连在后方的袁绍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文臣武将也感受到了这种隆隆的感觉,心脏随着这震动的频率加快而加快,血液随着这震动的频率加快而沸腾。
这就是万马奔腾的感觉啊!
这才是热血男儿每每梦中才能感受到的场景啊!!
很令人激动,令人有种冲上前去战个痛快是不是?
或许的确是这个样子,但是很可惜的是,就算心脏跳得再快,血液再如何沸腾,袁绍和他的手下依然稳坐于中军帅旗之下,静静等待着前军捷报的传来,宛若水中磐石一般稳重。
甚至不仅仅是这些大人物,他们身边那些了脸上有着风尘沧桑之sè的士兵也同样如此,完全无视了那来自于古代战场最为可怕的战争兵器的威慑力,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为什么他们在这样声势浩大的骑兵冲锋面前还能如此冷静,这不科学啊!
眼看着距离袁绍军前军的军阵越来越近,视力出众的公孙范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前排士兵脸上的表情,可是那一张张冷静的仿佛地上的寒冰的脸孔注定要让公孙范失望了。
这种失望不断侵蚀着公孙范的大脑,甚至让他的注意力都有些无法集中了,甚至让他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他对面的袁绍军身上的气势已经发生了颠覆xìng的改变,似乎一种独特的气息在他们之中弥散开来,让他们成功抵御了那来自骑兵集团冲锋所带来的威慑。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手中的兵器已经从利于近战格斗的短剑和正面防御的长枪变成了极具杀伤力的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强弓劲弩,尤其是那来自于大汉制式的强弩――包括在《史记.李将军列传》曾经提到过的李广以之杀匈奴裨将的大黄弩,一款不论在shè程上还是劲道上都属于单兵弩中上品的强悍兵器,以及劲道略次之的腰开弩和臂张弩。
可不要小看了这些恐怖的兵器,需知其中那被称作大黄弩的劲弩可是汉代单兵弩中的王者,号称只有弩弓拥有十石之力才能被冠以此号,能够使用这种劲弩作战的军人无不是军中最为身强力壮的一群人,而且作战的时候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出这种劲弩的威力,更是将这种弩配备给久经沙场的英勇老兵。军中甚至传言:号令所指,箭雨之下必成一片空白。
大黄弩的shè程大约一里(汉制),或者说约三百步,折合成现代度量衡便是超过400米的距离,杀伤距离将近200米,而在五十米之内可以说拥有极强的穿透力,既可以与步弓配合进行覆盖式shè击,也可以使用特制的羽箭进行定点狙杀,可以说是非常可怕的制式兵器。
而这,也是尚羽对于己方军队拥有绝对自信的重要来源。
当然,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则在于他身边的那些袍泽们在西北数年之间的历练。
毕竟比起土地肥沃物产相对丰富,靠近大海气候也还算不错的冀州大地,西北那边就可以称得上是极度的恶劣了,尤其是过了陈仓之后,那干燥的气候让人非常的不适应,更别说西北的寒冬那凛冽如同刀子一般的暴风卷着铜钱大的雪花早在脸上身上就如同刀子加了倒刺。
哪怕是驻扎在军营之中也依然无法抵挡无孔不入的严寒,让原本并不喜欢杯中之物的少年郎也迷恋上了那种一股**从腹中升起的感觉,于是数年下来除了收获了满脸的沧桑和刚毅之外便是便是很多人脸上那能够让蚊虫崴脚的酒坑和红红的酒糟鼻头。
也许他们并不清楚冬季同样严苛的幽州东北部又会是怎样一幅情景,不过想来也不会比他们当初所经历过的更加糟糕了吧……
好吧,如果李书实知道这些冀州兵的想法一定会表示对方太没见识,要知道他可是曾经经历过数十万匹战马在同一个战场上奔驰的场景,同样也见识过纬度比大汉实际控制区最北端还要更靠北地区冬天的风景,更不要说他在上一辈子不是没有去过哈尔滨、大庆这些屹立于黑土地北端的城市,就算有热岛效应抵消那也是实打实的将近零下三十度呢。
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严酷的环境的确可以磨练人的心志,所以穷山恶水出强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历了严酷环境和强大敌人的历练,就算将他们放入比之前更严酷的环境他们也一定能够很快适应,更别说如今又有利器在手,冀州兵的确有骄傲自信的资本。
就好像曾经被打残过的白马义从只要重新组建起来就又是一支天下人都不能忽视的强悍部队一样,这样一支从西北回来的冀州军已经被烙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军魂。
手中的强弓劲弩已经备好,只等着指挥者的发令。
这一刻,不但尚羽平静的注视着远方不断逼近的敌人,同样原本一直表现的非常焦躁的常凯也突然平静了下来,还有那些从西北归来的将士们――晏明、焦触、张南、马延、韩定、韩猛、何茂……
近了,更近了……
手心似乎微微渗出了一些湿乎乎的气息,被冰冷的寒风穿过,留下刺骨的感觉。但是尚羽知道自己的使命――不能让弓弩提前引发,要留到可以给予敌人最大杀伤的距离前下达命令,以保证可以让敌人受到最大的战损,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敌人没有掉头逃跑的机会。
毕竟如果骑兵真的一心想要逃跑,步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追上,甚至可能因为追击的阵型过于散乱而让敌人反过来再打一个反冲锋扭转战局。
就好像历史上的宋朝一样,因为战马稀缺,纵然曾经一度兵力强盛,却因为战场上以击溃战为主而非歼灭战,导致始终无法给予敌人最大的杀伤,造成敌人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屡败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继续再战,最终将宋朝的国力逐渐拖垮。
敌人即将进入到最佳的shè程之内,尚羽觉得似乎时机已到,可以下达开火的命令。
可是,就在他的右臂刚刚准备举起的时候,异变,发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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