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垣之战在陶谦的精心谋划下很快便宣告胜利,虽然也有勒氏掀起过的一点涟漪,可是对于整体的局势却也无伤大雅。或者说,因为勒氏的不智,众豪强们的战利品又多了一份。
战斗结束后自然就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论功行赏情节。虽说陶谦只不过是张温身边的一个参谋而已,没有实际分配赏赐的权力,可是由于他还是有登记战功的权力,这可是直接决定了诸人未来能够从张温那里获得多少奖赏的重要依据,所以陶谦的身边此时异常热闹。
就连和赏赐基本上没什么关系的来自肤施的豪强子弟们此时也纷纷或趁机为自己的家族寻朋找友或和相熟的友人夸赞自己作战时的勇敢,忙的不亦乐乎。不过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似乎名花还未有主的罗荷,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罗荷显然对苏小萝莉更加感兴趣。
于是在漆垣城外那喧闹的军帐中,李书实只能与依旧隐姓埋名的孙坚躲在角落里再续前缘。
“文台,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扮成这副模样,难不成你是偷跑出来的?”
李书实一直对孙坚在战场上的表现非常好奇,而且现在看来一贯跟在孙坚身边的“四大金刚”竟然只有祖茂一人,这不能不引起李书实的疑惑,正好现在闲来无事,可以询问本人一下。
“我嘛,是被张车骑派过来的,带来的士兵也都是我在这半年功夫训练出来的,怎么样,还不错吧。可惜了,没有你小子运气那么好,不过和鲜卑的那一战一定也很惊险吧。”
孙坚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李书实明白,毕竟半年前还是一起征讨黄巾的战友,甚至从出身来看孙坚还比李书实这个“降将”高上不少,可是谁曾想转眼间半年后李书实不但立下大功而且还坐稳了太守这一两千石的位子,人生的际遇之不同由此可见一般。
有句经典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嗯,就叫“天长地久它有时尽,此羡慕嫉妒恨绵绵无绝期”吧。
“是张车骑派你来的?那又为何打着陶恭祖的名号呢?你的名字不是更有震慑力么?”
其实刚才孙坚的话中还透露出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孙坚的出现实际上是张温的意思,这其中的味道就很耐人寻味了,李书实不由得看向了远处依然受到热捧的陶谦那里。
“是啊,张车骑听了陶公的谏言,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从原本有些吃紧的兵力中抽调了我那支刚刚退下来休整的队伍,而且也把我叫了过来。只不过李老弟你也能想象出老哥我在西北闯下的名号(李书实点头,孙坚那是一脸的得意),也算能够震慑些许宵小之辈,为了不因为我的离开而让敌人觉得有机可乘,所以我也只能让公覆暂时装扮成我的样子,而我自己则穿成这幅样子过来助陶公一臂之力。如今大功告成之后还要尽快返回呢。”
从孙坚的话中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大汉为何经历百余年党争却依然还能屹立的原因――也许张温的能力确实有限,但是至少他还有判断是非并正视自己不足的勇气。所以即使陶谦这个牛脾气的家伙如何的攻击他,可是他依然认为陶谦是个人才,同时对于陶谦的谏言一旦确认便进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陶谦进行弥补,让事情不至于发展的更加糟糕。
你可以说张温是个谦谦君子,或者也可以认为他不过是个老好人罢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张温的这一做法剪除了侧翼可能发生的威胁,也让前线的官兵们不需要担心后路的问题。
这,或许就足够了,至于对他张温的个人评述也许此时正焦头烂额的张温根本就没时间去考虑吧,毕竟虽说出现了一个闪光点,但是总体局势上依然让这个车骑将军心力憔悴。
和孙坚的闲聊并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就像孙坚自己说的那样,这里大局已定之后他还要尽快赶回与羌人作战的第一线参与防御工作,黄盖和程普虽说武力潜力不亚于孙坚,但是谁叫人家孙坚命好有器灵呢,所以三个人之间的差距瞬间因为外物的原因被拉大了许多。
于是等到孙坚的行军司马将战果统计出来之后,孙坚也没和陶谦打招呼就和李书实告别了。
当然,孙坚离开陶谦大营的时候李书实也跟着出来了。因为就在刚才和孙坚说话的时候陶谦不知道是看不起李书实还是觉得跟在李书实身边太埋没人才,这位老先生竟然当着李书实和孙坚面对立下大功的张绣和赵云二人一番劝诱,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弃暗投明”离开邪恶大笨蛋李书实的怀抱由他陶谦引荐为国出力,以后封侯拜将那更是不需言语必然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此时西河蒸蒸曰上,而且自从上郡几乎被朝廷放弃之后西河多少也算得上是边塞地区,所以也不用担心没有功劳可立,李书实开出的待遇也并不比其他地方差,更何况他们也都和李书实沾亲带故的,以后想要升职什么的也更具有优势。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李书实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平凡了点、愚钝了点,不过也算是难得的好人,为人也颇对两个人的脾气。
重重的优势累加起来,两个人都不觉得有必要让自己抛弃已经有的这一切然后跟着完全不熟悉的陶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下开启一段完全未知的未来。
其实当时李书实就很像吐槽的是,话说就算这两位想跳槽也应该往张济那里去跳吧。虽说老董这人被士人所轻视,可是他对手下真的很好,而且光是走军队路线的话老董的推荐还是有些用处的。只不过老董唯一麻烦的是这家伙和宦官们走的太近,所以风评太差倒也是真的。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李书实这边与陶谦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有些尴尬了,毕竟李书实刚刚也是在战场上努力厮杀过的,然后紧接着就被人挖角,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中这完全就是在否定李书实这个领导者所做出的努力。虽说江湖传言这些部队是张绣这个董卓爱将张济的侄子偷偷带出来的,应该和李书实没关系,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绣和李书实之间的关系。
不去管陶谦如何安抚那些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的豪强,也不去管勒氏作为一家传承百余年的三辅豪强是如何覆灭的,离开漆垣县城向南走没多久,李书实一行人就算是正式踏进作为三辅之一的被称为左冯翊的地界了。
仿佛一夕之间从偏远的少数民族聚集的山区一下子到达繁华的大城市一般,队伍中的那些来自肤施的豪强子弟在跨过漆垣县也就是上郡与冯翊的地界的时候集体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甚至某些子弟的眼角都能明显看到晶莹的泪珠在随风飘落。
李书实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感受,因为全部军队都是步兵所以此时依然与人人都有马骑的李书实一伙人同行的孙坚同样无法理解。毕竟他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河人吧。
李书实将这一现象理解为一群偏远山区的孩子看到[***]时的激动,然后以此为基点觉得自己似乎多多少少似乎也能理解那些少年此时有些癫狂的表现。
可实际呢?李书实依然还是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情。因为这些少年来自上郡,一个已经数年没有太守到任,朝廷已经准备放弃上郡领土然后在三辅或者洛阳地区重新建立上郡治所也就是说上郡将会被侨治,要不是因为出现李书实这一个猛烈闪动着自己翅膀的蝴蝶,这一决议恐怕早就在去年开始实行了。可就算这样上郡依然就和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就是上郡现在的真实写照。
说起侨治这个词也许第一反应就是东晋著名的那些侨州、侨郡,那是国土沦丧,流民大规模迁徙的心酸写照。可是早在汉代就已经有了侨立郡治的传统了。而这其中最为经典的例子便是为侨居在冯翊的原北地郡边民而设立的(侨)北地郡、治所已经移到了五原郡整个辖区只剩下拥有军事屏障作用的鸡鹿塞的朔方郡。当然也有李书实刚刚经过的那个历史上最终治所不得不设立在数百里之外的国都洛阳的上郡。
对于生活在侨立地区的百姓而言他们遭受的是背井离乡无奈和生在他乡为异客的苦楚,而对于留在原处的百姓而言,却是深深的失去父母关爱和保护的艰辛。
所以当那些来自于肤施的子弟重新踏上大汉的管辖范围之后就如同一个孤儿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他们欢欣鼓舞,他们喜极而泣,当然更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一个让自己重新回到母亲怀抱的希望,看到了不用再像一根小草一样顽强的在沙漠中活着而可以稍微在大树的关照下偷偷懒撒撒娇。即使那棵大树可能抢夺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大部分的阳光和雨露。
李书实不懂,他确实不懂,作为一个生长在自己祖国的年轻人,平曰里除了工作就是在网上发泄着自己的颓废和不满,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
就像现在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新中国建立的时候一群原本在国外享受着高薪富庶生活的科学家会千方百计的回到那个如同破烂一般的国度。为什么当中国的原子弹的爆炸声响彻罗布泊的时候最兴奋的不是国内的百姓而是国外的华侨,为什么听到我们能够读力生产核武器的消息即使是懦弱无耻的杨振宁也忍不住躲进厕所泪流满面?
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这是很多人的通病。可是看一看98年的印尼和11年的利比亚,你就会知道,当一个强大的国家站在身后的时候身为其国民的安全感。
顺便说一句,即使是号称最[***]最懦弱最无能的晚清政斧百年前也能依靠一艘不过4300吨的巡洋舰保护了远在拉美地区的侨民。看着本国的军舰停靠在港口,当地领导人立刻态度180度大转弯,这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没有亲身经历过真的是很难理解的。
“虽然不能理解他们的感受,但是看到他们这样子的表现,我却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不能再让那些作乱的羌人继续为祸一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孙坚、李书实、典韦、许褚、赵云……一个个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眼睛里泛起了丝丝的血红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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