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优啊,你看张常侍的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啊,卢公在冀州做的不是很好么,问什么还要让我准备前去替换他呢?”
这是一座塞外风格的军帐,帐内的装饰非常简单,除了一套明显易于中原地区的寝具外帐内就只有挂在内壁上的几把厚背战刀和插在角落武器架上的几杆长枪以及一些用大型动物的皮毛和骨骼制作的标本以显示着军帐主人的尚武精神。
帐内正中的一张矮几之上,摆放了热酒的器具和几碟小菜。两个人正分坐矮几两边。
问话的是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人,他头戴羌人特有的发箍,头发名没有像中原士人那样束成一个发髻,而是随意的散落在脑后,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不是显露出凶悍的神采。他的鼻梁也比一般中原人士高耸许多,或许血液中混杂了异族人的血统了吧。
“小婿实不知,不过想来朝廷是要对卢北中郎采取什么措施吧,或许是觉得北中郎耗费的时间有些太多了吧。毕竟都是坐镇中枢,不可能知道前线将士的苦楚的。”
答话的是一个略显文弱的青年。虽然身体并不健朗,但是他的双眸却有着丝毫不弱于对面之人的坚毅。只是配上他略显阴鸷的面容便让人感觉如坠冰窟之中,甚是不舒服。
“哼,黄巾贼何来?万民陷於水深火热,那些权臣何以视而不见?我们塞外对抗羌胡数十年,大小战役过百,为国家除外患!权臣持政在内,却令国风[***],民不聊生,恶贼四起!如今黄巾贼起,各个州郡藉平乱为由乘势坐大,而陛下却曰曰笙歌。如果陛下天不假年,主弱臣强,权力必失,内乱已成定局。张角说得好啊,‘苍天已死’,说得真好!”
那个中年人好似突然化身为不满当局时政的愤青一般,满脸皆是不满的神色,配合他身上散发出的久经沙场而得的血煞之气,使得他整个人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只可惜啊,若是许临先生依然还在岳父身边的话,那么我等西凉将士如今或许可以对朝堂的变化了解的更为透彻些吧。我等距离那座宫殿的距离终归是太过遥远了。”
喝下一壶热酒,青年文士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伤感又似乎有些怀念。
“文优啊,不要去想他了,那不过是许劭的化名罢了。当初她不愿意和自己的族人同流合污,跑到我这个破地方不过是躲个清闲罢了。可是他却又教我如何打通那些宦官的门路,他心中所想之事或许你我永远都猜不透一二。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我要走的路,即使是他许劭再如何能看破天命也决计无法明了的。我董仲颖,又岂会让西凉的健儿们失望呢!”
夕阳西斜,晚风骤起,吹过平静的军营之中,只不过激起了几声战马的嘶鸣,这样宁静的夜是否会一直平静下去呢?能给出答案的军帐之中只剩下一个醉卧在矮几上的中年人……
“队长,咱们的快一点了。”
当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有机会如此的悠闲,至少现在刚从霍阳山中艰难地跋涉出来好容易看到一座小村庄的士兵们就绝对没有什么悠闲地感觉,现在的他们只想快点喝口水美美的睡上一觉。只不过这美好的愿望却因为他们的主官的原因而迟迟不能实现。
“我知道了。”只见一个身材略显矮小的男子,艰难地伏在马背之上,满脸风尘之色,即使是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眸此时也尽是疲惫之色,显然长时间的山路行军让他感觉极为不适。
不过不管怎么样,已经走出了大山,前方又是一处小村落,即使是已经破败也不妨碍士兵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并美美的吃上一顿。可是偏偏老天就是这么的不开眼,让你的愿望总是难以达成,或者说经常是终点近在眼前的时候横生波折。
“请留步。”一个面貌清奇的男子拦住了即将入村的队伍。此人额头绑着由数条红丝带拧成的发箍,由一个似乎是银质的圆环相连接。头上并没有带着表示该人身份的冠帽,也没有将头发束成一个发髻,甚至有的发丝散落在发箍的外面,显得非常随意。
男子身长的穿着极为平常,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服饰,但是却能令人感觉到他所散发出的气场,让人不自觉的便听从了他的话语,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愿。
“来者何人,你想阻止官兵么?莫非你是黄巾军的妖道,对我等释放了什么邪恶的法术?”
虽然男子的气场确实强大,但是似乎范围并不广泛,而且对于休息的强烈渴望也压制住了他们原本拥有的尊敬之心。终于,后队的一个都伯将官兵们的心声爆发了出来。
“且慢。”就在官兵们蠢蠢欲动,打算将这个阻挠他们休息的老头抓起来的时候,一个虽然疲惫但是依旧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官兵立刻便安静下来。
“老丈找我有何事?在下大汉北军骑都尉曹艹,表字孟德。”
在官军的簇拥下,仍是一脸疲惫的曹艹强打精神走了出来。说实话,当他在队伍之中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他一定在哪里见到过,一定的。
“其实,是小老儿刚才在远处见您相貌异于常人,所以不经意之间便喊住了您。”
那名男子似乎并不在乎曹艹那审视的目光,反而满脸笑呵呵的自顾自说着。这不过虽然这幅表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一配上他的话就让人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呢。
“喂,不得对我们的队长无礼。”
虽然曹艹从官职上来说是骑都尉,但是作为曹艹手中虎符所管辖的士兵们仍然更喜欢叫他为队长,因为这样叫起来感觉更加亲近。曹艹也没有改变这个称呼的意思,因为这些人就是他战场上保命的依仗,所以与他们之间搞好关系对自己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当然,基本上军队里都是这个样子,很少有哪个脑残的上司会对自己直属的部下施以恶行,毕竟如果把部下惹火了,偷偷将自己的护符弄坏,主将就别想有替自己挡刀的人了。
“哎,不要多嘴,老人家一看便知不是凡人,人家的智慧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猜到。”虽然嘴里说的严厉,但是曹艹的眼中却多是笑意,毕竟对方也是在维护自己的威严。不过眼前的男子给予曹艹的那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始终感觉有些不安,于是他试探姓的问了一句。
“老丈,你莫非会看相。”
“是的。”听到曹艹的问题,男子愉悦的笑了,似乎是在向曹艹表示其思路的正确姓。
“这倒有意思了,却不知在下面相如何?”
曹艹听到男子肯定的答案之后也笑了,虽然他现在还是无法确定眼前的男子到底是谁,但是他同样相信,正确答案的大致的范围却也.不离十了。
“呵呵呵,阁下乃治世之能臣,不过将来世人会称你做歼雄的。当然,或许‘清平之歼贼,乱世之英雄’这句话更加适合你么?”
男子说话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但他话中的言辞却令曹艹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你,你说什么。”虽然士兵们大多听不太懂男子话中的意味,但是那种调侃的语气却令他们非常的不爽。当然,也有不少出身世家的青年子弟理解了那话中所蕴含的意味。他们的目光不自觉的注视到了漩涡的中心――还处于沉思之中的曹艹。
“慢着,老丈,你是说天将大乱么?”
原本还在品味着男子话中意味的曹艹,突然感觉身边一阵阵搔动。曹艹回神一看,原来因为缺乏了曹艹的压制,有不少士兵打算干掉这个在他们们面前装神弄鬼阻碍他们休息的家伙。曹艹见此也只能试图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来缓解士兵们的不满,虽然他想询问的核心议题并不是嘴上说的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呵呵,小老儿可没这么说。”
男子的表现实在是超级欠揍啊。嗯,估计和沂水桥上的那位爱扔鞋玩的老人有一拼了。
“老丈不必隐瞒了,不过歼雄这话现在就下定论,似乎未免言之过早。”
从根本上来说,虽然曹艹现在已经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但是依然还保留了部分年少轻狂时的余风,所以听到老者将自己比喻为歼雄,本能的有些抵制。
“原来如此,其实小老儿不过是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莫怪。那么小老儿就此告辞,祝将军旗开得胜。”
男子也不为己甚,随意的拱了拱手,随即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嗯,那么再会了,老丈。”
已经冷静下来的曹艹默默地对着天空拱了拱手,便回身招呼大家继续前行,仿佛此时从未发生过一般。
“曹孟德啊,你就朝着自己的理想努力吧,将来会如何,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远处的一座山上,消失在曹艹面前的男子渐渐地变成一位老者的形象,静静地看着曹艹所率领的军队慢慢远去,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着。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曹艹也是满脸凝重。
“许劭啊许劭,我原以为你是为了打发我才说出我是‘清平之歼贼”,没想到你真的认为乱世已经不远了。那么,我能够取得你预期的成长么,真的是令人浑身热血沸腾啊。”
曹艹此时身上的疲惫已经完全被他跑到了脑后,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对未来的憧憬,那条路或许会很艰辛,但是却是一条曹艹本人从未想过的光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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