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南下兵团指挥官,关东军副参谋长矢野音三郎中将,制定的北上凌源,绕过六股河独立师防线,经东蒙古地区,南下到达平津的作战计划,遭到了南下部队所有将领们的一致反对。
按照关东军条令,矢野音三郎可以治他们个抗命之罪,所谓“法不责众”,矢野总不能把所有的师团、旅团指挥官撤职查办,换上新人,也不利于军心稳定和指挥作战,老爹是卖酱汤出身的矢野音三郎中将,对这些很有根基、高门勋贵出身的高级将领们,也是奈何不得,更何况,他的计划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时间问题无法解决。
沉默的气氛中,窗外吹来的海风,也不那么凉爽了,等得五内俱焚的矢野音三郎,看着这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高级将领们,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极度的轻蔑,无形之中的压力,让他心里更是堵得慌。
一个高级参谋蹑手蹑脚的进来,递给他两封电报,矢野音三郎看完,颓然低下头,心里一阵哀叹、一阵灰心,大本营总参谋部的电报,毫不迟疑的否决了他天才的计划,还斥责他异想天开,不顾实际情况。
如果这个计划,是在帝国陆军大学的战役推演课上,还可以作为一篇满意的作业,能得到教官的甲等评价,放在眼下的华北战场,大本营总参谋部,不能不质疑矢野君的战役指挥能力。
也不知道是总参谋部那个小参谋代为捉笔的回电,反正是让矢野看的心里发堵,关东军司令部的回电,虽然否决了他的计划,用词还是很客气,首先肯定了他的大胆想法,然后是婉转地说明了否定的原因,就是时间问题。
天津的华北皇军,等不起,并且说,南次郎司令官阁下,认真看了他的计划,大加赞赏,认为在以后的作战中,可以大胆采用,这让矢野心里舒坦不少,有种想哭的冲动,到底是娘家人啊!
见指挥官阁下,闭口不谈刚才的计划,众日军高级将领们,也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这位异想天开的指挥官,在大本营和司令部哪里,都碰了钉子,肚子里暗笑不止,既然计划不被批准,矢野音三郎的思路,就只得回到,如何尽快突破独立师阻击阵地的老问题上来。
第十七师团师团长平山作良中将汇报的战况,引起了矢野的注意,十七师团小野联队,在黑山方向,已经渡过六股河,占领了独立师防御阵地的大部分前沿,只不过,因为后续部队没有及时跟上,加上天色已晚,突破口被独立师部队火力堵住,现在,小野联队两个大队剩余的兵力,还占据着三三七高地大部分阵地。
矢野音三郎中将,几乎要给师团长平山作良中将几个大耳光,再狠狠骂几句猪头加笨蛋,这个重要情况,如果是尽早汇报,他会指挥全部兵力压上来,顺着这个突破口猛攻,不管是否已经天黑,就不能打破皇军不夜战的惯例吗?
也许,明天早上,支那军队的阻击防线,就会被打开一个大缺口,他已经站在山海关的城楼上,眺望冀东的无际原野,支那兵书有云“破其一点,全线动摇,”这个满脑子只会正面攻击,战术指挥僵化的平野作良,是怎么爬到师团长高位的?
可矢野音三郎能说什么?这个平山的叔叔,就在大本营总参谋部任要职,拿下矢野,打发他到某个小岛担任守备司令官,不费吹灰之力,矢野艰难的咽口吐沫,先是表扬第十七师团和师团长平山作良中将一番,夸赞他不愧是关东军的精锐师团,有名的战将,直到平山作良洋洋得意,满面红光,多少有些忘乎所以。
才话锋一转,征询似的问道:“平山君,是否还想建立更大的功绩,”声音充满了诱惑,在其他将领们听来,就好像是告诉一个小孩子,前面不远处,还有更好玩儿的玩具等你去拿,平山的.,早就被扇呼得直冲脑门子,岂有不答应之道理。
矢野音三郎中将趁热打铁,命令平山师团小野联队,趁着夜色,再派两个大队的兵力,悄悄渡过六股河,加强到以占领的阵地上,隐蔽待命,明天拂晓,全线发动攻击,其他方向牵制支那军队,两个师团的兵力,加强第四战车联队,以黑山三三七高地为主要突破目标,打开缺口。
这一番作战布置,很有章法,措施得力,攻击点选择准确,出手也够狠,从这些高级指挥官们的眼中,矢野音三郎总算看到一些佩服的色彩,让他原本很是颓唐的内心,得到些满足。
就在日军小野联队,准备往黑山三三七高地,连夜增派兵力的时候,冯继武用于反击三三七高地日军的一个团的兵力,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是娘子关守备兵团第三旅第一团,是冯继武一直捂在手里没舍得用的预备队之一,连续听了五六天枪炮声,第三旅的一万三千多名战士,快急疯了,特别是一些连营长们,几乎天天跑到团部打探消息,一团长刘金山,都快被这些求战心切的部下们,折磨得要崩溃了。
接到旅部命令,全团三千多人,立刻连夜拉到黑山防线,在原守备部队派来的向导带领下,趁着夜色,从三三七高地的侧翼,往日军占领的阵地摸去,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整个高地寂静无声,血战五天的双方士兵,都非常注意保存自己的实力,生拍暴露目标,被对方的炮兵捕捉到,招来灭顶之灾。
一营一连一排作为全团的尖刀排,走在大部队的前面,与连队距离有四百多米,排长郭全友,在太行山区加入到独立师,起先在师部直属部队,后来,划到娘子关守备兵团的战斗序列,是个入伍已经三年多的老兵,经历过无数次大规模战斗,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大字不识,本人也没有想当官的念头,恐怕营长也干上了,排里的战士们,都替排长感到委屈,郭全友本人,倒是觉得蛮好。
因为有了郭全友,一排打了不少漂亮仗,一来二去,连团长刘金山也知道一排的大名,每每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郭全友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又走在全排的前面,经过连续五天的炮击,三三七高地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弹坑,还有炸断半截的树桩子,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石头茬子,稍不小心,没有遇到鬼子,自己先弄个重伤。
郭全友完全是凭着感觉,一步步摸索前进,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无数次战斗积累的经验,派上用场,他调动全部感官,仔细感应黑暗中的所有异常声响,身后,是一长溜的战士,忽然,极其轻微的响动,在前方不远处响起,郭全友一挥手,全班的战士们,马上停止前进,手里的索米冲锋枪,处于随时射击状态。
过了一会儿,声音却没有了,四周还是凝固般的黑暗,绕过一堆乱石,郭全友听到人的呼吸声,这是哪个营的尖刀部队,比自己还要前进得快?他伸手摸过去,一顶滑溜溜、凉沁沁的钢盔,与自己的一样,对方也伸手摸过来,谁也没有说话,两支小部队,并肩朝着高地上摸去。
不知道是谁,忽然跌倒,一声闷哼,并伴随一句低低的咒骂声,就是这一声,让郭全友浑身的汗毛骤然直立起来,“小鬼子!”那分明是一句听不懂但可猜出来的日语,郭全友全身的机能,立刻开动起来,捏了紧跟在身后战士的手一下,这是全排通用的术语,意思是准备战斗,一个班的战士,悄悄的把冲锋枪口,对准身边闷头往前摸的隐约黑影。
郭全友开火了,索米冲锋枪口的火焰,在黑夜里火苗一般跳动,他分明看到,一张近距离的,惊恐又难以置信的脸,和那身深刻在心里的土黄色军装,在郭全友开火的同时,一个班的战士,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身边的黑影,惨叫着栽倒。
一个日军尖兵小队,被郭全友他们一个班的人,给消灭了,寂静的黑夜,被这一阵骤雨般的枪声打破,几乎是在十几支冲锋枪口喷射火焰的同时,郭全友看到,在他们右翼不过一百米左右,数不清的黑影,鬼魅般在费力的往上爬。
郭全友没有过多考虑,几乎是本能的调转枪口,朝着那些黑影猛烈射击,排长的枪声,就是信号,一个班的战士,朝着郭全友射击的方向,猛烈开火,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到,那一片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只不过完全基于对排长的信赖,听到枪声,全排马上赶到,组成一片火网。
手雷投过去,爆炸的火光中,看到无数日军士兵的身影,郭全友只短促的下达一道命令:“全排钉在这儿!二班长去团里报告,日军大部队夜袭,”这是一道死命令,一排只要有一个活着的人,小鬼子就别想再前进一步。
原本是双方都在进行的隐蔽任务,因为这突发交火,失去了意义,变成骤然间爆发的短兵相接的战斗,双方的指挥官,都措手不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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