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本人打得屁滚尿流,晕头转向的阎锡山,输光了最后的本钱,身边是八千余残弱之兵,周围是如狼似虎的日本人,咬住他不放,身处贫瘠的晋西北地区,如同惊弓之鸟,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向唐秋离求助,正中唐秋离下怀,他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冒着丢失山西的危险,兵行险招,不就是为了现在的结果吗。
阎锡山很快回电,一切听从唐副委员长的安排,唐秋离冷冷一笑,还算识相,否则,任他自生自灭,做个孤魂野鬼,他命令晋军残余部队,在晋西北河曲或者是保德一带西渡黄河,定边警备区会派部队前去接应,把阎锡山这个纵横民国政坛多年的不倒翁送到定边,他还真怕刘翰章和白楚才,不是这个老奸巨猾的阎锡山对手。
为此,他给刘翰章和白楚才制定了安置阎锡山的十六字方针,“尊而不用,严防生变,釜底抽薪,水净鱼干”,高高挂起,省得阎锡山总动心思,把他身边的大将和那几千残兵,逐步调离,剩他孤家寡人一个,看他怎么玩儿,想想也很有意思,蒋委员长把张汉卿关了无限期禁闭,自己又把曾经的风云人物阎锡山握在手里,政治这玩意儿,有的时候还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
解决了阎锡山这块绊脚石,唐秋离的心里轻松不少,因为担心梅岭的安危,而闷闷不乐心情,也开朗起来,忽然想起梅婷,赶紧嘱咐她,马上去看军医,有病不能耽搁了,梅婷有些扭捏,唐秋离奇怪,这丫头今个是怎么了?不就是看个医生吗?刚要进一步询问,一个参谋跑过来,八路军方面报告,在永合关渡口,发现小股日军部队,八路军后方留守处主任肖劲光将军,请师长听电话。
冈村宁次上钩了?唐秋离一阵兴奋,这个老鬼子在吴堡渡口碰得头破血流,要另寻蹊径,这样就好,最起码几天之内,还没有撤回太原的打算,他兴冲冲地跟着参谋走了,连饭都有没有吃完,看着唐秋离的背影远去,梅婷微笑着摇摇头,这个粗心的家伙。
梅婷凑到姐姐身边,小声问道:“姐姐,要不要告诉他?”梅婷美丽的脸庞,没来由的一红,思索一下,摇摇头说道:“他正忙着组织战役,咱们就不给他添乱了,等打完这仗再说,还要确定一下,我担心不准确。”已经走远的唐秋离,根本听不到两个妻子的私房话。
黄河保卫战,一切都在按照唐秋离的计划进行,和肖劲光通过电话之后,他让守卫用永关的八路军部队,还像平常那样,不要惊动日军小股部队,可以故意放小股日军渡河侦察,以柳林到永合关几百里的山路,冈村宁次就算是调动兵力,没有个三五天不可能到达永合关渡口。
他已经从参战各个部队中,调集精锐兵力约八万人左右,新组建七个野战旅,除了孙振邦兵团,其余的就是这次参加战斗,表现突出的定边地方武装,这是唐秋离给冈村宁次准备的大餐,一旦包抄后路的部队到位,冈村宁次渡河西进失败,撤回太原的时候,新组建的七个野战旅,就会东渡黄河,从东西两个方向合围日军,争取把日军大部或者全部,歼灭在吕梁山区和晋西南地区。
部队按照计划,往各自指定地区开进,让唐秋离牵肠挂肚的梅岭,处境却不太妙,他和一个排的学员,已经被三个中队的日军,紧追不舍几天了,梅岭和临时调过来的六个班长,想尽办法,也无法彻底摆脱日军的追击,到后来,梅岭几乎怀疑他们队伍中间有内奸,日军对他们的行踪,掌握的极为准确,往往刚休息一会儿,后面的日军就追赶上来。
更糟糕的是,电台连同报务员一起,在一次遭遇战中,被迫击炮弹炸成碎片,失去了与外界和部队的联系,连呼叫援兵都有没有办法,这是学员排第一次出现牺牲,眼看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转眼间就成为残破的碎片,学员们再也不像刚开始时候,激情澎湃,信心满满,梅岭承认,如果没有这六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照应,他们这五十一人,早就被日军围歼了。
一路打、一路走,从苍尔会撤到中庄,再到横尖,一步步撤进吕梁山区腹地,进入关帝山、北武当山一带的山区,人烟渐渐稀少,到处都是怪石林立,悬崖峭壁的山峰,极少的树木,根本提供不了可以藏身或者是隐蔽的场所,站在山岗上,望远镜可以看出很远,梅岭相信,他们的身影,就落在尾追的日军眼里。
连日来的战斗,排里已经出现了三人阵亡,八人负伤的情况,这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就在眼前闭上年轻的眼睛,让这些初次经历战火的学员们意识到,真正的战场,绝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激情澎湃,那样热血沸腾,那样的简单,生命随时都可以失去,梅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坚决要求承担掩护的任务,是否正确。
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坚持,连长就不会把任务交给学员排,就不会有同学在自己眼前牺牲,他不怕死,却害怕不能带着战友,顺利返回定边宽敞明亮的教室,见不到他们的父母和亲人,本来就比较沉默寡言的梅岭,话语更少了,眼见得瘦下来,打仗却更加凶狠,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就在昨天的一次战斗中,他的背部让迫击炮弹弹片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带着伤员,攀爬一座座山峰,更增加了行军的困难,天色暗淡下来,又是一个黑夜降临,担任尖兵的小组,发现了前面一个大山洞,可以藏很多人,疲惫不堪的学员们,一阵兴奋,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该死的小鬼子,应该找不到这里。
到了洞口,这些还是十.岁的大孩子们,刚要钻进去,被几个班长喊住了,梅岭也喊住大家,他知道老兵们的意思,如果这是没有出口的山洞,一旦被日军发现,全排就会被堵在里面出不来,日军只要在洞口架上一挺机枪,谁也别想跑出来,就算不被当成活靶子,也的活活饿死子里面,那跟自寻死路差不多。
大家不解的停在洞口,两个老兵带着四个学员进去探路,梅岭忙着安排岗哨,他并不奢望这个山洞,不被日军士兵发现,只希望利用日军不善于打夜战的弱点,争取好好休息一晚,恢复体力,说实话,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梅岭心里一点章程都没有,他也指挥全排,利用险要地形打伏击,断了追兵的路,也好趁机摆脱这些如跗骨之蛆的日本兵。
可日军就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到了埋伏地点,根本不上当,先是掷弹筒、迫击炮一阵猛轰,再派兵沿着两翼搜索,伏击打不成,还有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只能撤出战斗,如此几次,梅岭也就死了这个心思,可他还有个疑问,问题出在那呢?
探路的战友回来,总算带回了好消息,这个山洞很大,大洞套着小洞,跟迷宫似的,里面还有一条小溪,洞内有山风吹动,应该有另外一个出口,怕大家担心,没有再往里走,果然是好去处,梅岭与六个班长商量一下,决定部队今晚就在山洞里宿营。
就着沁凉的泉水,胡乱吃了几口所剩无几的干粮,梅岭靠在岩石上,虽然极度疲惫,浑身肌肉酸疼,眼皮直打架,可大脑根本停不下来,几天来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里过电影一般,搅得他根本毫无睡意。
山风掠过树梢的低吟,洞口放哨战友的轻微呼吸声,朦胧又遥远地传进他的耳朵,山坡上春草萌动的声音,竟然清晰地听到,梅岭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梦,猛地睁开眼睛,一切如旧,战友的微微鼾声,伤员刻意压制的痛苦呻吟声,梅岭又闭上眼睛。
明天,明天会是怎样呢,无非是继续被日军追着跑,他叹一口气,要是姐夫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唐秋离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他静静地回忆起在定边家中,姐夫向二姐求婚后,与他在书房里的一番谈话。
唐秋离那睿智的眼神,从容不迫的神态,时时一个淡然的微笑,又出现在他眼前,虽然唐秋离仅仅比梅岭大了几岁,但是,在梅岭的心目中,自己这个姐夫,却像导师,像智者和前辈,更是他追随的偶像和追赶的目标。
对了,姐夫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使自己陷于被动局面,即便是这样,也要想办法扭转,便被动为主动,否则,只有吃败仗丢小命的份儿,梅岭的心里,忽然又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他想去看看,离他们不远的日军士兵,在这黑漆漆的山间夜晚,干些什么?
被这种奇怪的想法支配,梅岭再无睡意,他忽然激动起来,也许会发现没有发现的东西,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的黑暗,他摸索着,朝着六个班长休息的地方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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