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出在哪里?西村正桥搞不明白,他只知道,动用二十万精锐部队,精心准备的北平攻势,已经演变成为各进攻部队,被华北独立师的部队分割包围,陷于苦战的状态,形势逆转,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想要一口吃掉二十九军,现在,自己的部队,却要被吃掉,能联系上的部队,皆自顾不暇,还有三个师团的部队,失去了联系,恐怕是永远也联系不上了。
被攻击的二十九军部队,在独立师的部队突然发起攻击后,立即展开反击,北平外围西、西南和南部三个方向,全线发生激战,夜色中的北平城四周,“轰隆隆”的炮声,响彻四野,一处处的战场,就像一炉沸腾的铁水,一股翻滚的岩浆,搅动了京郊大地夏夜的宁静。
被分割包围的日军,都是其精锐部队,虽然陷入极端的险境,却是死战不退,各自为战,就地固守,打得极为凶悍,给独立师各攻击兵团,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和伤亡。
独立师独立步兵第四旅一团三营九连连长郝立峰,是独立师进入华北之后,在太行山区参加的部队,因为上过高小,在独立师里,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
经过大小几次战斗,迅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基层指挥员,他的连队,跟随团主力解决掉日军清水大队之后,随即赶往北平西南方向的永定河卢沟桥一带建立阻击阵地。
部队到达指定位置后,九连被布置在永定河东岸,连队的正面,就是通往宛平城的卢沟桥,现在,郝立丰还不知道,卢沟桥和他背后的宛平城,是日军必要夺取的目标,他的连队,将要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
战士们一边挖着野战工事,一边侧耳倾听四周传来的炮声,一团团暗红色的爆炸火光,不时映红低垂的铅云,随即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大地为之一颤,战士们停住手,兴奋的指点着炮击的方向,言语之间,颇多的羡慕和遗憾,刚才,在宛平城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出手,一千多鬼子,就被炮兵给收拾了。
郝立峰检查工事的修筑进度,他的连队,位于一团的突出位置,扼守着卢沟桥的桥头,十分重要,尽管现在这里一片安静,郝立丰甚至在四周隆隆的炮声中,隐约听到了夏虫的鸣声。
工事修筑的速度极快,但是,郝立峰发现了问题,这一带,土质松软,就地修筑的野战工事,根本承受不住炮火的轰击,他命令战士,就地伐木,建立几个稳固的荫蔽部。
卢沟桥位于北平城西南约十五公里的永定河上,既是南下的要冲,又是北京的咽喉要道,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和货物集散地,现在也是北平通往外界的唯一要道。
史料记载,自金代开始,中原腹地进京,皆要在卢沟桥停留,为京师进出中原腹地的必经之路,华北日军一旦占领卢沟桥,北京就是一座死城,包围之中的二十九军部队,就会被封闭在北平城内。
宛平城建于一六四零年,是捍卫北京城的军事要塞,在地理上就占着很重要的地位,日军只要能占据此地,平汉交通为之堵塞,而将使北平进退失据,孤城一座,华北就可唾手可得。
日军华北驻屯军第三师团小野联队,是该师团的头号主力联队,有五千余人,并配备一个野炮兵大队,装备十二门一五零口径的加农炮,用小野大佐联队长的话说,我联队,可以和支那一个军对阵,而不输分毫。
冯继武的西部攻击兵团,合围第三师团的时候,小野联队并不在合围圈内,他的任务是作为第二梯队,接应并支援清水大队,合力拿下卢沟桥和宛平城,把支那第二十九军与外界的联系切断,封死包围圈的最后一个缺口。
在向卢沟桥进军的途中,北平三个方向,忽然爆发大规模战斗,小野大佐狐疑的停住脚步,他不知道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动用了多少部队,参与今晚的战斗,只知道,第三师团全体参加攻击支那军队。
不过,看现在的战斗规模和分布地域,一个第三师团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小野军人敏锐的判断力,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命令部队暂时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立即联系师团部,询问情况。
通讯兵喊哑了嗓子,师团部没有任何回音,小野联队,在野外滞留了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也为独四旅一团和炮二旅迫击炮团,野外修筑工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小野又联系攻击宛平城的清水大队,也是杳无音信,小野陷入极端为难的境地,四处皆有战事,前方情况不明,师团部失去联系,得不到新的指示,部队是否按照原来计划,攻击宛平城?
就在小野大佐为难的时候,日军华北驻屯军第三师团,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冯继武攻击兵团的第一攻击波,一下子就把第三师团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两个炮兵旅,近千门火炮齐发,第三师团的阵地和进攻出发地,被夷为平地。
独立师西部攻击兵团的几万战士,潮水般的涌过遍地荒凉,余烟袅袅、泥土翻转的第三师团的阵地,向着下一个攻击目标进攻。
阵地上残存的日军士兵,在如潮的人流之中,如同怒涛中的几片枯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唐秋离和冯继武到没有料到,第三师团的小野联队,负有特殊的使命,在进攻之前,就已经不在合围圈内,因此,在北平外围的各个战场,独立师无论兵力还是火力,都占有极大的优势。
单单在卢沟桥方向,这一个相对孤立的小战场上,处于劣势,只是整个作战计划中的一个意外,独四旅一团和炮二旅迫击炮团的任务,本来是警戒的性质,因为这个意外,将经历严峻的考验,并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战后,独立师师长唐秋离,参谋长李洪刚,都做了深刻的检讨。
小野犹豫良久,军人的好战,嗜血的.,征服的野心,促使他下了决心,四处都在战斗,倘若战后上司问起来,七月七日夜,小野联队在干什么?
我们的头号主力联队,是在倾听悦耳的炮声,还是在野外,欣赏支那农村的夜景?是一次集体郊游吗?自己有何颜面面对同僚,小野联队在其他部队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郝立峰警惕的注视着黑漆漆的夜空,什么也看不到,目力所及,只见到一团团隐约的树林和成片的庄稼,忽然,他听到了异常的声音,那是许多人行走在草地上的脚步声,轻微又杂乱。
他挥手示意,九连的战士们,看到连长紧张的样子,马上拿起武器,双眼紧盯着前方。
暗淡的星空之下,一顶顶钢盔,闪着幽暗的冷光,幽灵般出现在眼前,“是日本鬼子!准备战斗!”郝立峰低声下达了战斗命令,他还不知道,他的连队,二百四十六名战士,在最初的那一刻,将要面对五千多名日军的进攻。
先头的日军尖兵部队,约有一个中队的兵力,距离阵地五十米的时候,前面黑沉沉的原野,忽然暴怒的激活起来,夜色中,各种枪支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暗红色的弹道,在黑夜里,织成一张灼热的死亡之网。
在突然打击面前,日军士兵嚎叫着栽倒在地,尤其是这个距离,为装备了索米冲锋枪的独立师战士,提供了最佳的射击目标,最密集的火力,弹弹咬肉,枪响人倒,刚刚打空了一个弹夹,前面已经没有站着的鬼子士兵。
激烈的枪声,把正在行军的小野吓了一跳,支那军队又准备?不过,从火力的密集程度判断,最多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他命令前卫大队,立即展开两个中队的兵力发动进攻,务必全歼对面的支那部队,踏上泸定桥,跨过永定河。
两个中队的日军士兵,撞到了铁板上,遗尸百具退了回来,小野大骇,对面的支那军队,战斗力如此强悍,和他印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交手不到三十分钟,他就损失了近四百名士兵,再这样下去,他也吃不消。
日军一五零口径的火炮,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发发炮弹,呼啸着落在九连的阻击阵地上,日军的迫击炮,也开始了猛烈的炮击。
九连阵地,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炮弹爆炸激起的泥土,把战士们掩盖在下面,耳朵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失去听觉,紧紧趴在地面的战士,心脏像是被大锤击打一般,郁闷得要吐血。
日军第一轮炮击,隐蔽在简陋野战工事里的战士,阵亡八十余人,负伤一百余人,幸运的是,郝立峰命令建立的荫蔽部,抗住了第一轮炮击,掩护了大部分战士。
枪声一响,独四旅一团团长,立刻就明白了,九连的阵地,是日军首要的进攻目标,他马上命令团预备队十二连和十三连,火速增援九连,同时,迫击炮团也派出一个营,随同增援。
可是,晚了,增援的道路,被日军密集的炮火,炸成一堵火墙,部队根本无法通过,十二连派出一个排的战士,试图强行前进,一顿炮弹飞来,六十多名战士,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九连,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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