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山河依旧,曾经的强人远去,把他倾注大半生心血的基业,留给了唐秋离,唐秋离注意到,宋哲元在上车之前,甚至都没有回头,留恋的看一眼古老、威严的北平城。
也许在那一瞬间,历历往事,在他心底,已经成为了记忆之中的旧照片,离他很遥远,只有在秋风飒飒雨霏霏的夜晚,回忆的时候,偶尔翻出,心生许多感慨。
朝阳喷薄升起,万道霞光,预示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崭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一个时代结束了,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从现在起,华北的大地,就是唐秋离的天空。
也许若干年之后,自己也是人们回忆中的主人公,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浓缩在历史薄薄的一页,甚至是寥寥数行,需要的时候,才会被翻出、提起。
那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清新的晨风,浸润唐秋离的心脾,阳光灼热他的心灵,他精神为之一振,既然身在这个大时代,男儿岂为千古名!
唐秋离一挥手,“回城”,声音是那么的豪迈,气势蓬勃,在他身旁的梅婷注意到,唐秋离的眼角,一颗泪珠悄然滑落,在灿烂的阳光下,竟然是那么的晶莹剔透,这是真情男儿真情泪。
一瞬间,梅婷怦然心动,一股热流,哽咽在她心间,她有些嫉妒宋哲元,竟然能让心志如钢的唐秋离,悄然落泪,而他的眼泪,何时为我而流?
回到北平城的唐秋离,立即驱车赶往二十九军,现在这支部队们已经完全属于他了,南京国府军政部的官样任命,老军长宋哲元的私下托付,都把他推倒这个位置。
有此巨大变故的二十九军,军官和士兵们的心态如何,是否产生波动,日本人演的这一出,并非空穴来风,尽管他对自己前期在二十九军的铺垫,有足够的信心,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汽车驶进营区,一切井然有序,看不出一点儿改朝换代,人心惶惶的样子,唐秋离放下心来。
到了军部,一屋子的军官,好像是在研究什么事情,见到军长进来,都一齐立正敬礼,现在,唐秋离是他们的正牌上司,可怠慢不得。
不但如此,那几个副军长和参谋长赶紧迎上来,介绍情况。
原来,二十九军的几个主要负责军官,也正在研究二五八团对面日军的异常行动,知道唐军长去送老军长了,他们就提前开会。
唐秋离看到桌子上的军用地图,知道他们没有撒谎,心里暗自高兴,宋哲元的离职,没有给这些高级军官们,带来负面的影响,心里还有敌情观念,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他知道,这种时候,是最应该给这些军官们鼓励的时机,他对这些军官大加赞赏,让这些军官们的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自己就是做了分内之事,新上任的军长,却这么赞扬,看来,以后不会成为后妈养的孩子,没人疼。
人家唐军长的独立师,从兵力、装备到战斗力,要超出咱们二十九军好几倍,唐军长对咱们这么看重,不好好干,对不起人家,人家没拿咱当外人,自己何必再矫情呢?再说了,在独立师面前,咱们表现也不能太孬了不是?
唐秋离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句话,就让这些军官们焕发出了神采,他不由得为这些纯朴的军人们感动。
随后,他马上下达命令,二十九军各防区部队,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严密监视当面之日军动向,军部骑兵旅,立即开赴宛平一带,策应三十八师行动,各部队,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允许开枪。
下达完命令,唐秋离自己都就觉得憋屈,这叫什么事儿,小鬼子在自己家门口儿舞刀弄枪,说动手就动手,自己空有十几万部队,却只能干等着日本人打上门儿来。
这活计真他妈憋气,觉得自己个就像是得了阳痿,提不起精神,他真想冲到南京,当面问蒋委员长,您老人家给个痛快话儿,华北连带东北的日本人,不用中央的一兵一卒,我全都给你收拾了!
不用想,老头子肯定是劈头一顿臭骂,娘希匹,叫你去陕北围剿朱毛红军,你个小赤佬推三阻四,和日本人掐架,你却精神头十足,那头轻重你不知道啊?
得,不去触那霉头,有人不满意,再过四个月,你老人家被枪逼着打日本人。
唐秋离下达完命令,立即带领警卫大队的战士,离开北平城,赶往二五八团驻地,临走前,他特别叮嘱梅婷,对平津两地的日本人的监视,绝对不能放松,要把他们钉牢,连他们穿什么样的内裤都不要放过。
话刚一出口,唐秋离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当着美女下属的面儿爆粗口呢!都是和那些老伙计们说话习惯了,这一没注意就溜达出来了。
看着梅婷羞红的脸蛋儿,唐秋离也很不好意思,紧忙告别,慌慌张张的钻进车里,一溜烟儿的跑了。
梅婷在那笑得快岔气儿了,没有想到,看起来满身书卷气,文雅得如同绅士般的师长,还有这样的一面儿,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同时,她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这就说明,师长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二十九军三十八师二五八团三连上士班长田二牛,是个入伍多年的老兵,大大小小的也打过几回仗,和土匪打过,和李守信的蒙古骑兵打过,就是和日本人没有打过。
长城抗战那会,他刚当兵,没来得及上战场,长城抗战就结束了,稀里糊涂的跟着队伍到了北平附近,要不是没有文化,凭着田二牛的资历,最少也能混个排长干干。
田二牛为人憨厚老实,可有一样,天生是个当兵的料儿,几年兵当下来,各种军事素质,在全团都是数得上的,在二五八团大小也是个名人,对自己班里的弟兄,那是好的没的说,深受弟兄们的爱戴。
田二牛最近的心情不错,老军长走了,换上了新来的唐军长,弟兄们的待遇,立马就提升一大截儿,老军长对咱们当兵的,那是没的说,那都好,就是太穷,弟兄们的军装都是两年发一套,补丁摞补丁,跟个叫花子似的。
现在不一样了,新军长一上任,从头到脚给弟兄们换了崭新的行头,伙食也好挺多,一个礼拜能吃上三顿肉,就连手里的家伙,也是鸟枪换炮,自己就拿着崭新的日本三八大盖儿,瓦蓝的烤漆,小日本儿的东西是不错,到现在,这兵当得才有滋味,最起码不饿肚子了。
今天晚上,轮到田二牛这个班放潜伏哨,自从对面的日本人瞎折腾之后,部队提高了战备等级,每晚在前沿阵地五百米之外,放上一个班的潜伏哨,据说,这是新上任的唐军长规定的。
用田二牛老兵的眼光来看,觉得很有必要,对面的日本人,那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平实巡逻的时候,对面过去,瞧咱中国人的眼神儿都不对劲儿,更饿狼似的,好像随时扑上来咬一口似的,就像天生欠他们家东西,一脸的阶级斗争。
他把一个班的弟兄带到指定地点后,挨个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伪装,还算满意,平实交给他们的,都没忘,这就好,要不小命儿丢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下半夜,月牙已经渐渐走到西边,再有三两个小时,天儿也就放亮了,这一宿算是平安度过,田二牛觉得眼皮发涩,一阵困意袭来,脑袋不自觉的靠在地坑的边沿儿,打起了瞌睡。
朦胧之间,他就觉得听到了一阵异常的动静,还以为是在做梦,老兵的警觉,让他清醒,他抬头一看,头皮刷的一下,冒出凉风,浑身肌肉绷紧,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黎明前的黑暗里,无数条人影儿,在鬼魅一样,往自己队伍的前沿阵地摸去,从他们娴熟的战术动作来看,显然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对于他们的动作,田二牛并不陌生,一天要看好多回。
就在自己阵地的对面,这是日本兵啊!他们要干什么?悄悄的去摸自己队伍的阵地,日本人这是要开打啊,田二牛迅速冷静下来,他首先叫醒一个班的弟兄,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弄出动静,更不要开枪,违者军法从事。
他拿过三八枪,推上子弹,枪口的准星里,一个黑影,在敏捷的做着战术动作,田二牛有把握一枪就把这家伙撂倒,手指搭上扳机,他忽然想起连长的话,决不能随便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要不就吃军法处的枪子儿!
他无力的放下枪,可是,这些日本兵要是摸上阵地,全团两千来号弟兄的性命,就得全部交待,瞧着架势,前沿的哨兵,还没有发现这些偷袭的日本兵。
眼看着一队队日本兵的黑影,从山坡下面的开阔地通过,最前面的日本兵,离前沿阵地不到五百米了,田二牛今天潜伏哨的位置,放得很远,离前沿足有两千多米,才使他最先发现日本人的行动。
咋地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千号弟兄,在睡梦之中,被日本人砍掉脑袋,真是一群懒蛋,有了潜伏哨,你们就可以放心的睡大觉,田二牛就觉得自己脑门子上的汗都下来了,心里火烧火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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