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铁部队刚刚到达盘山和北宁一线的时候,关东军的进攻都没有占到便宜,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几天没有战斗,部队趁机加固了工事,战士们依托已经完备了的工事体系,给关东军部队造成了严重的杀伤,天空上,航空兵的轰炸机,将雨点般的炸弹,投掷在关东军士兵的冲锋队形里,炸得天昏地暗,战斗机来回穿梭,子弹泼向地面,打得关东军士兵血肉横飞!
在盘山县城的一栋民宅里,辽西阻击战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这里,韩铁盘腿坐在大炕上,悠闲的吸着烟,侧耳听了听前线传来的炮声,笑着对代理王东山职务的参谋处处长说道:“辽西的小鬼子消停了几天,又开始拼命了,这就说明,梅津那个老鬼子所谓的援兵,就快到了,里应外合啊,想突破咱们的阻击!”
参谋处处长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师长早就防着这一手,提前调集了山东警备区的四个旅打援,又加上咱们三个主力旅,梅津那个老鬼子,还讨不着好儿!”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不无担忧的说道:“我担心的到是咱们的阻击线,王参谋长带走了三个旅,阵地上的兵力厚度减少很多,指挥部连一支预备队都没有,再加上今天关东军士兵疯狂拼命的架势,大有不突破阻击线不罢休的狠劲儿,今天这一仗,咱们要打的艰苦了!”
韩铁偏腿下炕,笑着说道:“我倒是不担心咱们的阻击线,天上有航空兵的机群,地面是经过几天加固后的工事,充足的弹药,炮兵不限量炮弹的炮击,关东军要防备着娘子关守备兵团随时发起的进攻,用在咱们阵地上的兵力,最多一半儿,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倒是巴不得小鬼子天天进攻,每天都留下万把人,到了总攻的时候,也省些力气!”
“哎,你说这个王东山啊,到现在也不来个电报,报告一下他那里的战斗情况,打援战斗打到什么程度了,我这个司令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韩铁忽然转变话题,开始埋怨起王东山来。
参谋处处长“扑哧”乐了,“司令官,您糊涂了,人家王参谋长,现在可是一支独立兵团的指挥官了,直接对师指负责,向师长报告战况!”
“对对!看我这脑子,王东山现在是自立门户单干了!”韩铁拍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关东军这还没完没了了,马上传达我的命令,一直没动手的十几个火箭炮营,对冲锋的小鬼子来个两轮炮击,给这帮王八蛋点儿厉害尝尝,我也清净一会儿!”
辽中以北的满都乎方向,山东警备区第二旅和第三旅的一个团,扼守在此地,此刻,成了关东军辽西突击总队的进攻目标,按照梅津大将的设想,既然在辽中方向,有独立师的重兵挡住去路,那么,在满都乎方向,就不会再有独立师的重兵了?
可是,无情的事实,粉碎了他的幻想,山东警备区第二旅采取的打法,与徐子孝的第一旅差不多,用两百多名中等口径的火炮,给关东军辽西突击总队来个下马威,超过一个小时的炮击,满都乎防线前沿范围内,到处都是关东军士兵支离破碎的尸体,差不多有一个支队的关东军士兵,留在了炮火覆盖的战场上。
看着遍地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的弹坑,梅津大将的脸色铁青了,怎么在满都乎方向,也会有独立师两个旅的重兵,而且,炮火还是如此的密集和猛烈,算起来,仗还没怎么打呢,在辽中和满都乎两地,就损失了两个支队和全部的坦克,如果再这样损失下去,恐怕不等到了盘山和北宁,辽西突击总队就快折腾光了,那什么去突破阻击线?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的梅津大将,简直是无计可施了,如果独立师守军没有这么猛烈的炮火,还可以利用敢死队式的集团冲锋,争取一线希望,现在发起集团冲锋,那就是失去送死,到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带着五万多老弱残兵,救出辽西四十多万关东军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或者说,太幼稚了!
他恨,恨得牙根痒痒,恨没有足够的炮兵,在奉天的军火库里,有足够装备四五个野炮兵旅团的火炮,充足的炮弹,但是,就是没有会操作火炮的兵,临时征召来的老弱残兵,可以在七天时间之内,教会他们打枪,但却无法教会他们开炮,五万余人的辽西突击总队,竟然选不出凑够一个炮兵大队的士兵。
“这就是堂堂的帝国陆军之花――关东军面临的现状啊!”梅津大将心里一阵无奈和颓唐。
“等,唯有等到天黑,利用夜色,最大限度的削弱独立师炮兵的威力,然后,发起集团冲锋,才有可能撕开独立师部队的阵地!”梅津大将满心奈何的想到。
“传达我的命令,部队停止进攻,后撤三公里,分散隐蔽,就地休整!各个支队派出部分部队,警戒满都乎方向!”梅津大将明智的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指挥的,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而是几天前还是平民的乌合之众,于是乎,随后看到的想象,几乎令他绝望。
如果说,此前在辽中哪一仗,第一支队和坦克大队,遭到了山东警备区第一旅炮兵团,火山喷发般的炮火覆盖,炸得全军覆没的情况,对后面的关东军士兵,没有什么影响的话,毕竟,后续部队距离当时的战场,还有几十公里远,没看到同胞支离破碎的尸体,没有直观感受。
可在刚刚结束的,来自满都乎方向独立师部队炮兵的这一场炮击之中,对这些七天前还是平民的关东军士兵来说,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精神上,都是个极大的刺激,第二支队八千多人,就一个小时的功夫,全都变成了躺在遍地弹坑、处处焦土的战场上,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这里面,有的就是自己的邻居,有的就是自己的亲属,有的是几个小时前,还喝着一壶水的伙伴,现在,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儿,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命运会跟他们一样,无边的恐惧,笼罩在这些临时从平民变成士兵的日本人心里,脸色死灰般难看,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更多的女人,开始呕吐起来,一些半大孩子,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弄得整个部队,跟个送葬现场似的!
带队的各级军官们,按照梅津大将的命令,下达了后撤的口令之后,意外终于发生了,本来一个井然有序的退出战场举动,最后演变成一场毫无秩序的溃散,那些女人和半大孩子,丢下手里的步枪,玩命儿似地掉头就往回跑,各级军官们喝止不住,气得拔出指挥刀,也不管是女人还是半大孩子,刀刀见血,连连劈死几百个溃兵。
但是,不但没有制止住溃散的趋势,反而更是增加了这些乌合之众的恐惧和逃跑的想法,于是,梅津大将亲自指挥的关东军辽西突击总队,剩下的几万人,一哄而散,什么建制啊,遍地的庄稼地里,到处都是穿着军装的满脸皱纹的日籍男人、女人和半大孩子,溃败,一哄而散的溃败。
梅津大将眼前一黑,嗓子眼儿发咸,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身体摇晃几下,幸亏靠在车子上,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就这样结束了?”他两眼发直,看着才自己眼前跑过去的溃兵,神经质般的自语到,“难道,为天皇陛下尽忠,武士道精神贯穿整个民族的大日本帝国子民,就这样不堪一击?”他发觉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几名参谋和警卫,大惊失色,七手八脚的扶着梅津大将,做到草地上,然后,惶惶不安的看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总司令官,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报告总司令官阁下,接到于洪、苏家屯等地守备队指挥官的紧急电报,在我守备队防区,突然出现大批独立师部队,大批坦克和火炮,正在发起猛烈的进攻,炮火已经摧毁了我部的所有阵地,职部无法坚持更长的时间,唯有血战到底,为天皇陛下尽忠!”一名参谋神色慌张的跑过来,报告了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
所有的军官们都呆住了,心里都在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回奉天的退路被切断了!”
“总司令官阁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军官们顾不得刚刚吐血的梅津大将身体如何,都七嘴八舌的问道,实际上,问的都是些废话,连士兵们都溃散了,就几十个军官,能顶个屁用?
梅津大将疲惫的摆摆手,制止了军官们的询问,嗓音暗哑的说道:“不要问了,事不可为,我们失败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离开这里,绕道返回奉天!”
关东军辽西突击总队,突然的溃败,不但是梅津大将没有想到,在满都乎阵地上的山东警备区第二旅旅长程贺江上校,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相信的擦擦眼睛,指着抱头往庄稼地里钻的关东军溃兵,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就是小、小鬼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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