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晃动间,几名侍卫失声痛呼,已被迎面击飞摔了出去,隆武帝身边的亲军侍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勇士,平日里以一当十,却被谭啸和周国栋两人接连打倒,转眼间已经冲到隆武帝面前。
隆武帝心一横,手腕用力,就要横剑自刎。
“嗬!”
谭啸突然瞠目大喝,对着隆武帝出一声怒吼,身上的杀气滚滚翻腾而起,隆武帝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一生中见过无数的大风大浪,可是在这一刻,却感觉对方的杀气变成了一件有形的武器,和那一声怒吼劈头盖脸的砸在自己身上,眼中射出的厉色更是让人心襟摇动,手足无力。
谭啸挥刀砍翻一个挡在身前的侍卫,向隆武帝喷出一招“狮子吼”的同时,钢刀轻轻向回一带,已如闪电般反手砸了回来,刀背正砸在隆武帝的脑后,在击中他的一瞬间又轻轻收力,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隆武帝只觉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宝剑脱手而飞。
“大将威,竟然如此可怕!”汤来贺的眼睛猛的眯紧,心中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他并没有正面面对谭啸,但在那一刻,也感到了巨大的危险迎面扑来,下意识的就想转身逃走,眼睁睁地看着隆武帝倒地,没有上前救援。
“弑君!谭啸弑君!”
看到隆武帝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太监王坤只觉得天一下子塌了,扯着嗓子不停尖叫,他以前见到的那些领兵大将,在天子面前都像家猫一样恭顺乖巧,没想到谭啸是一个二百五,不但对着皇帝吹胡子瞪眼睛,还一刀把他砍翻。
“嚎什么丧!陛下只是晕过去了,很快就会苏醒。”周国栋俯身探了探隆武帝的鼻息,指着汤来贺、王坤等人说道:“全给我绑走,严加看管,按战俘处置,有谁敢轻举妄动,斩!”
“陛下也绑上,多绑几圈派人看紧点,以免他老人家想不开,听着,你们几个要寸步不离的守在陛下身边,但凡少了一根毫毛,我就砍了你们几个的脑袋,以谢天下!”
谭啸叫过一名军官,把隆武帝结结实实捆的像粽子一样,在外面披一件袍子作为遮掩,然后找了一架马车抬上去,汤来贺、王坤和马吉祥这种文武大员碰上的顺便抓走,没碰上的就不管他们,司礼监秉笔太监庞天寿,也被一条绳子捆了回来。
“委屈你了,庞公公,等查清了究竟是谁背叛汪军门,只要和你没有牵扯,我再向你赔罪。”谭啸和周国栋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自己人,没有下令松绑。
“瓜田李下,老朽自知处境尴尬,不会为难两位将军的。”庞天寿问心无愧,倒是非常坦然,被绳子捆着仍然主动充当带路党,领着谭啸和周国栋在行宫里搜寻一番,把玉玺、虎符等重要物件以及两大箱机密文书全部打包装车,又径直闯入后院,来找皇后嫔妃和太子。
“太子不见了?”谭啸和周国栋都感到一个头两个大,隆武帝年迈多病,太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把行宫里来回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太子的下落,审讯东宫的太监宫女,才知道太子今天早
上被秘密送走,就连他的母亲曾皇后也不知道究竟躲在哪里。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陛下送走。”谭啸和周国栋强行杀入城中劫驾,其实也是仗着楚军的凶威在冒险,如果道州城内外的隆武军听说皇帝被劫走了,联手一起围攻楚军,又会出现新的变数,谭啸和周国栋不敢耽搁时间,带着隆武帝、曾皇后和两位嫔妃,以及一伙子被俘的大臣和太监,离开行宫,疾奔出城。
……
城中偏远处的另一座院落里,有一座临时诏狱,自傅冠以下,楚党一系的文武官员都关押在这里,昏沉沉的天空看不到一丝阳光,院子里一片死寂。
经过两天前那场子虚乌有的“劫狱”,锦衣卫和御林军加强了这里的守卫,楚党官员中除了被软禁的傅冠,以及程问、朱天麟、吕旻园等几位高官,其他人都被带上了锁铐脚链,只是隆武朝廷正在逃亡途中,搜遍各处也没有找到几副合用的刑具,只用绳子把他们紧紧捆住。
这样子更受罪!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被捆住手脚,血脉不通已经失去知觉,身上的其他地方却酸痛难忍,那些受过大刑楚勋官员的被扔在牢房里无人理睬,每顿饭只有一碗照的出人影的稀粥,短短两天下来,都被折磨得憔悴不堪,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连呻吟号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间,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小哥,小哥,快寻医官来,吕部堂快不行了!”朱天麟焦急地拍着牢房的大门,任凭看守如何的羞辱谩骂和威胁,仍然扒着门缝不停的苦苦恳求。
“老实点!再敢撒野,看老子如何摆弄你!”那个看守劈手一鞭抽在门缝上,朱天麟一声惊呼,连忙缩手,手背上已经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想请医官?嘿嘿,干脆给你请个太医来吧,你慢慢等着啊!”这个看守是个锦衣卫的小旗,本来朱天麟这样的朝廷大员就算落难,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两天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非打即骂,态度极其嚣张,他对朱天麟又恣意嘲笑了一番,转身扬长而去。
朱天麟抚摸着手上的红肿鞭印,靠着墙角缓缓蹲下身子,席地而坐。他和程问、吕旻园在一个牢房,牢房里的条件非常简陋,除了几只空碗,一团铺草之外一无所有,遍体鳞伤的吕旻园此刻就躺在铺草上,呼吸沉重,人事不省,状态非常不好,程问守在他的旁边不停忙活着。
“吕部堂烧得厉害,若不赶紧救治,恐怕凶多吉少。”程问摸摸吕旻园的额头,感觉比刚才更烫手,咬着牙恨恨说道:“吕公身为一品部堂,这帮刁奴竟敢见死不救,肯定是有人暗中授意,要对我等下毒手,眼下别无他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拿起一根吃饭时藏下的筷子,其实就是一截没有打磨光滑的竹条,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一回,塞进嘴巴,像啃甘蔗一样一点点的啃咬着。
一片片碎屑从嘴角冒了出来,又呸呸呸的吐在地上,在朱天麟惊讶的目光下,那根粗糙的筷子
被程问渐渐啃成一根大号的竹签,或者说是一根尖锐的竹刺,放在水碗里仔细洗涮一遍,然后对着吕旻园大腿上的红肿伤口,猛的用力一捅。
噗的一下,脓血冒了出来。
程问两手用力,紧掐着吕旻园的大腿,继续往外挤血。
伤口太小,血流不畅。
再捅一下。
捅进去之后不放心,又来回搅了搅,再划两下。
这回好多了。
吕旻园的伤口像小孩嘴巴一样翻开,先是脓血后是鲜血,汩汩滔滔,血流不止。
流出来的血足够一大碗了,程问撕下一截衣襟,绑在吕旻园的大腿上勒紧止血……
朱天麟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程问会医术,更从没见过他这种野蛮的医术,一看就是歪门邪道的野狐禅路数,但是你别说,随着程问一整套程序操作下来,不但为吕旻园止住了血,还给人有一种很专业的感觉。
“这样能治好吕公吗?”朱天麟对最终的治疗结果表示怀疑。
“没问题,血是热性的,吕部堂烧,放放血烧退下去,自然就好了。”程问就像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医生,给了朱天麟一个充满成就感的自信笑容,自从身陷囹圄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微笑。
“你从哪里学会这一手的?”朱天麟还是不放心,继续盘根问底。
“比葫芦画瓢而已,楚军中有一营佛郎机番兵,最擅长放血治病,我以前见过几次。”早期的西医认为放血可以包治百病,楚军中的葡萄牙火枪兵就酷爱放血,被程问无意中学会这种简单有效的医术,但他自己也知道不靠谱,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向天祷告:“上天垂怜,护佑吕旻园得脱大难,也护佑我等都能得脱大难……”
他低声呢喃的向天祷告,态度极其虔诚,可是上天好像并未听到他的祷告,过了一会儿,吕旻园非常没有退烧,反而浑身抽搐不停,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眼看着就要断气。
程问和朱天麟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正在这个时候,牢门哗啦一声从外面打开,负责看守他们的锦衣卫千户走了进来,进门先向程问和朱天麟躬身请安,脑袋几乎杵到地上的一个大礼,然后谄笑着让到旁边,闪出身后一个提着药箱的医官。
“听说吕部堂身体不适,卑职特意跑了一趟太医院,请来当朝圣手王太医为部堂医治,哎呀,少司马和朱副宪怎么也如此憔悴?卑职一时失察,让几位大人受苦了!来人呐,赶快送些可口的点心茶水,再搬两张床榻和干净被褥送来……”
在锦衣卫系统里,这个锦衣卫千户只是个中级军官,看管诏狱的牢头,这几天奉马吉祥之意,对楚勋一系的被捕官员极尽苛峻之事,各种虐待和侮辱,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一样,卑躬屈膝,百般的讨好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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