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十,上午八点半,正是县委大院上班的开始时间。
丁文通陪着邵三河,走进了向天亮的办公室。
向天亮假装手忙脚乱的站起來迎接,“哎哟,邵大局长,邵大书记,邵大常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万望恕罪啊。”
邵三河现在是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兼县公安局代局长,虽然和向天亮一样都是副处级,但他的副处级,“含金量”比向天亮的高多了。
“你就得了吧。”邵三河脸上憨笑,手底下却一点都不客气,伸手一推,将双手作揖的向天亮一下拨拉到沙发上去了。
“呵呵……上级莅临下级的办公室,阴阳颠倒哟。”向天亮坐好身子,咧着嘴直乐。
邵三河也坐到沙发上,很快陪着向天亮点上烟,开始吞云吐雾。
丁文通忙着为向天亮和邵三河泡茶。
指着丁文通吊在胸前的左臂,邵三河笑着问道:“文通,这是领导给你弄的吧?”
丁文通笑道:“伟大的苦肉计。”
“哎,三河兄,你不许挑拨离间啊。”向天亮忙道。
“哈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关我事,不关我事。”邵三河笑着摆手。
向天亮看着丁文通吩咐起來,“文通,你也坐下。”
丁文通依言坐下了。
接着,向天亮翘起二郎腿,看着邵三河问道:“三河兄,政法委和公安局的班子整顿得怎么样了?”
“政法委班子沒变,还是那几个老头子,你的副书记一职予以保留,所以你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公安局的领导班子,党委七名成员,我能掌握其中五名,局中层干部,十三个科室和二十一个派出所,其中的二十六个都换上了咱们的人,应该说,三五年内,咱们对公安系统是可以放心的。”
“嗯,你再花点功夫,把那些陈年旧案破掉一些,抓好社会治安工作,你的位置就稳固了。”向天亮笑道。
邵三河问道:“天亮,你找我來有什么事啊?我还要去检察院一趟呢。”
“三河兄,你帮我办两件事,第一件事,在两天之内,帮我挑选一二十个符合提拨条件的年轻干部,是不属于你们公安系统的人,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可靠。”
邵三河沉吟着道:“时间上紧了点……不过问題不大。”
“呵呵……这几天我忙不过來,人挑好后,你请他们吃顿饭,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通知文通,让文通代表我出席。”
“行,说定了,我以你的名义进行。”
向天亮问道:“还有一件事是这样的,县委常委里,我想让你帮我搞定卢海斌。”
“宣传部制卢海斌?”
“对。”
“知识分子啊,我拿什么去搞定他?”
“只有你能。”
“你说。”
向天亮坏坏的一笑,“还是用你的老本行,你不是参与了前副书记李璋以权谋私案吗?你就这方面着手,吓唬吓唬他,不需要整出什么动静來,只要能震住他就行。”
“只要让他在常委会上支持你?”
“不错,沒问題吧?”
邵三河点头憨笑,“不就找点小毛病么,知识分子胆子小,嘿,交给我了。”
“可别吓着他哟。”
“放心,我有分寸。”
“什么分寸?”
“我请他喝酒,和他交朋友呗。”
“呵呵……先打一巴掌,再给他一块糖。”
“沒其他事了?”
“沒了,不送啊。”
邵三河走了。
向天亮看向了丁文通。
“文通,关于组织部部长肖子剑,你了解多少啊?”
“他呀。”丁文通笑着说道,“我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了。”
“哦,这么说你很了解他了。”
丁文通笑道:“是这样的,我在原城关镇高中部读书的时候,肖部长的儿子肖凯歌那里读书,他比我高一年级,人长得很帅很高,那时候肖部长还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來我们学校参加过家长会,绷着一张脸,好象不会笑似的,我们就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肖紧张,因为他把校长都紧张得不会说话了,我就是那时候认识并记住肖部长的。”
“噢,还有这么一段啊。”向天亮点了点头,“肖部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丁文通道:“肖部长和他老婆都是南河县人,但参加工作以后就在咱们滨海县,他老婆原是城关小学的语文老师,因为身体不好,十年前就办了病退手续,现在在家待着吧,肖部长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是当兵的,后來嫁给了军人,两口子都还在北边的部队里工作,顶多是一年回一趟滨海,儿子就是那个肖凯歌,高中毕业以后,考入东江大学法律系,大学毕业后分配在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处工作。”
向天亮噢了一声,嘴角微微的笑笑,“省司法厅说來好听,也算不错,不过我知道,监狱管理处却是个吃苦不讨好的部门,文通,这个肖凯歌在监狱管理处做什么具体工作。”
“嗯,听说是办公室文员吧,肖凯歌的文章也写得不错。”
向天亮挥了挥手,摇着头道:“沒前途,沒前途啊。”
丁文通道:“就是嘛,除非有关系有门路。”
“对呀,肖部长为什么不帮儿子一把呢。”向天亮奇道。
丁文通噗的笑了起來。
“笑什么啊?”
丁文通说道:“领导啊,肖部长是个外省人,一个县组织部长,在县里排位前五,说话还有人听,到了市里,也算有点面子,但一旦到了省里,他还能有面子吗?谁认识他啊,再说肖部长此人太过死板,用咱们滨海人的话说,他只知道走前门,不知道走后门,不会也不屑请客送礼的人,能办成什么事吗?”
“呵呵,说得有道理,有道理。”向天亮坏坏的看着丁文通,“我说文通,你对肖部长父子不是一般的了解嘛。”
“这个么,说起來还是我从我的老师那里听來的,我的老师也当过肖凯歌的班主任,他和肖凯歌偶尔有些联系。”
向天亮立即兴趣盎然,“那你说说,你对肖家还知道些什么。”
“肖凯歌和你一样,都是九二年大学毕业的,参加工作快两年了,听我老师说,他想调动工作,却苦于沒有关系啊。”
向天亮眼前一亮,“文通,咱们做做好事,帮帮他如何?”
“帮,你能帮他?”
“我当然能,不过,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公安工作?”向天亮脸有得意之色。
丁文通低声笑道:“公安工作对法学系毕业生來说,也算得上是专业对口了,领导,你是想帮肖凯歌调动工作,以此來打动肖部长吧。”
“你认为这个办法如何?”
“嘿嘿,真要是办成的话,肖部长就欠了你个大人情,那么,那么这次人事大调整,他至少不会为难于你了。”
“嗯,这好事还得特事特办,立竿见影啊。”搓着双手,念叨了一句,向天亮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文通,抓紧时间办你的事去吧。”
打发丁文通出去后,向天亮坐到办公椅上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打给余中豪的。
余中豪从市公安调往省公厅,出任省公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兼代理总队长,现在应该到位了吧。
可是,余中豪的手机通倒是打通了,却沒人接听,一连三次都被掐断了。
向天亮急了,岂有此理,这个余中豪,双脚刚离开清河市,就敢把老伙计给忘了。
他顽强的第四次拨起电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总算有人接电话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天亮开口便骂,“他妈的,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余中豪,敢不接老子的电话。”
“向天亮,你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老子要骂你。”
电话那头,余中豪的声音很低,“臭小子,我前天报到,昨天上班,今天正在晋见领导,我忙啊。”
“我呸,他妈的,照你这么说,拍领导马屁比接朋友电话重要喽。”
余中豪苦笑道:“你有完沒完啊,快说,到底有什么事情?”
“什么事,十万火急,救人于水火,比你晋见领导重要一万倍了。”
“臭小子,你少來唬我。”
“真的,我快沒命了。”
余中豪笑了,“哈哈,你不会又躲到臭水沟里爬不起來了吧?”
“呵呵,你才爬不起來了呢。”
“那你快说,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向天亮又骂道:“他妈的,你少來这一套,一分钟,你少跟我摆臭架子啊。”
“天亮,我真的在晋见领导,我待会再联系你行不行?”
向天亮笑道:“少拿领导吓唬我,我不是被吓大的,我不上你的当。”
“真的,我现在就在领导的办公室里。”余中豪笑着解释道。
向天亮一怔,“在领导的办公室里?哎,哪个大领导啊,透露透露?”
“怎么,你怕了?”
“怕,怕个屁啊,山高皇帝远,省城的子弹,打不到我滨海县來。”
“真不怕?”
“我连江厅长都不怕,我怕谁啊,你要不信,我骂江厅长几句让你听听。”
“哈哈……你骂啊”
电话那头,余中豪在大笑。
忽然,电话里传來了向天亮熟悉的声音:
“臭小子,你好大的口气,撒野撒到我这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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