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正在小南河边,坐在河岸的一块石头上。
脚下是市渔业机械厂,不远处是市渔业食品厂,河对岸是市造船厂,这三家与大海沾点关系的工厂,是市属企业里为数不多的盈利者。
副市长徐群先分管工业,这三家企业是他的地盘,今天他到这三家企业调研,把闲着的向天亮也拉了过來。
这里不属于市区,是滨海市的东郊,除了这三家企业,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盐碱地。
长方形的石头两边,是两棵柳树,枝繁叶茂,看着有些年头了,不少树根都伸到了河里。
向天亮在钓鱼,脚下有一根渔杆,渔杆插在石头缝里,向天亮根本沒看,他靠在柳树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上午的太阳不温不火,正好抵消了河边清风的冷意,让人容易产生懒洋洋的情绪。
钓鱼只是装装样子,向天亮不喜欢钓鱼,徐群先把他拉來,是让他帮着出谋划策,可向天亮秉承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原则,死活不进厂区,渔业机械厂的王三平厂长就给他拿來了渔杆。
这三家企业要与国泰集团公司合作,拓展对外贸易,徐群先把向天亮拉來,无非是让他帮个忙,为这三家企业要与国泰集团公司的合作牵线搭桥。
快十点了,向天亮也睡着了。
徐群先领着一帮厂领导走了过來,为首的正是市渔业机械厂的王三平厂长、市渔业食品厂的李大洋厂长和市造船厂的毛建国厂长,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与向天亮蛮熟,只是沒什么來往。
笑声中,向天亮睁开了眼睛,“老徐,你们把我的鱼儿吓跑了。”
徐群先笑道:“人家姜太公钓鱼,是愿者上钩,你向天亮钓鱼,是上钩了也沒用。”
“我的原则是,与其象傻瓜一样坐着钓鱼,不如撒大网捕鱼,干脆痛快。”向天亮乐道。
王三平陪着笑说,“向主任,你这样听着,好象是在批评我们啊。”
向天亮急忙摇手,“不敢不敢,你们都是徐市长手下的牛人,我敢批评吗。”
众人均是轻笑。
徐群先说,“大家对与国泰集团公司合作的事,思想上还不够统一啊。”
“那是你和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哦。”向天亮道。
李大洋说,“向主任,既然來了,就给我们出出主意么。”
“我的主意,我的主意就是徐市长的主意啊。”向天亮道,“国泰集团公司在海外有一个庞大的销售系统,业务遍及七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你们三家企业要向冲出国门,走向世界,与国泰集团公司合作是一条捷径,能为你们赢得不少时间,少走弯路少交学费,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呢。”
毛建国说,“主要是国泰集团公司要求太高了,按照他们的要求,我们三个企业要淘汰现有百分之八十的设备和技术,需要投入将近一亿的设备和技术改造资金,这成本太大啊。”
向天亮笑道:“老毛,一听就知道你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或者说,你简直就是不会算帐。”
“所以,你帮我们分析分析呗。”毛建国笑道。
向天亮笑着说,“我只举一个例子,李厂长,我说你们渔业食品厂的事,嗯……就说你们生产的那个虾仁吧,你们生产的虾仁,价格是每吨一万一千元,出口到国外的价格是一万五千元,而人家国泰集团公司呢,他们生产的虾仁,每吨的国内价格是一万七千元,出口到国外的价格是两万三八千元,你想想,同样的虾仁,会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李大洋道:“向主任,这也正是我们不明白和不服气的地方。”
“呵呵,老李啊,你不服气还真不行。”向天亮笑着说道,“第一,人家国泰集团公司有自己的食品生产企业,已经有将近四十年的历史了,它的三个品牌商标,在世界上特别是华人地区少有名气,这就是品牌的效应,同样的产品,你只能卖一块钱,但一旦贴上人家的商标,就能卖到两块钱甚至三块钱,你能不服气吗,第二,你的厂里沒有分捡机,生产出來的虾仁在包装前,是靠人工捡挑的,大的小的,好的坏的,都混在了一起,这样的虾仁,只能卖到四五元一斤,也就是每吨一万到一万一千元,而人家国泰集团公司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自动分捡机,它能自动的把虾仁分成五个档次,最大的虾仁能卖到三十多元一斤,一般的也能卖到十元以上,所以,他们的虾仁出厂价就能达到每吨一万七千元,你看看,就多了一道自动的机械分捡,每吨的出厂价格就比你们高出六千到七千元,你能不服气吗,第三,我去过你们厂,你们那台真空包装机,是前苏联六十年代的产品,现在说來,早该扔进垃圾堆了,就好比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唱歌,嘴巴是漏风的,包装出來的虾仁,保质期只有半年,等你的虾仁远涉重洋运到国外,再从经销商到零售店再到用户手里,保质期只剩下一二个月了,最后往往都是降价销售,所以你不能卖得出好价格,人家国泰集团公司用的是当真世界上最先进的真空包装机,生产出來的虾仁保质期是十八个月,人家可以慢慢地卖,从來沒有降价销售一说,你能不服气吗。”
徐群先道:“听明白了沒有,听明白了沒有,品牌,技术,创新,经营,这些玩艺儿都是效益,都是钱那。”
向天亮继续道:“你们三位老大哥啊,是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国泰集团公司愿意拿出一亿元,帮你们完成企业的技术改造和产品升级以及海外业务的拓展,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总而言之,人家不要股份,只要你们产品的出口销售,这笔帐你们回去好好算一算吧。”
李大洋说,“向主任,其实我们基本上是想通了,但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啊。”向天亮好奇地问。
王三平道:“请向主任当我们三个厂的顾问。”
啊了一声,向天亮对徐群先说,“老徐,原來你把我拉來,是给我下套啊。”
“哈哈,你就从了吧,有你当顾问,他们心里更有底嘛。”
就在这时,向天亮的手机响了。
正是罗正信罗胖子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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