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元贸易公司和天星投资公司的背景资料,黄颖回來的时候,其实并沒有带在身上。
因为黄颖不是自己亲自去调查,而是花了钱雇了人,调查需要时间,所以对方约好,今天把调查材料通过传真的方式发过來。
向天亮很重视关于两家公司的调查材料,凭他的直觉,三元贸易公司和天星投资公司一定有很深的背景,不是谁都敢到清河來“撒野”的。
不过,向天亮沒能马上赶到国泰集团公司,他的车刚出县委大院就被拦住了。
拦车的有三个人,一胖一瘦一矮,站在夕阳下,显得特别醒目。
向天亮咧着嘴乐了。
这三个家伙都是向天亮的老同学,是读高中时最好的铁哥们,其中的两个,还是走出校门以后第一次看到。
胖的是李子杓,外号土豆、杓子,现在是县土地管理局监察中队的副中队长,他一直在苦追县土地管理局局长汪延峰的宝贝女儿,同在县城工作,平时也难得來找向天亮,向天亮笑杓子为情所困,为了一个娇生惯用的辣丫头,杓子成了个受气包,八小时内为未來的老丈人跑腿,八小时外要不为丈母娘干活,就是粘在女朋友身边,据说姓汪的丫头是个电影迷,平均一星期要进五次电影,可见杓子活得多么的辛苦。
瘦的是柳敬春,外号猴子,和向天亮一样,都是滨海水库的移民后代,两家只隔着一座山,高中毕业后,柳敬春沒有高考落榜,年底就参了军,在部队里一待就是六年,今年复员回來时,还沒來得及找向天亮,向天亮就“出事”了,柳敬春沒有工作,就跟着跑长途运输的叔叔,走南闯北的干了小半年,一直沒在家里,前不久家里给他找了个对象,他这才回到了滨海。
矮子是梁尚军,老爹给他起的名字令人容易产生联想,进入高中的第一天,就被向天亮起了个外号,叫做梁上君子,后來又嫌四个字象小鬼子,便又被向天亮改为“上君子”,再到后來,干脆又变成了“君子”,这家伙脑瓜子的活泛不输向天亮,但书读得太烂,高中三年,他牢牢占据着班级倒数第一,毕业时勉强混了张毕业证书,沒有参加高考就跟着老爹去了南方,他老爹是滨海有名的破烂大王,据说君子得了老爹的真传,很快就在南方那个特区成了破烂王,现在已经是有钱人了。
在这三个老同学里,向天亮也有特定的外号,因为他长得又高又瘦,三个铁哥们都叫他“杆子”。
但向天亮的这个外号沒叫多久,其他三位都不敢叫了,向天亮书读得好,打架更是高手,那时县城有两所高中,一是滨海中学,一是城关中学,两个中学素有矛盾,学生也常有冲突,滨海中学自从有了向天亮,和城关中学打架从來就沒输过,连老校长都高兴,一次全校师生大会,老校长当着一千多师生,把向天亮称为亮子哥,很快的,向天亮在学校里就有了一个响亮的外号,亮子哥,连校长都这么叫,铁哥们自然不敢不遵。
当然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向天亮在校长和铁哥们面前是亮子哥,在女同学面前却蔫得不行,尤其是在班里的七仙女面前,向天亮不但成了癞蛤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受气包,完全沒了亮子哥的范儿。
沒办法,向天亮拿起手机通知了朱琴,碰上这三个家伙,不喝个痛快闹个够是脱不了身的,朋友分两种,男的和女的,女的多多益善,但也不能重女轻男大男人成就事业,更需要同姓朋友的帮衬。
三扇车门都被拉开,一胖一瘦一矮都钻了进來。
桑塔纳轿车里,顿时闹成了一团,你捶我,我捅你,笑声,骂声,害得向天亮快担心轿车被闹爆了。
闹过之后,向天亮笑道:“够了够了,他妈的,我好歹也是个副县长,你们象一帮乌合之众似的,这有损本县长的威信嘛。”
梁尚军连声称是,“亮子哥,不,领导,是领导,领导说得是,接下來请领导指示吧。”
李子杓笑着骂,“我呸,君子,你他妈的一个捡破烂的,别一口一个领导的行不。”
梁尚军的嘴也很烂,“杓子,你少來这一套,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你小子变來变去,他妈的顶多就是个小跟班。”
“呵呵……”向天亮乐道,“我说哥们,光打嘴仗有意思吗。”
柳敬春道:“亮子哥,你下命令吧。”
“嗯,当然要撮一顿了,不过。”向天亮笑着问,“不过,是按老规矩呢,还是适应新形势。”
李子杓小眼眯了眯,“老规矩,新形势,不就是一个样么。”
“打土豪,捡肥的宰。”柳敬春笑道。
梁尚军拍了拍手上的黑公文包,“别逗了,当然是宰我了,一个挣千把元工资,一个都耗在女朋友身上,一个替叔叔打工,你们谁比我有钱啊。”
李子杓嚷道:“富豪酒店,富豪酒店,我去了八折优惠。”
富豪酒店是县土地管理局的定点饭店,局长的准女婿來了,自然热情有加,向天亮的到來,更惊动了酒店老板和经理。
好一阵客套,包间里才剩下了哥几个。
桌子上,冷菜啤酒早已备齐,就等开喝。
这是滨海人的老习惯,每到夏天,朋友之间的小聚,一般是不点热菜的。
都算是有点见识的人了,喝酒只是形式,叙旧才是主題。
酒过三巡,向天亮看着柳敬春说,“敬春,你來开个头吧。”
“我,和你们比,我是最惨的了。”柳敬春笑着说,“当兵前三年,我在师工兵连,我们连就驻在南疆战场上,人家仗打完了,我们是去排地雷的,我就在那里待了整整三年,排了上万颗地雷,立了一个二等功一个三等功,党也入了,班长也干了两年,我想我也该退伍了,可是我们连长不让,他说小子,只要我当连长,你就甭想回家,他说我手头有活,是个人才,硬是把我转为了志愿兵,就这么着,我又干了三年,去年底我们连长也转业了,我就是和他一起退伍的。”
向天亮道:“你当了六年兵,回來应该安排工作啊。”
梁尚军听得笑了起來,“这都得怪我,猴子退伍后沒有回家,直接去了我那里玩,过年后才回到滨海,他拿着档案去县人武部报到,人家说他过了报到时间,不但不安排工作,还说要调查那几个月干了什么呢。”
向天亮问,“我说敬春,你是不是找过原來的部长许贤峰。”
“是啊,我找过他三次呢。”
“他沒理你。”
“沒有,其他人态度还算不错,就数姓许的不给脸。”
“哎,你沒说你是我的老同学铁哥们吗。”
李子杓在一旁听得笑了起來,“我说亮子融,你什么记姓啊,四月份的时候,你已经被双规了,猴子是四月底回到滨海去县人武部报到的,他敢提是你的哥们吗,真要是提了,说不定也象我一样,被纪委的人请去配合调查呢。”
向天亮噢了一声,“他妈的,真是阴差阳错,你迟报到,我又被抓了,老天爷捉弄咱哥们啊。”
“所以,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正好我会开车,我叔叔是跑长途运输的,他在苏北省有个中转站,原來的负责人辞职不干后,我叔叔就让我去了苏北省。”
“这次回來干什么。”向天亮问道。
李子杓抢着道:“他回來是相亲的。”
梁尚军踹了李子杓一脚,“沒你事,一边待着去。”
柳敬春冲着向天亮笑笑,“亮子哥,你是知道的,我家三代单传,我不急,可我爸我妈急啊。”
向天亮嗯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问道:“女方是干什么的。”
“我们一个村的,她是村小的民办教师。”
“彻底坦白啊,到什么程度了。”向天亮笑了起來。
柳敬春笑道:“沒什么好保密的,差不多,差不多了吧。”
李子杓又來插嘴,“哎,漂亮吗,几时带來,让哥几个帮你把把关。”
梁尚军又踹了李子杓一脚,“就你那对小眼睛,把屁个关啊。”
“好事啊。”向天亮笑着道,“敬春,你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
柳敬春两眼一亮,“亮子哥,能给我安排工作。”
“当然了,哥们嘛。”向天亮笑道,“公安局要招聘二十名警察,你就去公安局,考试什么的,走走形式就行了,嗯……就明天,明天上午你带上自己的资料去找公安局政委黎明,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的司机调走了,你先给他当半年司机,转正后你想去哪个部门都行,还有,你那个女朋友是民办教师吧,你告诉她,只要她成为你的老婆,头天登记,第二天就带着结婚证來找我,我帮她转正,把她调到城关镇來。”
梁尚军对柳敬春说,“我说什么來着,我说什么來着,亮子哥不会忘了咱哥几个,他手里有权,咱们这点小事,亮子哥一句话就能搞定。”
李子杓笑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
“亮子哥,谢谢你,我敬你三杯。”柳敬春端着酒杯站了起來。
“谢个屁啊。”向天亮咧着嘴。
梁尚军叫了起來,“该我了,该我了,亮子哥,该说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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