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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斩了!?
梁横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僵直,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曾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结局,独独没有猜到,童贯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要知道,杀他一个梁横,并不只是单纯他一个人人头落地,而是绝了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京东降将的后路!童贯如此不计后果,这不是明显逼着他们这类人死心塌地为梁山效死!?
没理由,完全没理由啊!童贯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疯了?!
“恩相,不能杀我啊,你不能杀我!”梁横猛然从身后卫士手上挣脱出来,疾速往前颠了两步,重重跪倒在童贯跟前,哀声嚎叫道。
能被选中守护中军帐的士兵,都是童贯亲军胜捷军中的精锐之士,身上功夫可想而知。眼见梁横轻易便从两条大汉手上挣脱出来,足见此人本事不俗,童贯见状暗暗点头,心道高俅这个泼皮还是有些眼力的,手下也不尽然都是酒囊饭袋。不过暗赞归暗赞,事情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只见童贯把脸一板,望着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卫士,沉声道:“本帅说的话,你们没听到!”
两人脸上一红,急忙上前补救,瞬间扭住梁横,死命要把他拖走。梁横到底是能与丘岳大战五十回合,事后还敢大言不惭要擒拿对方的人物,他要下定决心不走,凭这两个小卒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可惜,他身形未乱,心中已乱。此时他身后的卫士已动真格,而童贯丝毫没有再言的趋势。明显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梁横彻底乱了,心跳如擂鼓,他怎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就成为朝廷祭旗的利物?当下慌不择言的喊道:
“枢相,你不能杀我!你杀我一个,兴仁府复又归贼矣!若我有来无回,张金彪、王登榜必反!”
童贯连梁横都谈不上太熟悉,以他的层次又哪里知道张金彪、王登榜是哪路毛神?料想这两人定是梁横在兴仁府的心腹,当下冷冷笑道:“你的意思,本帅若没了你们这些墙头草,还真拿不下京东州府了?”
尽管语气不逊。好歹童贯是终于开口了,梁横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急忙剖白道:“小人恨不得一死,以此来洗刷身上的耻辱!只是小人万万不能死在恩相手上,不能死在朝廷手上啊!不然,千千万万似小将一般不得已而降贼的朝廷旧部,他们便彻底没了退路啊!小将恳求恩相开恩,让小人死在杀贼的战场上罢!”
童贯听罢,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上下盯着梁横打量了半晌,忽轻轻说了一句:“你曾有过机会死于贼手!可你,缩头了!”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完全是对牛弹琴。直到这个时候。梁横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从进帐那一刻起,童贯便一直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不过猫戏老鼠而已!
想清楚这一点。梁横心中一片灰暗,看来这厮是早已打定主意,要拿下自己这颗人头祭旗了。
“童贯!朝廷委你以军国重任。你却这般私心熏天,你对得起圣恩吗!杀光了我们这班京东守将,你好独霸京东不曾!?本将就是死,也要告上朝廷,在陛下面前戳穿你这厮的奸谋!”
人到了最后关头,要么认命,要么拼死一击。面对咄咄逼人的童贯,显然梁横选择了鱼死网破。索性是撕破脸了,他也不是好相与的!
别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不知道你童贯在河东做的龌蹉事!借着朝廷剿贼的东风,所到之地处处安插私人!一个河东还不够这厮收手,如今又盯上京东这块冒着血腥气味的肥肉了。
“试问,梁守将是要告上哪个朝廷?”
童贯看向梁横的目光除了阴冷,只剩下嘲讽了,显然并没有为对方狗急跳墙的行为所动。可他不言语,并不代表此时就没有人言语。只见,童贯的首席高参董武子忽然插话了。
梁横闻言一滞,这白面书生的话正好击中了他的心窝。此事明明是童贯私心作祟,可自己坏就坏在,人不干净!天地良心,自己虽说是忍辱负重,可到了这些奸贼嘴中,那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打不过梁山便降贼,朝廷来了就反正。看来童贯就是要死死攥住这一点,要至自己于死地。
梁横现在算是知道甚么叫做心如死灰了,当下求救的眼神在帐内大将们身上流连哀求,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替自己主持公道。
王庆也感受到了此人求救的信号,因为身穿文官服饰,所以梁横格外“眷注”于他。
只可惜,梁横找错人了。他哪里知道,他眼中的救命稻草,竟然是童贯的便宜女婿。王庆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外人,消耗他在便宜丈人心中那点“好感”?
避开梁横满是哀求的眼神,王庆暗暗叹了口气,此时帐内主辅二人高度一致的表态,表示此事怕是早有预谋,而绝不是童贯一时泄愤而已。
说句良心话,若是换了他王庆,肯定会就势将梁横收入囊中。可眼下泰山大人的招式,看似不尽人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此举无疑是将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毕竟,收一班毫无风骨的降将,哪有把他们屁股下的位置留给自己手下老人酬功划算?童贯这种宁缺毋滥的态度,倒是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看来,成大事的人,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相似之处。和这两个人相比,自己从前的那些手段真是羞于见人。亏得有李助和娇秀这两层关系啊,不然做了这两个人的对立面,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王庆神游之际,众将中有一人面露怜悯之色,正待开言,却听此时眼观四面的董耘点了他一句道:“王将军,慎言!”
连素来忠直的王禀都被一句话点得涨红了脸,这就是站队的残酷呐!
梁横见状,大概也猜到今日局面怕是难以回天了,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挣脱卫士的束缚,对着帐中木偶般的将官们发出最后的呐喊:“梁某命不久矣,死则死耳!望诸位看在同僚一场的情分上,将童贯奸谋上达天听,定不能叫此奸贼欺瞒圣君!”
众人闻言,却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只是默然的看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倒霉蛋,连刘仲武也不曾吱声。
开玩笑,在背后给童贯捅刀子,嫌自己命长么?想当初方劭可是陛下亲自派去调查童贯阴私的人选,可最后呢?居然被童贯找到机会给做掉了!官家后来竟然甚么话也没有,似此等做派,你叫谁还敢乱出头?谁不知道现在后宫里面有点分量的人物,各个都在官家面前说童贯的好话?说到底,在官家眼里,他们这些人终归是外臣,童贯才是自己人……能为自己铲事儿的人。
连跟梁横有些香火情的刘仲武都明智的选择了缄默,其他西军将领谁还会说话?都说童贯结党营私,扩充势力,可到最后,最终得益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跟随童贯的老人?叫人去砸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向来是最难的。
事情一看明白,就没有太多意思,梁横毫无悬念的成为了牺牲品。眼见四个童贯的亲兵将此人拖了下去,营帐中只遗下野兽般的哀嚎。
童贯哪肯任由不良情愫发酵?当即把桌子一敲,威严十足道:“贼兵既以出穴,我大军明日全线开拔!诸将听我号令!”
众人闻言,神色一禀,旋即将梁横这个失败者抛之脑后,都聚精会神的望向这个弹指间即可取人性命的顶头上司,只听童贯的声音鼓噪在众人耳膜:“令宋江所部,今日便启程,紧急驰援应天府。务必要在贼人打破城池之前,为守军解围!”
宋江还没有反应,王庆却先愣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老丈人怎么把这么个露脸的重要差事,交给宋江这个外人!?就算不派自己去,也该派出麾下嫡系啊!毕竟救援应天府可是目前大军的头等大事啊,在某种程度上还要远远高过收复失地,老丈人这又是打的甚么算盘?!王庆下意识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完全跟不上童贯的趟。
连王庆都表示羡慕,宋江自然面带喜色,上前殷勤领命,只听童贯嘱咐道:“只要保住南京不失,本帅必在官家之前,重重保举将军!”
宋江自然是千恩万谢,童贯也不废话,当即就命他出帐整备,准备出征事宜。等宋江带着十来二十多个部将掀帐而出,还没走几步,宋江的脸便垮了下来,直搞得竞相庆贺的手下们莫名其妙,只见穆弘纳闷道:“哥哥,这端的是件大好事啊!难得枢相关照,应天府在陛下心里可都是挂了号的,咱们只要干下这场大功劳,还怕哥哥的太守之位再飞了不成?”
宋江望着兄弟们殷切而炽热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不由长长吁出一口闷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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