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侯秦水河畔,并非是莽莽的草原。
东面一侧乃是茫茫林海,右翼三里之外,一道山梁隆起,遮断了视线。
秦琼一千士卒过河之后,当下令五百步卒,先抢占山梁,获取制高点。
五百步卒得令之后,当下一起搜索向前。因为担心山梁后随时出现的突厥伏兵,故而五百步卒皆是披甲聚阵缓缓而行。
不一会的功夫。五百步卒越过了山梁,随即一道狼烟从山梁后升起,以示山梁以北十里,没有敌情。
见此山下士卒也是松了一口气,而山上士卒开始在山头上驻扎,并警戒北面。
见山梁后没有敌军,秦琼并没有不放心,他下令向密林方向搜索。
突厥狼骑其称雄草原百年,其神出鬼没,漂浮不定,秦琼怎敢大意,当下率三百骑兵乃是向密林方向搜索。
三百骑兵缓缓逼近密林,此刻黎明已过,太阳越过了如烟云一般的薄雾,冉冉高升。
骑兵震蹄经过,一群红褐色的沙鸡,从一旁沙柳树底下噗噜噜飞起,禽鸟震翅惊飞,骑兵们远远望去,驶向的树林远方的山垠,接壤蓝天白云之间。
距离密林只余里许后,秦琼忽然勒马,喝令全军停止前进。
副将鹰牙郎将策马上前问道:“秦将军为何止步?”
秦琼用马鞭指着密林言道:“某观附近禽鸟见我骑兵经过,皆是乍惊而起,但却不落下栖息于林中。这岂不是十分奇怪?”
鹰牙郎将听了一愣,果见林中一片寂静,连雀鸟声都没有听闻,此实在是十分反常。
“将军所言甚是,林内可能有伏兵。”
秦琼随即下令全军下马。之后对饲鹰人言道:“调查林内。”
“是,将军。”
说完饲鹰人对了手臂皮套上鹰呼喝了几声,苍鹰啄了下翅膀,随即噗哧一声,震翅掠向密林。
苍鹰飞得极快,不久就已是盘旋于林上。
鹰牙郎将见苍鹰没有任何异常,松了口气对秦琼言道:“将军,或许是我们多虑了。”
话音方落,就听得林内苍鹰陡然一声长鸣,不再盘旋翱翔林间。而双翅急打,笔直冲天。
鹰牙郎将,饲鹰人皆是脸色一变,就在苍鹰笔直飞起时,一枚箭矢从后追上。一箭命中。
苍鹰在空中顿时失重了一般。竖直栽落。
饲鹰人见了面无血色,双目泪流,嚎啕大哭。
秦琼见此当下喝令士卒一并上马,马上撤回河畔。
方才一切秦琼都看在眼底,他一边策马一边向饲鹰人问道:“这怎么回事?”
饲鹰人言道:“我的鹰十分灵敏,一般草原之上的射手,都无法射杀,除非只有突厥附离才能射落。”
“什么是附离?”秦琼问道。
“突厥可汗的侍卫,草原之上,最勇猛的战士。”
“附离!”
说话之间。林内唿哨之声大响。
紧接一怪异的破风声,从林内响起,一枚箭矢疾射向空中。
秦琼心知此乃是突厥人射出的鸣镝,召集四周的突厥战士。
林内骑兵鱼贯而出,秦琼在马上回首视之,但见敌军骑兵皆是披着黑色狼皮,有几十骑之多,看来就是突厥的精锐,附离骑兵。
不久密林外周两三里,骑兵陆续从中渗出。
一旁的饲鹰人言道:“该死,不止是突厥的附离,还有奚族的骑兵,他们竟然皆埋伏在林内。”
秦琼不敢怠慢,令三百骑兵加速撤军,这时罗士信也率着部下三百骑兵过河,赶来与秦琼会合。
罗士信拔马上前,向秦琼问道:“怎么了?”
秦琼骂道:“突厥人这般贼鸟,竟然埋伏在林中,想要暗算老子,若非早走了一步,嘿嘿。”
罗士信一听色变,不仅是罗士信,秦琼麾下三百骑兵皆知,方才若非秦琼见机的快,提前一步发现林内有敌军埋伏,否则三百骑兵一旦靠近林内,待敌军杀出,断然无幸。
当下秦琼,罗士信合兵一处,六百骑兵卯足劲,靠向山梁上已布阵完毕的五百步卒,至于秦琼另外两百步卒则是辅兵,早早就退到河畔。
林间突厥,契丹,奚族的骑兵,越聚越多,已有五六千之众。
他们似对于失了歼灭秦琼三百骑兵的机会,并不懊恼,待人马集结之后,突厥,奚族的骑兵一并如黑云一般压来。
数千骑兵将草原上盖得密不透风,战马嘶鸣,蹄声隆隆。
突厥的领军大将显然也是很有章法,将骑兵散开,分作数路扑向秦琼的八百士卒,呈半月形包围。
山梁之上的五百步卒,早就打下了拒马桩,撒了铁蒺藜,竖起了大橹,而五百步卒一并端起了弓弩。
秦琼罗士信的六百骑兵有惊无险,与五百步卒会合。山下数千突厥,奚族骑兵,也是在赵军阵前止步。
汉军箭阵,天下闻名,突厥将领与隋军交战多年,自是了解汉军弩阵的实力。
当年杨素率军出塞,隋军正是先弩阵压制,再以具装甲骑横扫,大破十几万突厥骑兵。自此突厥骑兵对于隋军箭阵都是十分忌惮,没有十全把握,再不用骑兵冲击已列阵完毕的隋军步卒。
唯有奚族,契丹不知深浅,在白狼山之战中,以骑步军硬撼汉军坚固阵地,以至惨败。
秦琼骂道:“突厥人倒是狡猾,知道老子箭阵的厉害。”
他本是打算引诱突厥骑兵至汉军步卒弓箭射程之内,暗算对方一把,没想到突厥人十分机警,早早就退到了射程之外,令秦琼失策。
听秦琼大骂,罗士信当下,也猜到对方是畏惧己方箭阵的缘故。当下他沉声言道:“弟兄们都给我下马,于阵前端坐,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出击。”
罗士信命令一出,众士卒皆是哗然。
那秦琼军中那鹰击郎将连忙劝谏言道:“突厥大军在前,我六百士卒早已是忐忑,而将军居然有恃无恐,在敌军面前如此托大,万一突厥骑兵来攻阵,我们骑兵是进还是退?”
罗士信横了对方一眼,言道:“你懂什么,我与秦兄弟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为罗士信话语一堵,鹰击郎将不由动怒,正要出声,却当头挨了一记马鞭。
这一马鞭,正是秦琼抽的,将对方一腔怒火都压回了肚内。
秦琼言道:“啰嗦什么,罗郎将的话,就是我秦某的话,你们听令去做。”
鹰击郎将听秦琼这么说,心底连连叫苦,但却只能听命。
六百骑兵听命令后,只能无奈下马。
众士卒议论,一人言道:“实在是糟透了,突厥人若是识破我等不过虚张声势,一个冲锋,我军就得垮了,俺老徐不是怕死,只是怕死的不值得。”
一人言道:“好了,好了,本来渡河之事,就是死签,眼下被这两糊涂将军一搞,我等无生回南岸之望了。”
众人皆是骂声一片,唯有一二人言道:“你们懂什么,秦将军乃有勇有谋的,否则刚才也不会看出突厥人的计谋来。”
“那是秦将军厉害,罗郎将算什么,看他年纪轻轻,嘴上有几根毛,居然不将突厥人放在眼底?”
还有人言道:“说不定,不是罗郎将犯糊涂了,而是他布下的空城计。”
士卒们议论纷纷,秦琼,罗士信却是满不在乎,他们坐在马前索性一并卸了头盔甲胄,一并拿起酒壶,二人相互对饮,喝起酒来。
鹰击郎将,及麾下士卒见了,不由皆是集体绝倒。
反观突厥骑兵见秦琼罗士信,以及麾下六百骑兵如此,也是生疑。打战这么多年,倒也没见过隋人的大将,不披甲上阵厮杀,反而下马饮酒了。
突厥人没有轻举妄动,一并驻马于阵前,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两军相距不足一里,居然就是如此静默的对峙起来,不久之后,突厥同时分出数波骑兵,陆续奔过山梁,显然是派出远处侦查,看看是否有赵军伏兵。
众军见了都是心底打鼓,一旦突厥人识破赵军底细,己方就危险了。
罗士信见突厥人分骑之后,只是凑了一眼,浑不在意继续喝酒。
突厥骑兵见赵军似没有反应,当下亦是派出数十骑上前试探,突厥人不时策马从数百步外掠过,马蹄扬起沙土,卷得一身烟尘。
赵军早就得到严令,故而无人还击,如此试探数次,突厥人越来越是大胆,见赵军仍是没有动作,当下逼近了数百步,直接于赵军阵前游弋。
突厥人的面目已是清晰,两军距离不过数百步,赵军步卒的鼻上早是渗出了汗水,挂在鼻尖之上,但这时却没有一人敢去抹去,只是端起步弩对准了面前的突厥骑兵。
不久后,派出了三路突厥骑兵,其中一路从山梁后发回信号,言山梁后没有敌军伏兵。
罗士信看得分明,突厥一名骑兵策马奔跑到,一名身穿灰色狼皮袄子的突厥人马前,向其禀报一切。
罗士信压低声音言道:“我打赌此人必是突厥的大官,说不准还是什么吐屯,俟斤来着。”
秦琼咧嘴一笑,将嘴边酒渍一抹,笑着言道:“那还等什么?”
罗士信秦琼交换了一个眼色,陡然翻身上马,二人一并跃马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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