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屋子里,只有唐安和程采夕两个人。
浓浓的药香弥漫。静谧的环境,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兴许是那些江湖茶楼里男男女女独居一室的荤段子涌上心头,程采夕只觉得脸上发烧,竟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唐安对大小姐的情绪浑然未觉,猫着腰在散落在地上的草药堆里翻了翻。只不过这些草药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要从里面分辨出有没有昧火草来,对连芍药和杜鹃都分不出来的唐安来说可谓难比登天。
仙子姐姐给的这个任务,难度还真不是一般高啊。
既然草药认不出来,唐安只能把目光对准墙角捆绑在一起的医书里。厚厚的三叠书堆起来都快到腰畔了,唐安苦闷地叹了口气,求助道:“大小姐,为了给你普及药理知识,以防你今后行走江湖时不会被人下毒,我决定给你一个和我一起学习的机会。”
“想让本小姐帮忙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程采夕白他一眼,这个混蛋,明明怕一个人找麻烦,却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恼死人了!
虽然嘴上说的不情愿,可是关系到唐安的“身家性命“,程采夕还是撩起下摆,蹲下和唐安一起查阅起书籍来。
屋子本来就不大,却摆满了各种各样抄没的东西,留给两人的空间只余下狭窄的一偶。两人就这么侧对着蹲在地上,额头都快要碰到一起,看起来说不出的暧昧。
一心急着对仙子交差的唐安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对着从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一页一页的仔细翻阅,而本来就感觉到异样的程采夕闻着唐安身上飘来的男性气息,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
想到说书先生那些少儿不宜的段子里男猪脚总是在这样静谧的屋子里偷偷亲吻女猪脚,然后女猪脚半推半欲拒还迎,接下来就是**…
脑海中的画面一幅幅闪过,程采夕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哪里都不舒坦。再想想唐安那招牌似的一脸坏笑,竟是一页也看不进去。
她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羞急。恰逢唐安翻书时脑袋往前一探,褐色小帽无意撩到了自己的秀发。
程采夕浑身一颤,忽然“啊”的大叫一声,猛然一掌拍出,大呼道:“离我远点!”
“啊呀!”
可怜唐安好端端的找灵药,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记八卦掌,脑袋还在橱上狠狠磕了一下,顿时心头火起,道:“你干什么!”
程采夕见唐安摔得狼狈,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讷讷道:“我…这个…谁让你靠我这么近的?你这登徒子!”
“登徒子?“唐安咬牙道,”大小姐,莫非你以为此时四下无人,我对你有什么不轨企图?”
“我…我…“心思被他识破,大小姐气势顿时弱了一截。但转念一想:我怕他做什么?当即又瞪着眼,道:”不错!你整日不务正业,偏生爱去飞雪悦兰阁那些烟花之地,难道还是正人君子不成?此地黑灯瞎火,又是孤男寡女,谁知道你有没有动什么坏心思!”
这小妞,难道有妄想症不成?
唐安双手环胸,冷笑道:“我品行端正义薄云天,怎么会有你想的那么卑鄙?更何况大小姐你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飞天门的同胞们背地后都管你叫母老虎,谁会打你的主意?我就算调戏市集上买豆腐的小花,也不会调戏你!”
唐安义正言辞地指着程采夕说完,忽然为之一窒:他妈的,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再抬头看程采夕的时候,发现后者脸色铁青。
母老虎?脾气暴躁?喊打喊杀?这个混蛋,居然敢这么说本小姐,我就杀给你看!
见这小妞脸色臭臭的,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唐安自知失言,赶忙道:“这个…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大小姐你行侠仗义除…”
“我杀了你!”
唐安知道她的火爆性子,眼见她“呛”地一声拔出宝剑,急道:“大小姐!都是误会,我绝对不会调戏你的!”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母老虎了?”
“不不!我调戏,我现在就调戏!”
“我杀了你这登徒子!”
妈蛋,调戏也不是,不调戏也不是,还让不让人活了!
唐安脑袋急转,刚要求饶,却听见“吱哟”一声,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方才那库管伸进半个脑袋,一双小眼眨阿眨的。
“程大人…我方才听见里面有响声…“
程采夕正在气头上,见又有人坏自己好事,大喝一声:“滚出去!”
那库管见二人都蹲在地上,而且衣衫不整,顿时开始浮想联翩:这分明是怪自己怀了人家好事嘛!
当即暧昧的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滚!”
从外面把房门带上,库管掩嘴窃喜。那男人虽然一身下人打扮却眉清目秀,而且能被她带入到飞天门重地,想来和女魔头关系很不一般。想不到女魔头平日里对男人不假辞色,原来喜欢这调调。
这算是丫鬟和长工偷情的角色扮演么?是了!这屋子乱糟糟的很像柴房,很符合大户人家下人偷情的场所要求。如果我再化妆成老爷,会不会更逼真一些?
程采夕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足以震惊飞天门的火热八卦正在库管的脑子里酝酿成形。但被那家伙一破坏,程采夕怒意稍减,狠狠瞪了唐安一眼,终于把宝剑收进鞘里。
唐安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挤出一个真诚的笑意,却直接蹲在药草堆上,和程采夕隔的老远,道:“大小姐息怒,我在这里翻书,你就不会担心了吧?而且你武功那么高强,就算我想调戏你也不成啊!”
“你还说!”
“好好,我不说了,咱们找药,找药。”唐安陪着笑脸,心里却大大的鄙视一番。这小妞不会是发春了吧?就算是调戏,老子也只有被你调戏的份儿。
程采夕横了他一眼,终于没有再把剑杀人的念头。
经过刚才的小风波,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二人都不再说话,不断翻阅着成堆的书籍。
好在这种药材书籍,每一页只有一位药,毛笔勾画的草药外形下面备注上简单的解释,翻起来倒也容易。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偏西。
唐安翻过最后一页,把手里的书本合上,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那厚厚一摞已经翻完的书,心里满是沮丧。这都找不到昧火草的线索,仙子姐姐要找的这味药到底什么来头?
“唐安,我找到了!”
听见大小姐的惊呼声,唐安精神一震,道:“在哪里?”
“在这里,你快来看!”程采夕激动的好像是中了大奖一般,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书本。
唐安凑过去,只见有些发黄的书页上勾勒出一株有些像是野草的植物,但叶片却出奇地大。让唐安兴奋的是,图片一旁分明写着三个字:昧火草!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
唐安心中大喜,道:“大小姐,你真是我的福将啊!”
要不是小妞脾气臭臭的,唐安巴不得亲她一口。找到了这昧火草,三味药只余其一,范围便小的多了。
“那当然,本小姐出马,有什么事办不成?”程采夕喜滋滋地展颜一笑,忽然又道:“只不过…这个昧火草,和你要找的昧火草是一种东西么?”
唐安道:“看看后面的标注不就知道了。”
程采夕想想也对,又拿过书本对着后面的标注念道:“昧火草,二年生草本,无茎,长十寸至尺许不等,草叶丹红,有剑齿。味苦,其性极烈,驱驭寒毒之佳品,健肾强身、补气壮阳之…“
“良药“二字还说说出口,程采夕忽然顿住了,一张白皙的俏脸就像染了一层红漆一般。
古代人的思维不比现代,对于女人来说,言语稍有出格便会与人放荡的印象。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亲口说出“补气壮阳”这样的话来,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男人,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偏偏唐安尚不自知,傻乎乎的问道:“后面还写的什么啊?”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程采夕怒道:“你这无耻之人,我杀了你!”
又要杀?唐安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又会狂躁症发作,赶忙退后一步,惊呼道:“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你这无耻之徒,逼我说出这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程采夕气愤的胸口不住起伏,红着脸道:“你还有脸问我!”
补气壮阳也算污言秽语?唐安真的被打败了,道:“大小姐,是你自己要念的,我可没逼你。”
程采夕瞪着眼把书扔给他,道:“你念!”
女人真是麻烦!唐安接过书来,继续道:“补气壮阳之…”
“不许念这句!”
“好,不壮阳不壮阳。”唐安说着,见程采夕又一瞪眼,赶忙道:“生于极南之地,产量极少,多做达官贵人馈赠之用。”
书上的介绍就到这里为止。唐安阖上书,暗道难怪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味药,原来的确是珍贵至极。不过…多做达官贵人馈赠之用,唐安暗忖自己认识的达官贵人倒是不少,连皇帝都是我的好哥们。但一来没有谁会傻到白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出去,二来仙子姐姐也不想让皇上知道这件事,这该怎么办才好?
难,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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