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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东海,浪白沙细,鸥鸣声声。
近千匹战马,蜂涌奔腾,鬃毛飞扬,长嘶振空,密蹄如雷,在宽阔的海滩上奔驰、撒欢。
五百将军卫队士卒,一半很少见过大海,一半太久没见大海,俱奔跑欢腾,那股乐子劲头,一点也不比战马来得少。
一个少女很安静地坐在山坡上,远眺碧波,深吸海风,俏丽的脸上充满惬意的享受。
马悍走到少女身后,伸手按住其香肩,柔声道:“感觉如何?”
少女回首,正是糜贞,宛然一笑:“再好也没有了。”
跟在马悍身后的糜芳摇头不已:“花花雒阳住不惯,竟要回到东海才舒坦,小妹啊小妹……”
糜贞小腹微隆,已身怀六甲。早在四个月前,医侍便已诊出糜贞有喜,阖府皆喜。但随后糜贞的妊娠反应却相当严重,吃多少吐多少,精神不振,恹恹无力。而因其有孕在身,各种药又有忌讳,这下连医侍都一筹莫展。
最后,张仲景建议,不如让如夫人返回生养之地,沐以水土。以滋其身,或有显效。
正好马悍也要到徐州,于是带上糜贞,长途跛涉,经过近两个月行程。终抵东海。还别说,距朐县还有数十里,一闻到那熟悉的带咸腥味的海风,糜贞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吃东西也香了,也不吐了。
马悍看了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果然,人真的是有根的。
于是决定让糜贞在娘家住下,直到平安诞下孩儿,调养好身子后,再返回雒阳。而马悍也借着这一段闲暇时光。好生陪伴身怀六甲的爱妾,因为他不确定,当他第四个儿女诞生之时,他会否陪伴身旁。
马悍到东海,可不是陪爱妾返乡那么简单,他要在这里召开一场南征战前会议。
马悍的将军卫队,百分百全是北人,其中有百余人更是极北之人。他们穿山越林如履平地。林海雪原视若等闲,即便在高海拔的缺氧地区,也能应对裕如。但初入这淮北烟雨,登船渡水,却是战战兢兢。除了一部分队员曾在多年前被马悍强令下海,生生以灌一肚子咸苦海水的代价,克服了对水的恐惧,表现比较从容之外。大多数后进队员,都挺够呛。
越是这样。马悍越坚定集训卫队的念头,他要的是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捉鳖的护卫,见水犯晕算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郁州山岛的管承不断派出大小船只,接送将军卫队,分批载到岛上进行封闭式训练。马悍的要求是,一个月内,所有扈从必须达到乘船不晕,入水不沉的标准。达不到这个标准的,留在郁州山岛继续训练,无参战资格。
三天前,马悍收到徐州鹰眼组的飞鹰传书,汇报此次外交成果。
曹操方面婉拒。
孙策得封虎贲中郎将,入卫雒阳,孙策表示自己南方人住不惯北方,只求知能任吴郡太守。这一招以退为进,与曹操如出一辙。
刘备所得的职位是卫尉,也是九卿之一,主宿宫卫,倒也合他这位皇亲的身份。刘备感激拜泣,表示为国除贼,平定地方后再赴任。嗯,国之贼可不止袁术一个,而平定地方……这是连马悍都不敢说短期必成之事,看来这位“皇叔”采用的是拖字诀了。
刘表的地盘势力最大,所获职位也最高——司徒,位在九卿之上。据孔融说刘表还有些犹豫,但他属下如蔡氏、蒯氏似乎颇为心动,目下正积极游说中。
江夏的黄祖距离太远,一时尚无消息传回。
目前反应最积极的,是袁术。
对袁术,马悍拿出的职位是太常卿。太常卿是九卿之首,掌宗庙事,一般不参加具体的行政事务。从这个职位可以看出马悍的良苦用心,这明显是一个养老职位,地位尊荣却无实权,最适合袁术这样的失势诸侯。太常卿通常由刘氏宗亲担任,让袁术任此职,算是破例,也是打脸——既然你曾谋逆反叛,那就天天在汉室宗庙前参拜忏悔吧。
以袁术所犯之罪行,百死不足赎其过,能得到如此宽大,若还不知好歹拒绝,那就是自绝于朝廷了。
以此时袁术的处境,这不啻于拉他出火坑,所以,袁术的表态是:愿听大将军发落。
以上诸侯的反应,尽在马悍预料之中,尤其是曹、孙、刘三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若一纸诏令就能让他们乖乖进京,那才是天下奇闻。这样也好,南征,本就是有拉有打,外交军事双管齐下。服的,吃枣;不服,吃打。
正当马悍构思南征计划时,忽闻糜贞的贴身侍女香囊脆声欢叫:“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马悍抬头,海天一片白帆,如云北来;西南烟尘张天,旌旗隐隐。
马悍笑了,给不服者吃打的人,来了。
……
五月末,行征南将军、水军大都督、青州刺史太史慈;扬威将军、水军左督管亥,率八千龙狼徐林军、五千渤海军,各类战船、运输船五百余艘,抵达东海。
与此同时,镇南将军、兖州刺史乐进,东郡太守张辽、山阳太守高顺、沛相陶应、沛国都尉成廉、徐州刺史糜竺、广陵太守陈登、琅琊相臧霸,亦齐聚东海。再加上与马悍同行的谋士郭嘉、荀攸,勇将张郃、高览、陈到,水军悍将管承……
一时间,英雄汇聚,风云突起。
六月初三,在本时空三国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南征战前军议(即东海军议),正式召开。
这一天,朐县糜府里里外外,被一重又一重的甲士包围;一队队巡卒几乎不露半点空隙,明哨、暗哨无处不在;游哨更是放出三十里,在这个范围内,连一条流浪犬都不得入内。
此时宽敞若宫殿的糜府大堂上,龙狼军诸将济济一堂,这座不起眼的府邸,集中了龙狼军大半精华,包括龙狼军甚至可以说是大汉的灵魂人物——马悍。这安保级别,绝对是最高级。
此时大堂之上,原本应当正襟危坐,聆听他们的主公训导的诸将,全围在一座巨形沙盘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掩不住激动与兴奋。
在场诸将中,参与过当初官渡之战兵棋推演的,只有郭嘉、荀攸、乐进、陈到等几人而已,绝大部分将领,都没见过沙盘实物,更没见过兵棋推演。即便是郭嘉、荀攸、乐进、陈到等人,同样也没见过眼前这种水上兵棋战,惊奇之意,绝不下于众人。
这具巨型江淮沙盘,早在年初就开始制做。与官渡之战沙盘不同,前者是局部沙盘,将官渡之战所有地形展现得巨细无遗;而江淮沙盘,则囊括了豫、荆、扬三州,及部分徐州地形,要想在一具床榻大小的沙盘上详尽表现出来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
这具沙盘,着重表现的也不是山岭平原等陆地,而是水——长江、淮水、汉水、浙水等江淮重要主支流。
山峦平地的比例被刻意缩小,江河湖海则被十倍放大。泥塑兵人除了步卒、骑卒、车辆之外,还有大量用木条木片制成的、堪称工艺品的各种战船。
江河湖海,山峦叠嶂,城关处处,百舸竞发,整个沙盘给人一种“泽国江山入战图”的强烈视觉冲击力。
“诸君,今日之会,主题为南征。我不想扯太多虚的,一场兵棋推演,便可胜辩论无数。”马悍负手走到沙盘前,伸手在沙盘上方划了个半弧,环顾诸将,开口道,“老规矩,分两队,执白为我龙狼军,执黑为江淮诸势力。诸君可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各种可能,互相对攻,不要有所顾虑。我等如今多考虑一分,将来就少损失一分;多琢磨一点,就快胜利一点。我不参与,只做仲裁。来吧,奉孝、公达、子义、文谦,组队。”
新战场,老对手,郭嘉与荀攸又开始兵棋对抗,并与太史慈、乐进联手。其余将领各自组队,自由选择黑白方。不过大多数都想选白,主动选黑的寥寥无几。结果被“仲裁”马悍赶了一批过去。
上一轮对弈官渡,只涉及战术,开盘厮杀就好,但这一次则涉及战略、战术、外交,以及各种政治倾向变化,局面之复杂,十倍于官渡。
郭嘉与荀攸虽然玩熟了这沙盘,平日也没少对弈,但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复杂新局,谁也不敢大意,绞尽脑汁,各施手段。而太史慈、乐进则负责具体战术对攻。双方捉对厮杀近一个时辰,难分难解。
诸将也渐渐看出了门道,兴味盎然,在一旁出谋划策,各助一方。
马悍在一旁负手而笑,他相信经过这一场直观而生动的立体战略战术教学课,在座所有直接或间接参与南征的将领,会对江淮荆南局势做到胸中自有一盘棋。如此,方能称之为“将”。在这样胸有全局、知己知彼的将领率领下,才有望能取得南征的最终胜利。
正当诸将展开热火朝天的推演论战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鹰眼急件:寿春有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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