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各大世家听完这五年的成果只是感觉到头疼,思考自家的份额为什么会不断地变小,那么在大朝会上来当观众的罗马使节,安纳乌斯和莫迪斯蒂努斯两人脸都青了。
和其他邦国……
算了,汉室压根就没有邦国,是周围所有国家的爸爸,所以汉室大朝会的时候,各藩属国主要的意义就是在大鸿胪的嘴里面多几个词,哪个国家送了什么什么,恭贺女皇殿下福寿安康什么的。
至于亲自来参拜,抱歉,一般来讲是没有资格的,这几年也就贵霜那边享受了一下这个待遇,其他的国家都是在大鸿胪安排的驿站里面等待大鸿胪传唤,之后在长公主殿下有时间的时候见一见。
想要参加汉室的大朝会,你自身首先要够强啊,起码得扑街的安息帝国那种级别,没有这种程度的战斗力,还是在驿站排班比较好。
罗马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双方离得太远,而且都很强大,所以汉室给罗马了一个平级的待遇。
说实话,这里面需要点明非常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宋朝之前,中原王朝对于任何帝制且不称臣的国家都有征讨的责任和义务。
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简单来说,天子只有一位,人间的皇帝也只有这么一位,所以你要么称臣,要么认怂,没有别的选择,中原王朝的大义和法统就是只有我这个皇帝是正统。
所以宋朝以前中原王朝遇到帝制国家,是很难谈拢的,这样也是为什么汉朝的时候贵霜帝国的皇帝被称之为月氏王,唐朝的时候在波斯有波斯都督府,隶属于安西大都护府之下。
要么称臣,要么等我腾出手将你弄得到称臣,反正你别让我腾出手,腾出手就削你,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就是中原皇帝,其他的都要被削一级,哪怕现在没有削,等我腾出手也得削。
中原王朝在宋朝以前,但凡自称是统一的,一直都是这个调调,周边但凡发现有称帝的,有一个削一个,全都削成王。
这也是为什么汉室没什么盟友的原因,实际上目前整个地球上,唯一一个能兼容汉室的,其实是就是罗马。
因为罗马坚定的宣称自家是公民制度,而且公民坚决否定帝制,哪怕罗马其实已经是事实上的皇帝,所谓的第一公民,独裁官,已经和皇帝没什么区别,但罗马公民坚定的认为,我只要是个公民,能打,就跟打天梯一样,能打到第一公民的位置。
虽说这个听起来像是玄幻,但前有佩蒂纳克斯,奴隶之子出身,屡立功勋,一路晋升,从公民到骑士,从骑士到元老,从元老到皇帝,罗马公民对于自身身份还是非常认同的。
谁敢说我们罗马是帝制,锤爆你们的狗头,我们是公民制度,任何一个公民都有可能成为军事长官,元老院首席!
所以罗马和汉室的法统是不存在冲突的,至少汉室不会觉得罗马是个帝制国家,有点抢他们中央王朝法统的意思,所以在这一方面双方是和谐的,至少汉室大半人认为罗马算是共和制度。
毕竟共和这个玩法,汉室和罗马都玩过,元老院议会制度和以前他们玩的集议制度其实也没啥太大的区别,所以汉室对于罗马挺友善的,毕竟不存在法统的争锋。
这也是为什么汉室大朝会会请罗马使臣参与的原因,毕竟现在就剩罗马一个小伙伴了,展示大国气度给垃圾藩属看根本没啥意思,还是找个同级别的让他感受感受比较好。
大致就是这么一个心态,所以安纳乌斯和佩蒂纳克斯都在这里旁听,他们也没什么发言的**,就是听听汉室近些年的情况如何,感受一下汉室的大国气魄什么的,最后再鼓鼓掌。
至少这俩人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安纳乌斯和佩蒂纳克斯的脸都青了,能被罗马安排过来当使臣的都是非常优秀的青年,两人很清楚陈曦之前说的那笔数据到底是多么离谱的规模。
“安纳乌斯,你刚刚听到了吗?”佩蒂纳克斯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看着安纳乌斯说道。
“听到了,而且仔细想想,我也跟着苍侯在雍州到处游历过,汉室的各处要都是如此,陈侯说的内容可能都有些保守,我以前并没有往这一方面想过,可能没敢想吧。”安纳乌斯嘴角发苦,这汉室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比之前那场梦中推演可怕多了。
“我也到处转过,而且因为使臣的身份,我甚至去过并州。”佩蒂纳克斯苦笑着说道,“你根本无法想象那种数以百万计算的牛羊。”
佩蒂纳克斯和安纳乌斯都只是见过一部分的东西,而且当时也都只是觉得震撼,没有深入的联想过,亦或者他们根本没敢去想这个可能,然而现在这一切就这么平铺直叙的摆在了眼前。
“汉室的强大,不仅仅是将校士卒,更是其后勤支出。”安纳乌斯苦笑着说道,“不知财政官如果知道了这些,会如何感想。”
“大概会长叹吧。”佩蒂纳克斯毫不遮掩自身的苦涩,他懂的很多,所以他清楚这样的差距意味着什么,罗马的人口能支撑数次的损失,但是罗马真的有那样的财力去支撑那样的损失吗?
“佩蒂纳克斯,你回意大利准备干什么?”安纳乌斯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但神色却坦然了下来,既然迟早要面对,至少知道了,比不知道要好,早知道,也同样比晚知道要好。
“我原本学的是哲学,但游历罗马和汉室,我发现衣食住行对于民众的意义远大于哲学,所以我去学了法律。”佩蒂纳克斯带着几分叹息说道,而安纳乌斯对于这个回答感觉到诡异。
因为安纳乌斯也是认识到衣食住行对于民众的意义远大于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所以跟着曲奇学习良种培育,成为一个优秀的农学家,然而佩蒂纳克斯的回答,在他看来逻辑不通啊。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提高产出的方式来影响所有人以外,还有另一种方式叫做改变分配方案,而就我看来,除了法律,应该没有其他的办法在这一方面开刀了。”佩蒂纳克斯幽幽的说道。
安纳乌斯和佩蒂纳克斯毫无疑问的说都是聪明人,但两人就像陆逊和卢毓一般,认识到了问题,可他们的解决方案截然相反。
“你的路很难走。”安纳乌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好友的想法,但罗马公民制度注定了分配不公,正是因为这种不公才让公民制度得到了所有公民的拥护。
“是啊,很难走,但这是唯一缓和罗马内部矛盾的方式,不改变这一点,哪怕你提高了产出,最后获利的人也并不多啊,安纳乌斯啊,我毕竟不是你这样的大贵族啊。”佩蒂纳克斯清平的语气,如同炸雷一般在安纳乌斯的耳边响起。
佩蒂纳克斯在绝大多数公民面前都有身份的优势,但在安纳乌斯面前那就是说笑了,三巨头的末裔,这政治遗产大的离谱,再加上安纳乌斯他爹死于康茂德时代,目前已经平反,子嗣托付的对象又是尼格尔,目前又和塞维鲁和解,安纳乌斯已经铁定进入元老院了。
罗马虽说不讲究世袭,但内部也有明确的血脉和法统的联系,可以说这些近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更何况安纳乌斯本身也不差,按照佩蒂纳克斯的估计,他回去可能得从律师当起,但安纳乌斯大概率会直接进元老院,然后由蓬皮安努斯亲自培养,作为下一代,或者下下代财政官进行培养。
这就是差距,安纳乌斯几乎属于生在终点线的那种人。
“抱歉。”安纳乌斯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佩蒂纳克斯摇了摇头,“继续听汉室的大朝会吧,这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内容,对我们也是一个借鉴,虽说听着实在是太恐怖了。”
安纳乌斯听到佩蒂纳克斯的语气,也跟着笑了笑,不过随后打了一个寒颤,确实,汉室这种纯粹的报表数据,实在是太恐怖了,没有什么好讲解的,就是一条一条真实的数据给你堆出来,震撼人心。
陈曦自然不知道安纳乌斯和佩蒂纳克斯的想法,实际上就算是知道了也无所谓,就算这俩家伙将他们知道的东西带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影响,罗马基本没办法复写汉室目前的运作模式。
计划经济的优势和劣势,明显得很,上一个这么玩的,下文都没了,到现在都没喘过气,蓬皮安努斯就算是将这些东西拿到手了,也最多是借鉴一些边边角角。
故而陈曦一直都不在乎别人借鉴,因为太难了,这不是建设一个厂矿,一个作坊的问题,而是一种完整的产业布局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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