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对和议不满,调回和议正使右相陈公博,以副使礼部侍郎张所接任,并以礼部给事中李峻为副使。对于李峻不但对金国人来说十分陌生,对于大宋官员来说也面生的紧。不待两位金国副使详加了解其人,便接到国内的命令让副使邢具瞻速回京师商谈有关和谈事宜。
而当邢具瞻风尘仆仆的赶回会宁刚刚回府,还不曾面圣便被带走,次日便有圣旨下,以结党营私为名将已经贬为横海军节度使的田珏处死,同时被诛连的还有原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及王植、高凤廷、王效、赵益兴、龚夷鉴等重要辽党成员。
圣旨一下,朝堂震惊,这使大家感觉到即使以田珏为首的田党暂时远离了金国的政治权力中心,兀术和蔡松年等人还是觉得不放心,他们觉得似乎还应该再做点事情来结束这一次激烈的政治斗争,那就是斩草除根,永决后患!令人不解的是已被判了死刑的宇文虚中和高士谈两人却没有被执行,仍羁押在刑部大牢中。
随后蔡松年举荐许霖为和议副使继续与南朝谈判,双方都换了人果然效果显著。金国几次南下中原掳走了大批的百姓,当然也包括了原契丹所属汉人;而金国又提出宋朝侵占了燕京、大定和临潢等大片土地,且占有了这里的人口,还抢回了大批当年被掳走的百姓,不久之前攻占辽阳所虏人口也有十万之数。
金方以为两相抵消正好,双方不再相互讨要,宋方经过考虑和计算同意金国的提议,但是在战俘的交换上却又谈不拢了。宋方提出以一换一,金方又不干了,早先俘获的宋军经过十多年的时间编入军中征战,不是战死便因为老迈归田了。而这些年宋金之间的几次大战,宋方占尽上风,俘获了大批金军。而己方损失甚小,因此双方控制的俘虏人数悬殊,根本换不回几个人,他们当然不乐意。
双方又为此争执不休。最后金方提出了个建设性意见,要以被俘获的宋朝官员来换战俘。但是官兵有别,一个最低的品官要换取十名战俘,品级越高则换取的战俘当然也要成倍增长。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当年被虏到金国的宋朝大小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然并不是都为其所用,很多人仍然心怀故国,他们正好可以用这些人来交换战俘,还能堵住南朝讨要降臣的借口,至于谁忠谁奸就由南朝自己去甄别吧。而真正降金的人却正好可以借此逃脱。
张所受皇命讨要宇文虚中等人当然不肯轻易答应,提出必须提交名单后再做商量,声称当初所列之人一个不能少。许霖不解其中之意,便再次提出要分批提交,分批交换。他是想先以被他们抛弃的宋官消耗南朝手中的名额,如此即不伤了彼此的和气,还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面对金方不断变换的招式,张所决定和李峻商量后再做处置。他的身份是正使,但是张所知道皇帝给自己派来的这位副使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其提供给自己的信息不仅及时,而且准确。这让他想起那个一直隐藏在皇帝背影之后的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机构。他们手握生杀大权,监控着朝中百官,可以不经尚书省直接处置五品以下官员,凭借皇帝御赐金牌逮捕三品以下官员。
此时李峻心中也是万分焦急,情报司派出的营救分队已经到达会宁,但发现关押宇文虚中的刑部大牢防守十分严密。又因为金国内部的连番清洗,发展的内线无法靠近核心,若是采用强攻即便得手也难以冲出重围。因此他们只能另想办法,一是在押赴刑场的半途抢人,然后趁乱出城。在城外部队接应下回国;二是挟持、绑架金国的高官为人质进行交换。
但是这些方法都是最后的选择,半途截杀要在敌人重兵围捕下远走千里归国困难重重,胜数并不高;劫持人质交换则暴露了大宋的真实意图,威胁到那些没有暴露的内线安全,且打了皇帝的脸。而现在金国突然叫停了对宇文虚中的死刑判决,说明他们的外交策略已经显现出作用,因此李峻倾向于通过谈判解决,自己的‘本钱’又厚,所以他决定试试看。
金国第一批交换名单中就送上了两个重量级人物,正是靖康朝的宰相何粟和驸马都尉蔡絛,宋朝也履约送还部分被俘金将。第二批名单中不但有随赵桓在五国城受苦的几个近臣,还有几个小‘’,而这次金国要求放回大将突合速,却被拒绝,只因其交换的筹码太低,但是依约送上了相当的俘虏。
其实这两次交换双方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在试探对方,兀术对赵二突然惩奸一直持怀疑态度,担心是想营救宇文虚中和高士谈两人,因此前两批交换的人中并不包括两人,而南朝并没有提出特别要求依约履行。这让兀术打消了疑虑,抓捕两人已经实现了杀鸡儆猴,清除异党的目的。而用两个没有利用价值废物换回突合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另外这两人的在金国的名头远大于蔡松年等人,正好可以满足赵二要求惩奸的面子,于是宇文虚中两个人顶着在金最大汉奸的帽子出现在第三批名单之中!
得到宇文虚中后,大宋方面果然是欣喜若狂也将突合速和两个万夫长送回,交换也顺利了许多。至十一月双方战俘交接完毕,签订了和议,似乎以皆大欢喜的结局落幕。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兀术一帮人目瞪口呆,宇文虚中两人并没有被当成汉奸对待,反而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两人回京之际,赵柽亲自在大庆殿设宴欢迎,并赐宇文虚中为淮安侯,封少师,龙图阁大学士;高士谈被赐为平南侯,封正奉大夫,观文殿学士。而接着会宁城中接连发生数起暗杀案,目标皆是在朝中为官的宋朝降臣,六人殒命,蔡松年也挨了一枪侥幸未死,一时间在金降臣人心惶惶,称病不敢上朝。兀术接报万分沮丧,自己千算万算最后还是中了赵二声东击西之计,且早就料到自己不会将真正的降臣送还,不断发生的暗杀案才是大宋的惩奸行动……
…………
“陛下这几日为何闷闷不乐?”余里衍邀赵信在内苑赏雪,说起了皇帝这些天总是喜欢独坐,且往往一声不吭,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陛下或是有心事吧?”赵信瞧了瞧余里衍忧心重重地样子答道。
“现在和议已经达成,援高军也全部撤回,秋税也已全部入库,难道是因为宫内的事情?”余里衍接替皇后执掌内宫后尽心尽责唯恐有误,如今外事已决,她担心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公主不要多心,你处事公正得体,体恤下属,敬重朝臣,如今宫中秩序井然,众人尽责,并无不妥之事!”赵信和余里衍同是出身契丹,因此私下仍以公主称呼,她宽慰其道。
“唉,皇帝继位后便少有闲暇,日日操持军国大事,而今年又是多事之秋,比往日更是操劳!”余里衍知道赵信是最为了解皇帝的,听她说自己所为并无不妥松了一口气,但是又为自己不能为皇帝分忧而焦急。
“皇帝就是劳碌命,一心想当个闲人,却从那么小便开始忧国忧民,这些日子不知道又琢磨什么事情,打上了谁的主意……”赵信笑道,还想再说,却见皇帝迎面踏雪而来,几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近一步。
“陛下这是在跟谁生气?”看着皇帝脚步匆匆不像是在赏雪的样子,皱着眉头耷拉着脸倒像是在生气,余里衍轻声说道。
“不对,像是出事了!”赵信摇摇头道。
“会有什么事情,不会是西征军吧?”余里衍想了想道,今年还未决的大事只有西征高昌之战了。
“嗯,想来便是高昌的事情了!”赵信点点头道,皇帝这个模样她很熟悉,当年征讨西夏赵仁独领一军穿越沙漠,两个月信息不通,他便是如今坐卧不安的样子。
“哦,你们也在赏雪吗?”说着话皇帝已经到了近前,两人上前见礼,赵柽似乎被吓了一跳,愣了下说道。
“陛下也是在赏雪吗?”赵信笑着反问道。
“嗯……呵呵,本来是出来想看看这雪景的,可突然想起我们这里都降下一尺深的大雪,西北的雪便会更大,一下便没了心情!”赵柽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赏雪,苦笑着说道。
“皇帝是在担心高将军的西征军吧?”赵信问道。
“是啊,西征军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消息传回,算时间他们早应该进入了高昌,我担心的是天降大雪往来道路更加难行,辎重粮草供给不上,或是战事不顺归途被断!”赵柽叹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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