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占据辽阳城的意思是要以此为界提出领土要求,以在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可没想到兀术识破了自己从水路增援的计划,封锁了辽河入海口,围了辽阳城,切断了水陆对外联系,使虎将进退不得坐守孤城,成了金军腹地中大宋占据的一块飞地,但是这里的情况和曷懒甸又有不同。
曷懒甸地域广阔,有足够的防御纵深,而且水路通达,可以随时获得补给和增援,又背依高丽这个友好国家为援,而五国部就是大宋的小弟,在他们家门口理当为大哥冲锋陷阵,提供各种帮助。而现在的辽阳城虽控制在大宋的手中,但兵只有两万,地不过方圆几十里,又深处敌国腹地,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死守。
尽管辽阳囤积了大量的物资,短时间内不会有断粮之虞,可在断绝支援的情况下,人员物资只出不进,这个年代又没有飞机能实行空投补给,赵柽就是知道怎么造,现在也不赶趟了。待全部消耗干净的那一天,守军除了投降,就只有与城池共存亡一条路可以走。
如果要救援辽阳,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驻高丽各军掉头回返,重新打通保州至辽阳的道路,可现在驻高丽各军已经连续作战三个月了,急需一次长时间的休整,而且还要防备金军卷土重来,显然是力不从心;另一个选择就是调集水军力量打通辽河水道,但从入海口到辽阳的水道有数百里,金军只要节节抵抗,层层布防,水军受其作战方式的限制,没有陆军的配合很难打通道路的,这又需要调集大量的陆军配合。
如果再次调集大军进攻,赵柽以为还不如动员各处力量来个灭国之战痛快,可这样就丧失了自己当初定下大宋发展规划。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大宋以后几十年的发展。所以赵柽不得不承认现在困守辽阳城的虎将成了兀术胁迫大宋手中的‘人质’,自己的小聪明失算了,而他也明白通过政治上解决此事比利用军事解决代价要小得多,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金国开价了……
果然赵柽再次摸准了兀术的脉,因为兀术也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虽然暂时抓住了大宋的尾巴,可那也只是个小尾巴。如果赵柽以烈士断腕的气概舍弃了占据了辽阳城的宋军,二万多人对于大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会造成多大损伤,也不会动摇大宋的根基和赵二的统治,反而会激发大宋上下对金国的同仇敌忾,对自己的计划有害无利。
另一方面。宋朝钉在辽阳城的这根钉子对金国牵扯太大了,为了围城和防备宋水军的救援,金国动员了十数万军队和青壮百姓严防死守。大家都守在那里日夜盯着宋军,不生产、不种地,人吃马嚼每日消耗也不是小数目,时间久了,同样让大金吃不消。尤其是损失了辽阳城。
而现在春耕在即,辽阳周围的田地是不指望耕种了,可辽河两岸上百万顷良田不能荒着啊,但是游弋在辽河口的上百艘宋水军战舰同样让人不安,说不定它们哪天便溯流而上,再起战端。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人们哪有心思耕田,可时节不等人,再拖些日子便错过了。耽误的就是一年的收成。
在拉扯中兀术首先沉不住气了,命人重启和谈,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不再提和议之事,而是商议停战之事。换个说法后大宋果然答应,不过谈判的地点改成了平州,这样便于两国的使者往来和消息的快速传递。有利于谈判结果能很快得到实施。
“张大人,贵**队侵占我国辽阳府至今不肯退兵,我家皇帝有好生之德,虽将他们困住。却不忍加害,还请贵国早日退出侵占之地!”双方坐定,金国主使户部侍郎萧毅开门见山地说道。
“萧大人,不要歪曲事实,正是因为你们围城才导致我军无法撤退,若如你所说是我军侵占辽阳府,又何有撤军一说。”张所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位金使虽然看似气势汹汹,大唱高调,但是他也看出两人底气不足。
“马大人强词夺理了,辽阳府乃是我大金之东京,是贵国纵军入侵,难道还不想归还了吗?”萧毅不满地说道。
“呵呵,强词夺理的是萧大人吧,辽阳府三十年前还是辽国的东京,贵国难道是忘了归还吗?”张所依然面对微笑地说道。
“这……这怎能同日而语,当年契丹残暴,搞得天下动荡,民不聊生,我太祖起义军代辽乃是应天顺民之举!”萧毅强辩道。
“哦,原来如此!”张所点点头道,“高丽一向顺服贵国,且年年纳贡,但是你们强加税赋,征调青壮,以致高丽民不聊生才转投我大宋主持公道,可贵国却发兵征讨,我大宋应高丽国主之请出义兵协助,占了辽阳府也算是应天顺民吧?”
“张大人不要在耍口舌之利,难道你就不怕我大金军兵攻下辽阳城,将贵军斩尽杀绝吗?”萧毅对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说,毕竟金国出兵高丽在先,宋军受邀出兵在后,他只能发狠道。
“呵呵,贵国尽管动手,现在辽东湾中聚集着我大宋水军数百艘战舰,平州、临潢、大定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只要我家圣上一声令下便可踏平辽河两岸,攻取会宁!”张所冷笑着甩袖而起道,他知道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任人宰割的大宋,几万金军就能兵临城下的时代了。
“张大人都消消气,萧大人性子急还请勿怪,我家皇帝早有言,宋金本是兄弟之国,又曾携手灭辽,早先因为些意气之争闹了些误会导致兵戎相见,现在应重修旧好,息兵止戈,所以绝不会伤害辽阳府的贵军的!”见张所扭头要走,金国副使邢具瞻急忙拉住张所打圆场道。
“也好,不过贵国主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准我大军离开吧?”张所沉吟片刻说道,皇帝有言在先,虎将孤悬在外,不能置之不理,可以适当做出妥协,所以他想听听金国开出的条件。
“张大人果然痛快,我家圣上的意思是只要贵国肯与我们重启和议,便可让其安然归国!”邢具瞻说道。
金使的话说得漂亮,可张所明白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现在金国手中的好牌不多,被扣为人质的虎将就是其中一张,肯定会有附加条件的,果然他们又旧事重提,主要的就是皇帝所猜测的土地、金钱和重开榷场的事情。岁币这事儿不用皇帝拒绝,他就当场回绝了,榷场之事还有的商量,土地的事情最为复杂,也不是他们这些使臣们能做得了主的,只能给自请示。
大宋这边很简单,既然搁置前期的矛盾,那就不必打鼓另开张,遵守上次和议时商定的以各自实际控制线为界就可。而金国那边当然不干,现在辽阳府在宋军的控制下,岂不是说辽阳府都是大宋的了。双方又经过几轮谈判后,争论的焦点便到了高丽之战后的土地纷争上,金国要求大宋从高丽撤军,两国恢复原边界,他们便放回被围在辽阳府的宋军。
大宋方面当应两国可以建立兄弟关系,在边界设立榷场,也可以从高丽撤出大部分兵力,但是涉及高丽的国土问题大宋不便于插手。至于曷懒甸地区那是你们女真人内部的问题,大宋愿意作为调解人从中斡旋,宋军占据的鸭渌江北岸的宣州、开州和辽阳府可以还给金国,但是达成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放辽王归国,否则大家就当磨牙了……
谈了一个多月,兀术所提的条件基本没有达到,但是他也知道谈判桌上的胜利都是以军事上的胜利为前提,在谈判期间,宋水军利用落潮时沉船露出河面的机会出动小船将其炸毁,疏通了辽河出海口,然后攻取了控制辽河口的耀州打开了通往辽阳府的大门。
耀州失守的消息让金国朝野为之大震,皇帝完颜亶数次为此事招兀术进宫商议,责问其为何还未与大宋达成和议以致连连失地,让宋军兵临城下。而诸位朝臣也联合上书要求释放天水郡王,不给南朝再对金国用兵的借口,否则其在金国一日,他们就永无宁日,两国也无法达成真正的和平。以其如此不若早些将他放归,让他们兄弟相争引起内乱,使大金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皇帝的责问,朝臣们质疑,忽然让兀术感觉到了一种危机,皇帝成了一名精神病患者,而金国的皇后则开始积极干预朝政。那位非常崇尚汉族文化的少年天子提拔的大量汉族官员,其中包括原来辽国的汉官和宋的汉官,他们已经形成了一股新势力,可以在朝中挑战以他为首的女真族势力,对他的独裁构成了威胁,这让兀术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策略……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