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日,赵柽终于将所有奏章赶在开工前批阅完毕,次日李纲等一干宰执请求进攻觐见,他知道这是上班前的碰头会,大家通通气,以便在朝会上一问三不知,也是探听官家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意见,好早作准备。赵柽准了,请他们到文德殿议事。
“陛下,昨年皇后诞下龙子,贵妃添了公主,又收复幽燕大败金军,今岁还是陛下登基五载大庆之年,应是普天同庆,臣以为应开恩科,让天下士子同沐皇恩!”众人施礼完毕,赵柽赐了坐,李纲首先起身奏道。
“嗯,我朝以多年未开科举了吧?”赵柽明知故问道,他为了消耗历年积存下来的候补官员,也是为了给那些总是喜欢对自己评头论足、鸡蛋里挑骨头的士人们一个教训,登基后就没开过一次科举,年年有人提他次次驳回。
“是的,陛下!”李纲说道,“自靖康三年后金军犯境,道路不通,京城危机便停了科举已有六年了!”
“陛下,国子监三舍学子也有结业多年的,却无法授官,只能务闲在野或是流连于京城学堂,长此以往即浪费了其所学,也让国家失去贤才,日久生怨反而不美啊!”国子监祭酒胡安国也说道。
“那就是了,只是现下吏部还有多少候补官员,若是尚多可迟些再开科,免得又出现冗官之害!”赵柽点头说道,这个理由他用了多年。百试不爽,谁让你们大家都认为冗官是大宋顽疾难以清理。那我就耗,非得将历年积沉通过自然减员消耗完毕,旧的不走,新的不上。
“陛下,这几年经过清理整顿,官员致仕、罢职、免官者甚众,臣等自中举而为授官及待补官员中择优任用补充空缺,但是数年未开科举。朝中官员已有青黄不交之势,以致新收的燕京路、大定路无法及时派遣官员治理!”吏部尚书陈公辅听官家问起,赶忙答道。
“好,冗官之弊能得以疏解全赖诸位之功啊,朕定会重赏各位臣工的!”赵柽笑着说道,这几个人真该赏,把成千上万的官员都给下了岗的省下多少钱。把零头赏给他们都是一笔巨款。
“臣等不敢当!”大家齐齐施礼道,心中都是苦涩,大主意是皇帝拿的,他们都成了挡枪的,连续多年不肯开科,天下士子们不敢骂皇帝。将气都撒到他们身上,说他们蛊惑皇帝打压士人,停止科举耽误了天下读书人,可不论从哪里说他们也是读书人,成功的士人。天地良心怎么去戕害自己的‘同学’们。
“诸位臣工过谦了,既然大家都以为可以开科。那朕就准了,着礼部和吏部办理!”赵柽沉吟片刻说道,他也知道久不开科对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读书人们不公,也会造成政府中的人才断代,那时谁替自己干活儿。再有堵死了他们晋身的渠道,逼急了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情了。后世无论是太平天国的领导人洪秀全,还是改革者康有为与孙中山,都是在传统的晋升之路堵死后才会寻求新的方向,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陛下,科考定于何时为好?”殿上的人原想还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皇帝这么轻易的就准了,当然是十分高兴,李纲又急忙问道,他担心皇帝反悔,还是先初步拟出个章程来的好。
“现在一月将尽,日子紧了,边远地方的士子怕难以得知消息,便于四月举行乡试,七月省试,八月殿试如何?”赵柽想了下说道,按照现在的交通状况和驿站覆盖的范围应该能传到国内的每个角落,也足够士子们路途所需时间。
“也好,我们即可拟出章程,派员分赴地方督促,再请陛下定夺!”礼部尚书杨时说道,皇帝定的时间与过去秋季省试,春季殿试的惯例有违,但是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时间紧点就紧点吧,总好过没有。接下来君臣一番讨论后拿出了初步意见,确定了科考的范围和取士人数等事项。
议定了开科的事情,工部尚书司马朴奏请清理汴河淤积的泥沙,以保证漕运和防止水患。赵柽详细问了,提出不仅要治理汴河,还有组织力量疏浚黄河,修整堤防,以备水患。他了解汴梁这地方因水而生,又因水而灭,后世的考古发现开封城摞城竟有六层之多,皆是被水淹没后重建的。
黄河一直威胁着中原的广大地区,宋朝是几次改道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最终改变了入海口。而宋朝开国后,为了防范契丹骑兵南下,在河北沿边利用淀泊并挖河渠,曲曲折折形成一条长约千里,各地宽窄不一的水田交错地带,达到“利在蓄水,以限戎马”,因而农业生产效果不大。
王安石变法时又设置“淤田司”,专门从事引浊放淤,涉及河流有黄河、汴河、汾河、滹沱河等,地区广及河南、河北、山西、陕西,对肥田和改良盐碱地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由于没有全面规划,单纯追求统治阶级的利益,任意决河放水,有时反而造成水害。现在收复燕云,防御态势大为改观,也到了重新整治的时候。
甚至赵柽想想后世为了解决京津冀地区缺水的情况,不得不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搞南水北调,若是自己将黄河治理好,让黄河扎根河北,岂不也造福于后世了,这比起征战天下可有意义的多了,因此力主将治黄也提上了日程。随后,赵柽又要求工部主持修筑开封至河北、燕京、直到大定府的大路,因为他深知将来大宋必以金国还有决战,一条畅通的大路对于传递消息,调兵遣将,运输物资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陛下,原和议副使秦桧被缉拿回京已经数月,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御史中丞陈过廷又请示道,这秦桧叛国一案是皇帝钦定的,他们不敢擅自处置,一直拖到了现在。
“其所涉及叛国之事御史台是否已经查清?”赵柽皱了下眉问道,似乎十分厌恶,连名字也不愿提到。
“禀陛下,臣会合刑部和大理寺三堂会审,查明秦桧是受金国国相宗翰之命归宋,意阻止陛下北伐,以三镇赎回辽王,并向金提供我大宋情报。其对在河北与金和议中和金使多次接触,向他们泄露了涉及和谈机密的所为供认不讳!”陈过廷禀告道。
“即已认定,何需再议!”赵柽面带愠色地说道,似乎十分不耐烦。
“陛下,秦桧乃是前朝御史中丞,位居宰执,若明正典刑,恐有违祖制,臣等不敢擅断!”陈过廷也算官家身边的老人了,知道皇帝内心恼火,虽不明原因,但还是说了实话。
“那诸位有何高见?”赵柽扫了眼殿中的众人问道。
“陛下,臣以为秦桧曾在女真犯境之时曾仗义执言力主抗金,可见其德,至于被虏后丧节,也许是迫于形势,所以臣以其虽罪该处死,但情有可谅,将其罢官驱逐出京以示惩处,亦显陛下宽大为怀!”胡安国先说道。
“臣以为胡大人所言极是,秦桧虽失节,可其在朝野甚有影响,而大宋随辽王北行官员未归者甚重,如施之刀斧,恐北行者知晓惊惧不敢南归!”杨时也附议道。
“是啊,秦桧在庭审时也知自己罪恶,臣观其良知未泯,尚有悔过之心,而其在狱中也多次上书悔罪,臣以为可留其性命!”刑部上书张孝纯道。
“臣以为应严惩秦桧,其行涉及叛国,乃是十恶不赦之罪,如不明正典刑,岂不让天下忠义之士寒心!”侍御史陈东站出来说道。
“若不是陛下识破秦桧面目,其所为必会祸及北伐,不杀不足以赎其罪!”兵部尚书张叔夜说道,他是靖康之难亲历者,朝中不乏有背主变节之徒陷国家于危难之中,杀了正好免除后患。
“李相,你如何看?”殿中诸人围绕着杀与不杀争论不休,各有各的道理,赵柽看李纲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
“臣以为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定夺!”李纲因为当年力主处死张邦昌曾遭到群臣围攻,指责其开了斩杀朝臣的恶例,所以他学乖了,将皮球踢给了皇帝。
“背君叛国,罪不容赦!”赵柽见李纲不肯表态也不再追问冷冷地言道,其实秦桧在他心里早就是个死人了,他深知像其这种小人生存能力极强,只要不死就会想方设法的复出,若是哪天一不留神让他翻了天必遗祸无穷,不如杀了永绝后患!
虽有人觉得秦桧还算是个人才,留下还有用,但是皇帝金口玉言,一锤定音,众人也不再议,只能暗叹秦桧命运不济,碰上了眼里不揉沙子的皇帝,也怪他愚笨看不清形势,现在金国连番战败,必会再次求和,北行之人南归有望,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风光归国,何苦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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