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立爱授首,南京的震动不亚于西北的地震,‘菩萨太子’盛怒之下大开杀戒,被俘获的山虎一帮山贼尽数被屠,脑袋上了城墙,平州城中大搜,凡是与近日的刺杀案有关系的人皆被抓了起来,不论他们是亲属,还是邻居,甚至是说过几句怪话的百姓,这些人多数的命运就是死。
大刑之下什么东西得不到,被牵连进去的人越来越多,扩散到了附近州县,而被抓的人多是那些辽国旧臣或是归降的汉人,滥杀让平州笼罩在恐怖之中,让百姓不安和警惕,大批人开始向逃亡。大宋那边不敢接受,跑过去也得被送回去,他们的出路便就只有一条,转向还打着辽国大旗的西京路。
大批官员、百姓的逃亡引起了完颜翰离不的反思,他冷静下来后开始琢磨这件事情的始末。山虎一拨人在女真人疯狂的追捕中悉数落网,大刑之下尽数招了,但他也只知与其合作的人中有操着凉州一带的口音,像是西夏人,其他的便一无所知。
刺客中有党项人的身影,刺客使用的武器中有夏军装备的瓷蒺藜,这表明刺客与西夏可能有关,甚至就是他们指示的,而自己与西夏人有交集还是在几年前从翰鲁伐辽时,警告他们不要干涉辽国的事情,此后再无接触。话又说回来,西夏跟燕京地区也没什么关系,更不该插手自己防区内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里仿佛成了谜案,解释不通了,可是完颜翰离不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与自己相邻的宗翰。宗翰虽与自己同宗,但论血统自己比他还高。自己是先帝次子,可阿骨打死后,即位的吴乞买便将他提拔起来进入了最高决策机关,统领一方兵马,地位已在他之上。
所以这两人虽然都各自建立了自己的班底。但是两人的争斗却不断。完颜翰离不参与了收复燕京的战斗,后来又灭了平州的叛将,手下也聚集起了一批以时立爱为首的辽国旧臣,这些人为他出谋划策,极为得力。
宗翰的势力也在急剧膨胀,当然也需要人才。便将手伸进了翰离不的地盘,挖走了刘彦宗,带走了一批人,并让他一手组建了东府,随后在资源和兵力的分配上两人的分歧日益严重,矛盾逐渐公开话。龌龊不断相互拆台,而在这争斗中给他出谋划策的就是时立爱,因此便将他作为了替罪羊。
‘原因’找到了,那过程也就好说了,宗望现在利用正在于西夏谈判的机会诱之以利,让西夏派出杀手在自己的地方上捣乱,制造恐怖借以消弱自己的力量。又可以避嫌,让自己抓不住他的把柄。
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呢,别说翰离不这个假菩萨了,‘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简直是气炸了肺,宗翰居然不顾‘党国’利益,拆自己的台,杀自己的人,自己还跟他客气什么,立马上奏皇上请求给自己做主。本来还只是在一边看热闹的宗翰没想到自己居然‘中枪’,莫名其妙的被翰离不弹劾。那当然不会承认,于是两人再次发生了争吵,到了割袍断义的边缘…
………
赵柽这些日子也没闲着,重走了几年前的西征路,看了灵州的屯田。宥州的牧场,视察了盐州的盐田,慰问了因‘东南民乱’避难河中,安置在韦州、龙州、洪州和石州的流民,调拨些粮食送往受灾严重的兰州地区赈灾。
在当年九月返回了平州,赵柽没有进驻野利的地盘,而是领着近卫旅进了沙漠,到了几十里外地斤泽狩猎。这里曾是西夏崛起的地方,地处沙漠深处四面环沙,却有着水乡的景色,确切的说是一片沙漠中的绿洲,几条河流的汇集在此形成了一遍广博的湿地。
平州地区过去是多个部族的世居地,赵柽发动西征,许多部族离散,野利逐渐独大,他部将屈汝比武失败后自愿做了王爷的家奴,同时也就宣告他脱离了野利部自立为王了。野利便顺水推舟卖了王爷个人情将地斤泽地区划给了屈汝部作为其牧场,所以赵柽到这里来等于回家了,而屈汝部的少族长屈汝沙堆更是在王爷身边的近卫。
地斤泽土地肥沃,草场丰茂,水源充足,可耕可牧,屈汝部便在这里扎下了根,在赵柽有意的扶植下迅速壮大,已经拥有万帐族民,成为了这里不可小视的一股力量。他的到来当然受到了屈汝部的热烈欢迎,对王爷照顾的无微不至,却根本不在乎他还是不是什么宣抚使,在他们眼里王爷就是主人即便是要他们跟着造反也会二话不说拎着家伙就走。
这个地方现在对于此时的赵柽确实是个好地方,即使远离忠勇军的保护安全上完全有保证,地处沙漠也让他暂时避开了暗处无处不在的眼睛,让他可以安心的相些事情。
赵柽的迁移令下达后,忠勇军按照安排撤到了河中地区,那边早已买下的土地为他们提供了现成的安置地。五个将并没有打乱编制而是成建制的各自进驻,每将相距五十里分驻在屈野河、浊轮河、兔毛河流域,紧靠交通要道,隐隐的控制了各个川口要道。
而赵仁的到来也让赵柽能放心离开,在他的布置下各军将士纷纷借机探家将各自的亲属从各地接了过来,这样既可以增加凝聚力,也可以让他们没了后顾之忧,同时也避免陷入敌手成为瓦解军心的人质。
赵柽在各地转了一圈,河中地区今年风调雨顺,没有大灾丰收基本没有问题,足以解决困扰他们的粮食问题,而盛和堂也通过柜坊发放贷款的形式将各处的余粮收购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加上各地屯田所得,可以保证忠勇军的一年所需。但赵柽并没有放弃从中原和东南买粮的计划,依然执行着以粮换盐的政策,囤积粮草,但是却减少了对西夏的粮食出口…
赵柽每天看似过着打猎钓鱼的清闲快乐的日子,可紧锁的眉头却表明他心中依然忧虑重重。他在平州搅闹了一番,虽然有所收获,但是却没有能改变女真人入寇的决心,宋廷上下仍未能对女真人频繁来使的真实意图有所察觉,举国上下仍旧沉浸在歌舞升平的幸福之海中。
王黼已经光荣离休了,刚刚上任一年的王安中便失了靠山,灰溜溜地走了,谁让他拜错了码头。而在童贯重新出山离汴之前,那边就有了替代人选,蔡攸推荐蔡靖知燕州府,接任王安中空出的职位,毕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蔡字的。
童贯重返燕京前朝中曾得中山府密报,更说郭药师“凭宠恃功,逆节以萌,凶横日甚,与金交结,背负朝廷,恐兴祸不远。”提醒朝廷早作防范。郭药师知道蔡靖是童贯和蔡攸的人,当然也就不能做的太过,表面上还是要一团和气的,童贯来了后先是被郭药师几个响头、几句肉麻无耻的奉承,又校阅了他的常胜军便认为其忠信无比。
这些面子功夫加上潜规则骗过了童贯的毒眼,便进而上表章给官家认为郭药师绝无异志,可放心大胆使用,然后又上表朝廷在河北路置四总管,安排自己心腹分任此要职。而同时上表以为燕京已经光复,河北诸地从前的驻军就没有再屯扎的必要,从前的边防重镇现在已经成为内地,安肃、永宁、保定等军裁撤应该裁撤。
童贯这里不管有什么举措,朝中的蔡攸一定会全力支持,二人一唱一和,竟是好到合穿一条裤子,荣辱与共了。而蔡攸之所以极力赞成,此举意在示以闲暇,国家已是无一丝鸡犬之警,百姓只有讴歌太平的热情了。赵佶却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一琢磨,到底童贯是老成谋国,国家承平日久,能省一些是一些,于是允奏。本来是篱笆扎的紧实,野狗才闯不进来的,事如今自毁长城,虚掩大门!
女真人在边境之上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准备南侵之事,相应的宋廷上下也没有闲着,从河朔到汴京的宋官员忙着迎来送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盈溢着笑意,对于这些蛮夷恭谨的侍奉。直到这时候,大宋朝廷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反面一厢情愿的认为女真使者如此频繁的往来,这是两国友谊升温的最好解释,双方友好往来共享太平。
宋朝君臣的这些表现,更让这些发迹于东北白山黑水间的女真人自信心爆棚,从上自下无不深具一种无须言表的傲慢与狂妄,一面在艳羡宋人之富裕奢华的同时更加坚定了侵夺的念想。
赵柽是在看不下去了,虽然不抱多大希望,但还是泣血上奏他爹为大宋争取最后的机会,他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并建议赶紧加强边备,警惕女真人的入侵,同时要防止小人作乱,蒙蔽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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