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酒菜上桌,菜的样式很多,也很精致,味道鲜美,量却不大,即使几个女孩子也难得剩下,余里衍那也是皇家子弟,可许多菜式根本没有见过,更叫不出名字。而桌上的茶也是不凡,她喝出那是宋国的御茶,即便是辽宋交好时每年所得也不过数斤,近几年已经难以见到,却出现了德州这样一个小州郡中。
城主府中的一切显得异常,那个似平凡的赵二公子却透着神秘,他自称是大辽幽州赵氏,他说得契丹话自己听着迷糊,自己说得他也一知半解,这在辽国是难以想象的。另外自己虽然已经落魄,可那些官宦见了自己也是心存畏惧,无不恭谨异常,而他却仅仅愣了一下便恢复如常,余里衍相信他是讶于自己的容貌而不是公主的身份。
整个晚宴说是为他们接风,可城主、知州、节度使三人却都是围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赵二转,虽然也在说笑,但是丝毫不敢冒犯,反而是恭敬有加。以余里衍所知即使是汉姓大族也不敢在个契丹权臣面前放肆,赵二提及自己的几位兄弟也只是称相熟,并无刻意攀附,一切只能说明他的身份地位不亚于自己,甚至更高。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余里衍暗自思索,猜测着这个神秘少年的身份,他把自己兄妹囚禁在城主府中又是什么目的呢!
“公主,在这里住得几日还好?二公子没有为难你们吧!”耶律余覩一直留意着公主,他不时瞄向赵二。心中暗乐,以为小姑娘动了春心。出言试探道。
“姨丈,倒还舒心。衣食不缺,有人照。却不知道二公子也住在这里,我们从未谋面,也谈不上为难。”余里衍平静地说道。
“哦!?”耶律余覩更加佩服这个赵二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与美女为邻居然能忍得住,城府真是深不可测,年轻人前途大大的,自己更要保住这条粗腿。“今日你见这赵二公子如何?”
“不透!”余里衍轻轻摇头道,对姨丈却心生警惕,难道他要将我送给这个赵二,她知道姨丈为了家仇一气投金,女真人能迅速占领中京,攻破西京他是‘功不可没’,现在他为了攀附上这个神秘少年说媒的事情一定也会做的出来。
“这人文武全才,且家门显赫,可是个难得的才俊!”耶律余覩说道。不过对外甥女的话深以为然,不止你不透,自己也不透。
“姨丈是不是嫌弃我们兄妹,如不肯收留便将我们送往西京吧!”余里衍忽然说道。她不想成为一件礼物,更不想成为别人的玩物。
“怎么会,我此次前来就是迎接公主和赵王到我府上的。西京现在已经奉梁王为帝,只怕他们不肯收留。再者完颜宗翰已经逼近西京城,双方正在激战。道路断绝,公主如想去,也要等战事结束!”耶律余覩碰了个钉子,心中着恼,可又不能才席上发作,只能好言劝慰。
“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大家同饮一杯,为赵王和诸位公主饯行!”赵柽举杯道,想早点结束这不愉快的宴会,赵王习泥烈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满嘴的献媚之词,那几位公主更是战战兢兢强作欢颜,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一点,都会引起她们一阵战栗,也只有蜀国公主还保持着皇家的威仪,这一切让他不舒服,这一切也许就是他的兄弟姊妹们的结局。
………
塞外冬夏长,春秋短,刚刚进入九月这里已是中原初冬的天气,好像还未享受金秋的喜悦便迈入了萧瑟的冬季。赵柽有些烦躁,胸中好像憋着一团火,出了屋子,深深地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舒服了一些,信步出了院子走进了花园,旺福赶紧带着几个近卫远远的跟上。
西京的战事的发展十分迅速,局势一日三变。在阿骨打移军白水泺痛击不知死活的耶律延禧时,完颜宗翰部在完成战备后终于发起了攻击,他亲率三万精骑从奉圣州出兵一天一夜进军二百里攻下怀安、顺圣两州,发现弘州设防严密后并不纠缠,绕城而过,沿桑干河南下进入应州。五日内占领浑源、金城、怀仁三县,完成了对大同的包围,切断了其南逃的路线,向大同进兵与耿守忠部在城外展开激战。
坐镇白水泺的阿骨打派出完颜宗望继续搜捕耶律延禧的同时,命完颜娄室为先锋,领兵一万南下攻取西京,与完颜宗翰会兵。原州就成为第一个必须搬走的绊脚石,耶律雅里政权的枢密院副使兼西北招讨使、原州城主萧崇德领兵三万与入侵金军在白石泺展开激战…
萧崇德此时已经完成了对原州军的整编,为了消除妹妹对军队的影响,将其提拔重用的军官全部从军中清除,任用自己旧部,并利用自己‘西北招讨使’的名义吞并周围部族的军队,收编散兵游勇,将原州军扩充到了六万,成为雄霸一方的割据势力,但盲目扩军也带来了后遗症,埋下了隐患。
辽国到了中后期对外战争已经很少,到了耶律延禧登基之时,承平日久,军队建设停滞,军纪越发弛废,兵将久疏战阵,几乎没有作战经验。而军队的用人制度存在重大缺陷,辽朝军队将领多是世袭接班。贵族阶层养尊处优,此中子弟少有建功立业之雄心,多有声色犬马之作风。长此以往,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统帅无能,在军事上是致命的。
到了与女真开战之时,辽军中已无可用之才,战略战术都是极其失当,领兵之将御敌无方逃跑有术。而荒唐皇帝耶律延禧赏罚不明,视军法如儿戏。在出河店战役中,主帅萧奉先之弟萧嗣先临阵脱逃,罪不可恕,耶律延禧却对其姑息纵容,免官而已。由此将士形成逃跑无罪的认识,强制性的军纪亦不再具有约束力,军心瓦解每遇敌军望风而逃。野外会战,没有决一死战的信念;守卫防御,缺乏持久作战的打算,萧崇德就带领着这样一支貌似强大的军队与金军展开战斗。
萧崇德的对手完颜娄室十四岁便从军,二十一岁代父为七水部长,其用兵鸷勇果毅,谙于兵略,善打硬仗,智取黄龙府得到了免死铁券,是金军中的悍将,其手下的是一支铁军,号称不败。常年金戈铁马的战场生活让娄室在每次大战前都莫名地兴奋,他习惯了与兵力是己几倍的对手搏杀,习惯冷静、快速地分析敌我军情,为战争而生的娄室已经把与敌军的决胜,当成是生命的瑰丽碰撞。
两军接战,完颜娄室乘原州军侍众轻敌,列阵未稳之时,将七千先锋军分为两队,迭出迭入,转战三十里,激战半日,完颜宗干领军五千又到,从侧翼合击。原州军大败,被斩数千人,鲜血染红白石泺。萧崇德领败军撤至胡凤镇结寨据守,又被攻破,不得不带一万残军退守原州城。
面对兵力仍多于自己的原州城,完颜娄室没有采用金军习惯的强攻硬取,而是采用围困的办法断绝其援军拿下原州。这时困守孤城的萧崇德开始品尝自己酿下的苦果,原州物产不丰,赵信主政时靠贸易补充不足。萧崇德夺权之后屡屡强取商队的货物,赖账不还,商队只能退出原州市场,就连过去最为紧密的商业伙伴也撤离了原州。
原州城原有二万多人口,又养着六万的军队,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巨大的数字,以原州所出难以为继,将赵信攒下的家底也吃得差不多了,商队撤出后全靠西京供给。如今城池被围没了外援,城中储备的粮草不够十日食用,箭矢只有十万支,不足以支持长久作战,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当赵勇再次提出是否救原州时,赵柽很纠结,说心里话他只想救赵信一人,对于萧崇德这个小人并无兴趣,他曾几次派人到德州想以‘西南招讨使’的名义号令德州军共同抗金,赵柽都没理会,要不是阿骨打派兵攻打恐怕他就要出兵‘讨伐’德州了。
而更令赵柽厌恶的是他居然不顾兄妹之情,夺了赵信的兵权不算,还要将自己的‘老婆’献给耶律雅里‘陛下’为妃,这也是当他到耶律余覩要将自己的外甥女蜀国公主送给自己的时候当场拒绝的原因,他不喜欢这种以女人谋取利益的事情,更讨厌这种出卖自己亲人的行为。
“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今,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正当赵柽思考如何处理原州之事时,耳边传来凄婉的歌声,这么晚了谁还在园中,他循声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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