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学者谢和耐说过:“从十一世纪至十三世纪,中国社会的总体结构逐渐发生变化,在上层精英和民众集团之间,一个极不相同又极其活跃的阶层出现了,并开始占据日益重要的地位,这个阶层就是商人。这股新兴的势力慢慢地削弱了中国社会的基础。
从这个意义上,在宋代时期已经透出了中国的近代曙光。大家所公知的宋代对商人阶层的认知有了极大的进步,可谓情势大变,其地位不再像前朝那样低贱。诸如不得穿丝绸衣服、不能骑马乘车等规矩早已废除,商人及其子孙不能参加科举和当官的禁令也不再执行,人们不以经商为耻。但事实并非都是如此,商人的地位虽然发生了变化,可毕竟宋是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社会,商人还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贱者’的地位。
首先,商人是政府剥削、压榨的对象,也是各级官员敲诈、勒索的目标,他们依然处于被奴役的地位。宋初政府确实采取保护商业流通的政策,因而商税较轻,可一旦政局稳定,商业活跃起来后,政府便不再减轻税收,甚至加倍勒索,建立起自汴京至墟市的全国商税,不出一县有时就能碰上十来个税卡。
其次,在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方面,政府对各阶层的服饰和交通工具都有明确的规定,商人是被排在‘工’之后,是作为社会下层来对待的,乘坐的轿子都只允许二人抬。即使后来商人打破了这些规定,但是他们也是在官府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实现的。
再者,商人可以参加科举,其实在宋初这也是严令禁止的。到了英宗时期,才有所放宽,但也不是无限制,而规定必须是‘奇才异行者’才可。所以要把自己或后辈子弟培养成才,还要不是一般的才,要是‘奇才’!这难度可想而知,同时不露声色的便把商人及其子弟一大部分人排出在外啦!
所以说一些大商人虽然通过买官、科举、联姻等合法或非法的手段改变了自己的地位。可商业毕竟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这就不可避免的让人将他们划进了‘不仁不义、无礼无智、不讲诚心’的小人之列,即使他们中不乏有善举之人,可依然难以改变社会对商人的评价――在人们的心目中地位仍然很低
“徐彪你还不服吗?”疏通好道路,安抚好行商们,赵柽转过头来处理徐彪,可这小子被带过来时虽然挨了二十军棍却挺着脖子仰着脑袋斜楞着眼,还是一副气不顺的样子。
“王爷,属下不服!”徐彪晃了晃脑袋说道。“王爷您愿意给这些做买卖的让路我管不着,可谁不知他们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即便是往田里送粪的驴车都不会给他们让路!”
“呵呵,你小子的意思是本王的车驾还不如送粪的驴车啦?”赵柽背着手围着他转着圈说道,他对徐彪这小子十分了解,天不怕地不着干,可这小子却也是个天生的军人,个人技战术没得说,领兵、练兵也怕,只要他不惯的事情谁也敢顶撞,在北府的时候他就敢挑动大家跟自己对很有一套。而且肯动脑子,‘歪主意’也多,赵柽对他也十分喜爱,打算让他接手龙将正将一职。
“属下没那么说,可王爷要是那么认为属下也没意见!”徐彪气哼哼地说道,依然是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哦,你他娘的也学会指桑骂槐啦!”赵柽见徐彪如此回答。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下道。
“王爷,军中有令‘不得无故殴打辱骂军士’,王爷您一下犯了两条!”徐彪使劲揉着脑袋,呲牙咧嘴地说道。
“你还知道有这一条啊。那你为什么不遵将令,殴打那些行商!”赵柽点着徐彪的鼻子喝道。
“我是为了维护咱们忠勇军的尊严,您想遇到那些行商都得让路,我们可是从河东一路杀到灵州的,谁见咱们不得马上远远避开,如今却给一帮子跑买卖的让路,脸都掉地上啦!”徐彪擦擦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说道。
“尊严?!世上的人只有你有尊严,那些行商就没有尊严了吗?刚才如果我不制止,你是不是还要开枪啊!”赵柽冷笑着说道。
“说不定,他们见着有钱人就点头哈腰,没钱的就横眉冷对,冷言冷语,挣那些昧良心的钱,他们还有什么尊严,尊严早就让他们踩脚底下了!”徐彪又犯开了拧,跟王爷较开了劲儿。
“徐彪,你不要胡说,你也是襄邑庄子上呆过的,难道什么都不懂,庄子之所以能繁荣富裕,不都是那些商人们带来的吗?”赵智见徐彪越说越不像话,急忙出言道。
“我当然知道,可那不一样!”徐彪怎么会不知道呢,王爷当初建军时的困难是有目共睹的,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家伙都是王爷做买卖挣钱换来的,当时没有马匹,后来还都是通过商队从西北贩回来的,可以说王爷其实还是个大买卖人!经赵智这么一提,他猛然想了起来,自己这么说不是连王爷一起骂了吗,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又不愿认输,只能硬挺着道。
“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我做的更不要脸,脸都掉在了地上又让人踩了两脚啊,想骂我就直说!”赵柽冷哼声说道。
“不、不,王爷我不是那意思,您做买卖是为国为民,为了我们忠勇军,他们就是为了钱,您怎能跟他们一样,再说我是您的人,我骂您不就是骂自己吗!”徐彪没想到王爷这么能联想,他敢顶撞王爷,决不表明他不忠信于王爷,他急忙解释道。
“徐彪,商人是唯利是图,否则也就不会有生意之说,但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只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商人追求的是金钱;你作为一个军人追求的是战胜敌人,封官荫子,对不对?”赵柽正色对徐彪说道,他见其点点头表示承认又说道,“你想去年咱们征战西北,河东、河中因为战乱,田地荒芜,粮食歉收,又涌来十数万的流民,咱们手中无粮、无钱如何处置?我想你也是挨过饿的,其中滋味不用我说吧!”
“嗯,从我记事起到进王府之前,就没吃过饱饭,想着只要能给我吃上顿饱饭让我干啥都行!”徐彪点点头道,自己要是能吃饱饭也不会被家人卖进王府为仆。
“西北不能说一无是处,咱们这里有盐,可人又不能光靠吃盐活着,要把这些换成钱,换成粮食,那就需要买卖交换,就需要商人帮助,如果没有他们别说你还能有劲儿在大路上耍威风,早就把你饿趴下啦!”赵柽说道,“赵智,他不是讨厌商人吗,为了不让他饿死、冻死,他下月的军饷就都给换成粮食、布匹,省的让他为难!”赵柽说罢转身走开了。
“王爷,别呀,千万别这样,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次是真服了,要您还不解气,您就再打我二十军棍得啦”徐彪一听就急了,大声嚷嚷着,宋朝与前代政府主要依靠向民间征收粮食、布匹等实物并进行分配不同,而是发放货币。徐彪每月有一百二十贯的俸禄,要是换成粮食那就是一千多斤啊,每天让他带着个粮囤行军打仗还不要了他的命啊!
“别嚷嚷啦,你就是个嘴臭,明明是匹好马,结果就卖个驴钱,这次你又惹怒了王爷,我你又有的苦吃了!”赵智拉住徐彪悄声说道。
“都指挥,我已经认错了,其实我也知道,咱们忠勇军都是靠着府中的几支商队东奔西跑的养活着,只是有点不服气王爷对他们的态度,何必低三下四的给他们让路呢?”徐彪王爷的背影摸摸脑袋苦着脸说道,心中暗暗后悔,刚才脑子一热啥都敢讲,忘了王爷那整人的手段是花样百出,弄不好王爷真会给他弄辆大车让他们每天拉着粮食四处走,那时自己这个骑马的将军就变成了赶车的车夫了啦,更不要提所谓的尊严了。
“好了,王爷如此做必有其深意,你以后真得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气,说话过过脑子,否则将来怎么能领好一将之兵啊!”赵智叹口气说道,对这个活宝他很无奈。
“我就一指挥使,领什么一将之兵!”徐彪呲笑着说道,可又猛然发觉不对,“都指挥,是不是你也要走啊?”
“我能上哪去啊,这龙将都指挥使不过是临时代理的,回到太原必然还会去管你们的吃喝拉撒,王爷本想让你接替我的,可你不但违了将令,还拐弯抹角的将王爷给骂啦!这事恐怕悬了,弄不好就落到了郑平的头上了!”赵智笑笑说道。
“其实这个都指挥使我倒是不愿意非得干,可要是让郑平这小子以后管着我可不行,我得再去跟王爷说说!”徐彪一惊,郑平跟他一直互不服气,他要是当了都指挥使,自己以后还怎么混啊。
赵智火燎屁股似的徐彪去找王爷,笑着摇摇头,他过去一直为自己不擅长领兵而苦恼,今天却从与王爷的谈话中,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战胜敌人不一定是非要在战场上,这些匆忙经过的商队一样可以成为自己的军队,他们手中的货物也能变成射向敌军的炮弹,自己要开辟一个新的战场找回作为一个战士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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