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房之后,府内气象一新,处处纤净无尘,清新悦目。到处宫灯高悬,殿堂上挂牛角灯,墙上挂壁灯,室内悬宫灯,花园轩馆、游廊上挂绢灯。室内宫灯和轩馆各样绢灯,堂花频设,虽然未到除夕,但已是年意盎然了。
天黑下来,府里各处的灯笼都点了起来,赵柽也身穿蟒袍,头带一顶软脚蹼帽,一身正装,在大家的簇拥下来到家祠,进了东边的小跨院,这时跟进院子的只是一应男人,妇女是绝对禁止入内的,连不男不女的内侍也不例外??一律谢绝入内。
主祭的自然得是一家之主,赵柽虽小,但也是家主,当仁不让的担当起这个‘大任’。赵柽进了屋有点紧张,这里边的规矩他不懂啊!赵柽前世在乡下过年也曾见过祭灶,一般就是他奶奶把挂在灶间一年的灶王和灶王奶奶的画像取下来,两位神仙烟熏火燎这么长时间了早就脏的不清模样了,奶奶在两位的嘴上抹点糖瓜,念叨两句就一把火燎了,过些日子会重新贴上张新的。大家热闹,然后大吃一顿就算完了,根本没有什么忌讳和讲究,只当是个乐。
这间屋子是祭祀列祖列宗烹饪祭品的地方叫神厨,当然也算是厨房,而且是府里等级最高的厨房。赵柽抬头只见‘灶王爷’独自一人挂在灶头上,边上没有灶王奶奶,敢情这会儿人家没娶媳妇,还是光棍儿呢!灶前已经设摆了供桌,依次摆着贡品,有桂圆,荔枝、红枣、栗子、几样点心,以及草料、清水、香烛和纸马。
门一关,他边上只剩下陪祭大管事郑福和三管事郑寿,“王爷,请您上香!”郑福递过三炷香说道。
赵柽接过香,在蜡烛上点燃,拜了三拜,口中念叨着临来时现学的两句词儿,“感谢灶王保佑小王家宅平安,归天后禀告上天,多言好事”说完了,将香插在香炉上。
“王爷,您把这个抹到灶门上!”郑寿附耳说道,声若蚊蝇,好像恐怕灶王爷听到似的。
“嗯!”赵柽抓了一把郑寿递过来的东西,忽然闻到一股酒气,他放的鼻子下使劲嗅了嗅,又用手捻了捻松垮垮的,他发现这不是‘糖瓜’,“郑寿这是什么东西!”他好奇地问道。
“王爷,这是酒糟,灶王翌日朝天,报告一年工作,所以先期欢送请吃,央它上天言好事,酒糟抹到灶门上,称谓‘醉司命’,灶王喝醉了,就会只说好听的!”郑寿小声说道。
“哦!这不是糊弄日本鬼子吗?”赵柽明白了,这功夫还不时兴给灶王爷吃糖呢,吃的是酒糟,但用意是一样的,都是在行贿。可你想让他喝多了,好歹也给他弄点酒喝,弄点酒糟给他算什么啊?也不知道这灶王会怎么想,也许他也是个知足常乐的好打发的神仙吧!
“王爷,您说什么呢?”郑寿没听懂,端着盆子问道。
“没说什么,我就觉得灶王爷一个人在这蹲着,怪孤单的,哪天咱们给他找个媳妇儿!”赵柽说道,又抓了把酒糟在灶门上使劲抹了两下。
“嗯,啊?!”郑寿急忙捂住了嘴,好悬没在这庄重的场合喊出声来,王爷也太能整了,要给神仙当大媒娶媳妇儿,他偷眼郑福,也憋的辛苦,脸都紫了。
“礼礼毕,请灶王爷升天喽!”郑福强忍着喊了一嗓子,院子里的人听到喊声,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鞭炮,一时间‘噼噼啪啪’的炮声响起,两个管事的将灶王爷的画像摘下,赵柽将画像和纸马点燃,在渺渺的青烟中结束了仪式。
赵柽走出屋,整个府里鞭炮齐鸣,冲天震地,此时府外四周的居民家也在祭灶,鞭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热闹了一阵子后,喝多了的灶王骑着马上天了,不知道天界有没有察‘醉驾’的,如果因此被关进天牢,判半年刑,弄不好还得耽误了下界的时间。
鞭炮燃尽,灯火全部熄灭,祭灶仪式宣告结束,杂役们收拾了供品,府里不论男女老少,每人分了一点吃了,取个吉利,讨个好彩头。吃过晚饭,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早早的安歇了,府里又响起了阵阵的梆子声和巡夜的护院们的吆喝声。
赵柽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下了仪服,洗了个热水澡,进了卧室,却发现床底下闪烁着火光,“着火了”他下了一跳,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就要往床下砸,这屋子都是木质结构,现在天干物燥,失了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爷,不要砸,床下是我们点的灯!”听到喊声,在外屋值夜的桂花赶紧跑进来,到王爷举着茶壶要砸,赶紧说道。
“床底下点灯干嘛?”赵柽皱着眉不解地问道。
“京城的风俗,今晚床下点灯是‘照虚耗’,除秽驱鬼!”桂花拿过赵柽手里的茶壶放到桌上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赵柽点点头说道,扭脸忽然到给他铺床的桂花,鼻子突然发热嗓子发干,桂花进来的匆忙,只穿了小衣,难免春光外露,让赵柽这个前世的老光棍儿有些难过
??
新年一天天临近,王府门前过去只有些零星小商贩在那里叫卖,如今竟形成了固定的集市,每逢三六九周围村子的人们都会到这做买卖,府里派人赶了几次,效果也不大。后来几个管事的一商量,就在府门外划出了一片空地,让他们在那边各自经营,时间不长居然聚拢了些人气,四乡八村的人们都会赶来交易,买些自家产的农产品,贴补家用。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救,明天就是除夕,也是今年最后一个集市,府里已经在昨个放了假,家里近的都放回去过年了,那些抵债的赵柽也每人给发了二斤猪肉,五斤白面让他们回家过年啦。没有职事的,今天可以‘自由活动’出门采办些东西。
“二爷,您就不要出去了,门外各色人等众多,难免有些宵小掺杂其中,如果您有什么差池”赵柽听着府门外的叫卖声,心里也痒的厉害,穿越以来还没有自己亲自花过钱,也想出去,走到大门口让大管事的给拦下了。
“我就出去,在自己家门口怕什么?”赵柽拧着脖子着府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
“二爷,不能不防啊,再说护院们都出去了,没人陪着可不行!”大管事还在苦苦劝着,心说你在自己的花园里还差点让人给干掉了呢,我就是死也不能放你出去。
“就让二爷和我们一起吧,有我们大家护着出不了事情!”赵仁到王爷猴急的样子替他求情道,暖棚的菜已经卖完了最后一批,剩下的都留下自己过年吃,他们今天也放了假,每人从柜上支了点钱,也想出去玩玩。
“胡说,你们几个孩子能护得住二爷吗?外头有多少人,你们不被冲散了就不错啦!”郑福瞪着眼说道。
“二爷,那你就不要出去了,你喜欢什么,我们给你买回来!”赵信着大管事的凶样,吐了吐舌头,对赵柽说道,样子就像个大姐姐在哄小弟弟。
“是啊,二爷,您要什么,我们给你买回来!”小厮们都纷纷说道,王爷待他们不错,形同兄弟,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都同情地说道。
“算了吧,你们好好玩儿,不要走散喽,大家一起去一起回!”赵柽着郑福‘决然’的模样,知道出去玩是没戏啦,恋恋不舍的府外,叮嘱小厮几句,蔫头耷脑地领着两个小黄门回去了。
进了院子,几个小黄门在逢喜的指挥下正在捡拾昨夜飘落的树叶。到他们赵柽叹了口气,这些小黄门的岁数都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着暮气沉沉,一副逆来顺受,混吃等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少年的朝气。他们都是幼年入宫,从头到脚成了皇家的人,身体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摧残,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计,却忍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没有王命,他们一辈子也只能生活的这个院子里,不能踏出府门一步,直至干不动的那一天。
“明天就要过年了,让大家都歇歇吧,今天咱们一起玩个游戏!”赵柽喊道,让小黄门们聚拢过来,了有说:“逢喜,人有点少,你去把冬园的人也都找来!”
“是!”逢喜见王爷今天来了兴致,赶紧答应一声到冬园叫人,他还挺机灵,知道王爷年少,叫来的都是十几岁的小黄门,岁数大的一个没动。
“好了,大家都听王爷的吩咐,让你怎么着就怎么着!”逢喜把小黄门们交到一起站好,吩咐道。
“大家不要拘束,咱们就是一起做过游戏,放松一点,都笑笑!”赵柽指挥着大家就地坐成一圈,他站在中间笑着说道。
“笑啊,笑啊,王爷让大家笑呢!”着小黄门们茫然的样子,逢喜催促着,赵柽着小黄门们一个个的挤眉弄眼,咧着嘴努力装出笑的样子,可他们哪里是在笑,倒像是在哭,他们已经在这种往复重复的生活中变得麻木了,人已经不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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