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兵临城下
夏军为了保存体力,准备再度实施‘内外呼应,中心开花,一战定河中’的战略,除了定点定时的巡查外,全军挖野菜,刨树根,捋树叶,下河捞鱼,上山打猎,为填饱肚子而奋斗。
赵柽定下‘以静制动’的策略后,只是不住的调整防御工事,挖沟修寨,加强防御力量,调集粮草,让人来就是要与夏军准备打持久战,河西那粮仓修的一个接一个,像一座座小山,仿佛要准备在这里过冬似的。而随着防御措施的完备,擅长骑射、冲锋的夏军变成了小脚女人,活动的范围日益缩小。
各路宋军现在云集浊轮川,加上配合作战的蕃兵弓箭手,兵力总数达到五万人,自开战以来兵力首次超过了夏军,每天好吃好喝不干活儿,赵柽的心眼又活络起来,他一边练兵,一边开始对夏军骚扰。
赵柽命令大军主力坚守大营,封锁所有出川的道口,就是只容单骑行走的小路也派兵丁定时巡逻察;然后各部派出小股部队轮番日夜骚扰夏军,让他们不得安宁,同时命一支突击部队待命,等夏军疲惫的时候伺机而出,往往搞得夏军手忙脚乱,等他们准备好反击的时候,捞了一把的宋军又撤军回营,不与他们硬拼。几日下来搞得夏军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再不能安心找食儿去了,谁知道宋军哪一出攻击是真的呢?只能天天枕戈待旦严防死守!
战场上兵来将往,闹得不亦乐乎,可是赵信发现躲在连谷城中避暑的王爷并不开心,常常坐在院子里发呆,而且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夕阳西下,星斗满天才黯然回屋睡觉,却往往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让他不尽担忧起来,想着王爷是不是有心事了?
‘毛乌素’是蒙语,其意思是寸草不生的地方,然而,夏州城就建立在毛乌素戈壁的南缘,无定河上游红柳河北岸,古时候,这片地区却是水草丰美,风光宜人,既是很好的牧场,也是遍地良田。但是随着人口的增多,过度的开发,加上气候变迁和战乱,地面植被丧失殆尽,就地起砂,自唐代开始有积沙,到了宋代情况更加严重。
宋初,夏州城已经深处沙漠,加上地震破坏,城池残破,李继迁造反后将这里作为都城,但是随后又迁往灵州,再迁兴州,除了政治因素外,夏州自然条件恶劣,环境的变迁也是重要的因素。随着迁都,夏州的政治地位不断下降,成为西夏一座普通的州县。
夏州一直以来是关中通往漠北的交通要道,每年的夏季,都有许多商人途径这里,板井驿是丰州通往夏州的最后一处驿站,因而聚集了大量的商旅。都说‘风高放火时,月黑杀人夜’,此时正是月底,风高无月,一群‘盗贼’突袭了驿站,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驿站中空地上,周围约有一百多人手持长刀将他们团团围住。商队常年行走在外,遇到盗贼也是平常之事,这些人中不乏悍勇之辈,可现在却都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垂头丧气的蹲在那里。
“我不想为难大家,只要不反抗,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但是如若反抗,私底下搞些小动作,那些人就是下场!”火把下,忠勇军沙漠营指挥使王衡用手里的长刀猛劈两下面色狰狞地说道,冲天的杀气让众人都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斜眼边上躺着的十多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把头低的快扎进裤裆了。
“指挥使,整个驿站已经被控制,无一人漏!”一个人跑到讲话之人身边,悄声说道。
“好,周都头你立刻通知都统制,告知板井驿已被我部控制,可以进入!”王衡点点头说道。
“指挥使,这些人怎么办,是不是依照惯例”周立吩咐一个手下去送信,他扫了眼蹲在地上的几百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说道。
“不必了,还是少造些杀孽吧,这些人都是行商,找个院子关起来吧,只要他们不逃跑,就不要为难他们!”王衡摇了摇头说道。
“啊?!”周立仿佛没听明白似的啊了一声,又指挥使的脸,再次确认他没有别的意思,才命人将人赶到一处院落布置了岗哨。
“都头,指挥使是不是要我们在这里解决他们?”关好门,一个人凑到周立跟前问道,臂章知道他是个队长。
“胡说,好好着他们,跑了一个,拿你的脑袋顶上!”周立一瞪眼说道,可心里也犯嘀咕,指挥使那个杀神今天怎么转了性,当起了菩萨。其实也难怪手下们多想,沙漠营在分兵后,进入沙漠一直担任前锋,除了正常的勤务外,还要执行探路、寻找宿营地等任务。
一路上,为了保密他们不能走传统的‘绿色走廊’,而是一直走在人迹罕至的沙漠深处,避开可能遭遇的人群,但是也难免碰上巡逻的夏军兵丁,迷路的商队,部队也要补充饮水,给战马、橐驼寻找饲草,于是与他们碰面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他们这一路就是这么杀过来的,面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苦苦哀求的商人,从没见指挥使心软过,今天却说了这么一番话!
大队人马很快进入了板井驿,牲畜散在周围的树林中,人进入驿站中,于是小镇的街道上到处是满面风尘的士兵,镇上的人家、商户想出门个究竟,全部被勒令呆在家里不准出门一步。斥候营派出的警戒哨全部换成了夏军的服装,对进入警戒范围的人仔细检查,没有问题也不准走,全都找地方关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都统制,洗洗脸吧!”王衡将赵仁让进一处独院,亲手打来一盆水说道。
“等等,这里的水够全军饮用吗?”赵仁将伸出的手又缩回来站起身问道。
“都统制放心,这里有河流经过,不但够人喝了,就是马和橐驼也能吃饱喝足!”王衡笑笑说道,半个月了,大军一进沙漠就对用水做出了严格限制,从上到下供应的饮水都一视同仁,当然也包括最高首长赵仁,供应的水喝都不够,更不用说洗脸了。
“呵呵,我坐下病了,着这脸盆里的水,先想到的不是洗脸,而是想把水喝喽!”赵仁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已经命人泡好了茶,准备了饭食,都统制今天就好好享用吧,这些日子您辛苦了!”王衡心头一热,这段日子大家往往都是夜宿前朝留下的古塞长垣,废弃城堡关卡,甚至是荒原沙岭,每日面临的都是无垠的黄沙、遥远的征途和难耐的饥渴。为了更多的携带弹药,他们的补给都是王爷发明的压缩干粮,那种味道王衡早在京城之中就品尝过了,而能找到的水往往多是苦涩的咸水,就这也是有限,不是每次都人人能喝的上,往往是前边的人喝了,后边的人只能等到下一个饮水点。
“王衡,你现在到学会客气了,想当年在北府受训的时候咱们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咱们都是兄弟,客套什么,待会把赵勇、赵忠他们几个都找来,咱们一起吃,大家都馋坏了,王爷发明的那个东西填饱肚子还行,常吃真让人受不了!”赵仁摇头苦笑着说道。
“呵呵,想想那时候觉得就像昨天,每天跟着王爷训练,弄不好还要挨罚,那时候觉得很苦,可现在回想却是咱们渡过的最快乐的时光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他手里只有一半的人马,却要面对察哥十万大军,我还真有点担心!”王衡赵仁说道。
“不用担心,王爷非比常人,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派人出去联络,很快就能知道王爷那边的消息了!”赵仁拍拍王衡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他的心中所想和王衡是一样,身为王爷的副手,他更加明白与察哥大军周旋,其凶险要比横穿千里大漠还要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板井驿距夏州城只有四十里,七里坪不过二十里,第二天,全军在此休整一天,赵仁亲往夏州侦察,夏州虽然环境日益恶化,但是相比几十里外的茫茫沙海,这里还是天堂,滚滚的无定河滋润着这片土地,汉唐故渠依在,阡陌纵横,只是从太宗决定毁城移民的那天起,二十万百姓南迁,这里便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宣告了它的败落。
傍晚,赵仁终于来到了夏州城下,到了这座白色的雄城,作为都城它存在了二十五年,到它的毁灭则过了五百年,如今残阳西斜、大漠落日,万道霞光染红了暗灰色的天际,千里黄沙折射出夕阳血色的面容,肆虐的狂风无忌地穿行于白城子里那些残垣断壁中,就像当年屠戮长安的那些匈奴铁骑发出桀骜不驯的长笑,震撼着眼前的毛乌素沙海,
可是他们的到来,将把这里又变成血火的战场,大宋帝国的军队将再次踏上高耸的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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