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大家来就是要议议铜资源短缺的事情,大家有什么主意都提提!”吃饭的功夫,盛字号的另外两位长老都赶到了园子中,赵柽待他们坐定便说道。
“二爷,要想保证铜的供给,咱们最好能有自己的矿场专门供应工坊!”郑禄想了想说道。
“现在大宋的几个矿场都已经是达到了最大的产量,产品也大多给了咱们工坊,可是杯水车薪,只能寻找新的矿场提高产量,再者铜关系到国家的命脉,暂时是不会交给民间打理的!”赵柽摇摇头否定了他的建议。
“现在只有提高铜价,以阻止铜的流出!”郑寿又提议道。
“提高价钱,提高多少呢?”郑福笑问道,“扶桑对我朝所贩物资主要是硫磺、木板和黄金,但其制造的铜器尤精于我国,但其少铜。便在不设市舶司的沿海诸州登陆向当地百姓高价广收铜钱回国铸器再贩回获利十倍、百倍;同样交趾、爪哇等南洋诸国贸易金、香料,约定必以小平钱交换,而其国小平钱徐如不许出,他们便以货易铜,归国再以铜易货,往返间获利十倍之!”
“是啊,如此暴利,铜价上涨几分根本无用,而上涨过度则会伤害我们自己,使成本上升到无法承受的地步!”郑寿这下不用别人说,自己就否定了自己,他叹口气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依赖铜铸炮,那样我们便不再如此费心了!”
“嗯?!这个主意可以考虑!”赵柽突然伸手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陷入了沉思,后世有许多铁炮流传于世,自己因为起初考虑的是便于加工和成功率而选择了铜炮,却忘记了铁也能铸炮,使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现在我们铁的产量和质量如何?”赵柽思考了片刻问道。
“二爷,自从您提出的以煤烧制成焦炭后,再用之冶铁,质量和产量都有所提高。而其更容易成钢!”郑禄马上回答道。
“好,令工坊用铁代铜试铸铁炮!”赵柽拍了下桌子兴奋地说道。
“二爷的主意好,如果我们能试铸铁炮成功,便不会为铜少而受制于人,而且重量也会下降许多。”郑禄点头道,众人也觉得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二爷,我们即便以铁炮代替铜炮,但是子弹、连珠枪和炮架上也需要大量的铜,这也只能缓解当前的紧张。从长远考虑还是短缺。”兴奋之后,郑寿苦笑着说道,他又想到了这些。铜是制造子弹的必须品。发射后不能回收,别看一枚子弹用不了多少,但是所耗数量巨大,北伐一役便消耗了近千万发子弹,积少成多,算起来也不是小数目。而以后随着势力的扩张子弹的消耗量只会多不会少。
“大理国多铜,我已经让礼部和他们商谈开采,一旦成功我们缺铜的情况可以从根本改变,你们也要募集工匠和工人做好准备,达成协议后便前往大理开采!”赵柽说道。
“那样最好。可大理方面能同意吗?他们的国王说话好像不算数,是由国相掌权的!”郑禄有些怀疑地说道。
“呵呵。二爷想要的东西哪次得不到,别说小小的大理,就是金国二爷想跟他们要什么也都得乖乖地献上!”郑福笑着说道。
“当然,二爷跟他们商量已经是给了他们面子,如果不识好歹大军一动顷刻灭了他们的国家,到时候都是咱们的!”郑寿也跟着言道,此刻他们已经不是当年三两条枪、百十个人的时候了,处处看人眼色的小商队了。
“嘿嘿,你们真是乌鸦嘴,现在谈判还真是不大顺利,弄不好就得再起刀兵了!”赵柽听着三个老头吹捧自己,咧着嘴笑道,“那边事成也需时日,咱们也不能任由那些投机者将咱们大宋的铜倒腾出去,得想个办法给他们点教训。”…
………
再有两个月信风将起,各个海商都在忙着备货装船准备,当然铜钱这种硬通货都成了各家要准备的必需品,但是今年听说皇帝下令严禁出海,违者将受到重罚,可大家并不在意,这种话不知道多少个皇帝说过,到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抓几只小砍头了事。
东南、江浙那些大商们不是财力雄厚,便是和有官府勾结,抓住了也是花点钱免灾,谁也没放在心上。按照惯例他们又派出手下收集铜钱,现在国家以交子和银币代替铜钱,并已经停止铸造铜币,所以铜钱是日渐稀少,价格看涨,都要早些下手,可是这次他们派出的人很多都是空手而归。
细一打听,原来现在出现了一批人以高出市价两倍的价钱收购铜钱,比之官价高出了三倍。这些大商们起先并不在意,都认为这不过是个噱头,因为这么高的价格收到铜钱后利润会降下来很多,只是为了吸引人将钱送过去,等到人多了就会将价格降下来,因此他们都沉下心来等。
十多天过去了,不仅那些人没有收手,却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一些小贩子不惜跑到消息闭塞偏远的地方高价收钱,然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那些人,甚至有些人收到钱后囤积起来,等待价钱再涨。因此铜钱的黑市价格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有再升的趋势。眼看信风到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商船就要出海,而蕃舶也要靠港,可硬通货还没有到手,他们不免着急了,可还是想等一等看收钱的那些人有多少本钱。
但这次这些大商们又押错了宝,铜币的价格又长了两成,且此风迅速蔓延到了沿海各州府,一些人家将以备饥荒的积藏也都拿了出来兑换。大商们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怀疑高价收钱的人的目的不止是想收到更多的钱,而是想垄断市场,吃下蕃舶贩来的货物和海外市场,断了他们的财路。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大商们再也坐不住了,联手加价收购铜币,而这时的铜币价格已经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翻了一番,可此时他们已经没了后路,倾尽所有资财也在所不惜。结果还是不错,他们还是‘笑’到了最后,没有人再敢跟他们抗衡,铜币源源不断的流进了他们的手,持续了两个月的铜币收购大战以他们胜利告终。
羊毛还得出在羊身上,蕃商们的船队靠岸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货物不值钱了,手中攥着大把铜币的宋朝商人们集体砸价,想要铜币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正当蕃商们傻眼的时候,救星出现了,他们采用以货易货的方式与蕃商交易,但价格自然要便宜一些,走投无路的蕃商们也只能割肉了。
这下轮到大宋的那些海商们傻眼了,自己的钱都压在了铜币上,自然没有余资采购货物,但他们依然不肯降价,将希望寄托在走私一途上,他们算过铜币虽然已经涨了五倍之多,但是如果贩运到各个藩国仍由两三倍的利润。就是转卖给那些逃避关税而泊在海上不入港的蕃舶也是有赚头的。
正当大商们退而求其次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水军和各州府巡检加大了查缉铜币走私的力度。原来的部队尽数调防,各州府的巡检也换成了镇抚司禁军的执法队,这些人水泼不进根本无法通融。当他们想通过官府的内线走私时,却发现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御史们已经将其控制起来押往京师问罪。
坏消息接连传来,据说水军对泊在港外的走私蕃舶展开了围剿,凡是船上发现大宋铜币者一律将船只货物没收,人员扣押,有发现苗头不对逃跑的遭到水军炮舰轰击,结果是船毁人亡,片板无回。紧接着各府根据线索开始追查参与走私的大宋商人,不少人落网,轻者没收所得流放,重者抄家斩首。
铜币不能交易,市价开始迅猛的回落,官价兑换也跟着调低。而这时官府也发布通告,由于铜币已经退出流通,各交子铺和钱柜将停止兑换铜币。此刻大商们典当、抵押的房屋、田地将要到期,可收购的大量铜币降到市价都没有人肯再接盘。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将铜币赶在官府停止兑换的最后时刻出手给官家!
大商们欲哭无泪,濒临破产,细想之下明白自己是遭人算计了,可即使知道坑了他们的人,自己也无力去报复。因为能有如此大的财力收购铜币、指示商队与蕃商们交换大量货物、再调动军队查缉走私、动用御史清除官府中的蛀虫的人,在大宋只有一人――皇帝!
大商们对皇帝是又敬又恨,这次行动不是仅需要财力和权力就能办到的,还需精通其中的门道,要有缜密的心思和对形势、时机的把握,行动任何一环出现纰漏都会导致失败,且蒙受巨大的损失,这使他们不得不佩服皇帝的商业头脑。可恨又恨不起来,皇帝在最后一刻放了他们一马并未赶尽杀绝,收购了他们手中的铜币,虽使他们受到巨大的损失,但使他们免于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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