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铁壁一般围拢上来的中兴军与禁军,帅府军被逐渐压缩到了广场的一角,别看黄潜善和汪伯彦两人平日里总是侃侃而谈,计谋百出,仿佛什么都在其算计之中,可现在都像没了嘴的葫芦闭口不言了,在众军的护卫下瑟瑟发抖。
“休伤我主!”眼看枪尖就要扎到眼睛上了,杨青突然领着十多个亲信冲了上去。
‘噗、噗…’枪尖入肉,鲜血迸溅,转眼间十多个人连马前都没有冲到就倒在了长枪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兄弟们,不就是个死吗,跟他们拼了!”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倒在血泊中,杨青眼都红了,挥刀吼道,被赶到这里的杨青部约有三四千人,其中不乏杀人越货的悍匪惯盗,他们也被鲜血激起了凶性,百十人响应杨青的号召发声喊也冲了上去。有了带头的人,其他也跃跃欲试,跟着向前拥,局势为之一紧。
‘砰、砰…’骠骑兵冲锋破阵好使,面对这种死缠烂打的战术必定吃亏,赵耻立刻命骠骑后退,龙骑上前,他们立马持枪对着冲上来的帅府军打出了两个齐射,两军相距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真是弹无虚发,立刻放倒了一片。
“放下武器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中兴军齐声吼道,持枪催马缓进。
“杀!”
“杀!”
“杀!”每进一步,都伴随着杀声,马蹄敲打青石的声响如同踏在了他们的心头。杨青在头一轮排枪齐射中就被打死,刚才还急吼吼的要拼死一战的悍匪躺了一地。看着压上来的马队,拥上来的人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我是当朝亲王。你们不能杀我…”看着不断后退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将帅,关键时刻反而是一群从未让自己看得起的盗匪挺身护主,而那些整日口口声声效忠自己的亲信们却无一人敢上前,刘光世隐在士兵身后一步不敢上前,赵构知道自己已经没了翻身的机会,还很可能被‘有心人’趁乱杀死,于是他大声朝对面喊道。
“对,对。我们是前来护卫太后的,不是乱军,千万不要误会…”刘光世也知自己在众军围困下再无逃走的机会,主子都在设法保命,他也立刻来了个识时务者为俊杰,抢先将自己的刀扔在了地上,顺从的站到了一边。而他身后的士兵谁愿意死啊,再说自己的主将都叛了,自己何苦给他们殉葬。那些来自中军的士兵纷纷扔下刀枪。
杨青已死,那些乱军虽然失去了头领,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出卖,必难逃军法。但是面对精锐的中兴军也无力反抗。也只能恨恨的扔下刀枪随了大溜儿。而后赵义命人上前将赵构和几个主谋及军将与众军隔离以防再生变故,然后迅速押送叛军们列队出城,分送到开封府周围的几个营寨看管等待处置。
很快宣德门前又恢复了平静。偌大的广场上除了警戒的中兴军士兵,就只剩下赵构等几人孤零零的戳在当地倍显凄凉。想想自己将来的命运。赵构是不寒而栗,他当然知道在帝位面前是没有亲情的。自己已然踏出了这一步便没了回头路,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失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
赵构越想越怕,也感到了二哥的心机之深,自己的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拆的支离破碎,可见其早就摸透了自己的心思,掌握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想到此,他恨恨的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位高参,他们也是惶恐不安,自己怎么就听了他们的蛊惑,不顾二哥的暗示妄想称帝,只是不知道他下来会如何处置自己?
“康王,太后命你进宫!”正当赵构百转千回,想着如何为自己脱罪时,一名内侍在一队近卫的护卫下来到赵构身前道。
“儿臣遵谕!”赵构慌忙应道,有护卫上前将他身上的宝剑摘下,他虽然恨其无礼,可此时却只剩下无奈了。
“两位大人也一同入宫吧!”那内侍斜眼扫了黄潜善和汪伯彦一眼冷冷地说道。
“是,臣遵旨!”两人也是心中直打小鼓跟随内侍入宫,当然也免不了被搜身…
赵构进了宫,只见宫中戒备森严,各处都布满了手持火枪的中兴军士兵,近卫首领赵忠站在大庆殿外亲自担任警卫,而在京中的百官、宗亲都已聚在殿前等待上朝。赵构看着心惊,这个时候太后召见百官定是因为今日之事,看来自己是难逃一劫了,可让他意外的是内侍却让他排班上朝,并没有为难他,这又让他心中存了侥幸。
不多时,众人排班进殿,太后却没有坐朝,而是隐于帘后,这又让众人感到无比惊异,“李相,你来说吧!”帘后传来太后的声音。
“臣遵谕!”李纲好像并没有什么意外,出列施礼道,“太上皇已与本月十八日被秦王从金营救出,上皇现派莘王回京传旨!”
‘轰…’李纲话音刚落,殿上便哄声一片,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太上皇也被救出来了,那么国中无主的事情便解决了,怪不得太后退于帘后听政。
“太上皇有旨!”这时赵植出列道,“金贼入寇,朕有负列祖,传位于皇太子恒…国不可一日无君,属以伦序,二子秦王柽应当大宝…可即皇帝位!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桓无德,消其帝号,改封为辽王;废皇太子谐,改封淮南郡王;现贼势猖獗,皇帝亲征,待破金凯旋之日,择吉日再行大典!”
“不可能,这诏书一定是假的!”赵构听罢面如死灰,皇帝梦的破灭,今日的失败让他崩溃了,跳起来喊道。
“康王不得无礼,诏书本相与几位宰执都已验过,笔迹、御押皆对,又有伴于上皇身侧的莘王为证,怎么能作伪!”李纲立刻出言斥道。
“那定是秦王胁迫君父所写,做不得数的!”赵构在殿上大叫道。
“诏,秦王亲自涉险于金营中将上皇及信王和本王救出,一直礼敬有加,不曾有丝毫冒犯,更无胁迫之说!”赵植上前一步说道。
“他定是许了你诸多好处,否则你们怎么会都向着他说话!”赵构已然疯了,他以为秦王即位,自己这个对手绝无幸免,一切都豁了出去,想搅混这潭水。
“对,定是秦王胁迫太上皇与莘王同谋假造诏书,此等无君无父之人怎么能继承大统,应让康王早日即位,统天下雄兵中兴大宋,迎回二圣!”黄潜善意识到这已经是自己的最后机会,跟着起哄。
“军中缺饷,引起兵乱,康王领兵欲进宫护卫太后,却被秦王之军阻挡,可见这正是秦王的阴谋借此引军进城,胁迫太后、众臣就范,李相你应察明此事,主持正义,绝不能让其奸计得逞!”汪伯彦也胆壮气粗起来,妄图颠倒黑白。
“汪大人,闹饷的兵丁是你们帅府的杨青部,他们杀人越货,开封府几次请帅府弹压,你们却迟迟不肯,以致京师动乱,我们不得已才令中兴军进城平叛。倒是你们帅府众军进城不去平叛,反而前来逼宫,不知意欲何为!”宗泽出班质问道。
“宗大人,你也是帅府的副帅,为何不肯拨付粮饷,导致兵乱!”黄潜善言道,“哦,定是宗大人已经得到了秦王的许诺,故意如此引发兵乱,借机嫁祸给帅府,解除帅府兵权,好做拥龙之臣!”
“黄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听调遣,擅自调兵进入京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杨青部正是由你统御,除了这等事情也该由你负责!”宗泽愤然说道。
“此事稍后再议,太上皇已经自滑州传来消息,他们明日便可过黄河,准备迎驾事大,如何处置今日之事,待太上皇回京再做定夺,再立储君之事真假自明!”这时太后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出言道,“今日兵乱,帅府难逃其咎,未防止此类事情再度发生,帅府即刻解散交出兵权,所部交予枢密院整编遣散,军将再做安排,上皇回京之前,康王暂居宫中,散朝!”
郑红梅想的明白,赵构欲领兵逼宫,儿子早已有所准备,在其发动前日已经获知消息,而此刻恰好莘王先行回京传旨,她便召李纲等几个重臣进宫商议此事。有圣旨在手李纲主张调兵坚决镇压。而赵仁等人知道王爷的本意,因涉及家事他不想做得太绝,可又不能任由其胡来,搞得不可收拾。
因此定下了今日之计,而早在初期赵柽便采用分化瓦解的办法削弱了帅府实力,使其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不仅可以将帅府的兵权解除,而且还消除其再次发动兵变的能力,也算保存了皇家的颜面,续写了大宋无篡位夺权的记录。所以在朝会上郑红梅不提赵构兵变之事,而是以其统驭无方,导致兵乱为名解散了帅府军,变相囚禁了赵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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