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听到董老的话,知道他不可能无的放矢,于是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再一次摸了上去,这次摸得就非常仔细了,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之前只是随手一摸,所以没察觉到,可是这一回不一样了,有心比无心那差距大了。
仅仅摸了两下,李老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而后再次触摸,片刻之后,笑道:“这是典型的字中金箔,不过这东西倒是装裱得非常精巧,一般人,那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看出来的,我还是因为眼睛瞎了,所以这双手才如此敏锐,小张你老实说,这东西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张天元笑道:“我也不瞒李老,其实我调查过那个宝主了,在民国时候,那绝对是家世显赫,家中藏品很多,其祖父最喜欢收藏书画。后来发生了那样的浩劫,他们家中大多数东西都被收缴了,留下的不多,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相信玩了一辈子书画的人,会把一张印刷品当成真得,于是就抱着试试的态度买下来了。”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谁也无法反驳,就连张天元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真这么做过了,其实哪里有啊,还不是靠着六字真诀发现的秘密,只是他不可能告诉李老什么六字真诀,鉴宝秘术,真要说出来,搞不好第二天就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原来如此,你这小子运气还真是好得没边了,即便这里面的那层金箔上没有任何东西,那也不亏,若是真有王羲之的真迹,那你可就赚大啊。”李老感慨道。
“嘿嘿。”张天元傻笑了两声,并未搭话,他怕说得多,露馅就快了。
还是董老笑道:“这也不能说是运气,别人就没有他那么聪明,还跑去调查宝主的身世,这就叫占得先机了,比的不是鉴宝的技术,而是脑子啊。”
“董老过誉了,今日前来,还望董老帮忙,取出这字中的金箔,好让它重见天日。”张天元恭敬地说道。
“没有问题,老夫对宝贝啊,向来都是非常感兴趣的,今日就亲自为你解开这字中的谜团吧。”董老挽了挽袖子,而后冲里屋喊了一声道:“老婆子,给我端盆水来!”
不多时,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太太,应该就是董老的妻子了,看起来很文静,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却并不难看,想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以为美女。
“阿姨好!”张天元问了一声道。
“哎,你就是老董说的那个小张吧,不错,人长得挺精神的,来了家里就不要客气,当成自己家就行,你们忙吧,我老婆子就不打扰了。”董老的妻子笑了笑,放下水然后就回去了。
“老太婆整天没事就喜欢看什么韩剧,唉,管不了,管不了啊。”董老看着妻子进屋,叹了口气道。
张天元不好搭话,只能笑了笑,这是老一辈的事儿,他真不好说什么,不然得罪人。
“行了老董,你就别啰嗦了,赶紧把你那些宝贝工具拿出来吧,我等着欣赏这字中的金箔上到底有什么呢。”李老催到。
“你催个什么劲儿,又不是盲文,你摸得着吗?”董老说道。
若是一般人这么说,李老肯定生气了,但很显然这两个老头以前关系就特别好,跟徐刚和张天元有点像,所以这样说,他并不会觉得什么。
“不是盲文怎么了,我这手,连墨迹都能摸出来。”
“行行行,你厉害好了吧。”董老摇头笑了笑道:“这老东西,真是一点亏不吃。”
他扭过头来对张天元说道:“你把水盆端着跟我来,我有专门的装裱字画的屋子,里面东西都是齐全的,老东西,你不用人扶吧?”
“不用,就你这破地方,装裱屋、切石屋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李老站起来说道。
董老笑了笑,拿着字出了大厅,往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面走去,张天元端着谁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小神罗居然飞了出来,落到了李老的肩膀上,那样子,竟是要给李老当“眼睛”呢。
“哎呦,这什么小东西啊,这么通灵?”李老欣喜问道。
“哦,那是我养的一只小鹰,确实颇通灵性。”张天元笑道。
“有没兴趣卖给老夫啊,价钱好商量。”李老显然是喜欢上神罗了,他这样的盲人,还真是喜欢这种通灵性的小动物。
“老东西你就别想了,我知道你心里头觉得那鹰就值个几千块吧,你失算可大了。我之前和南都的涂老通过电话了,他告诉过我,说这只鹰有人出价两亿,小张都没卖。”董老走在前面打趣道。
“两亿那是玩笑话,两千万倒是的确有人肯出。”张天元解释道。
“就是两千万,那李老头也拿不出来,别看他有钱,可是两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买一只鹰,他家里人非得骂死他不可。”董老笑道。
李老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董老这一次说对了,他虽然身家也有几亿,但是让他一次性拿出两千万来买一只鹰,他还真没办法,就算他愿意,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三个人走到了装裱屋,张天元立即就看到这里面的各种摆设,顿时那叫耳目一新啊。
他以前从未见过别人装裱字画,这还是头一次进入装裱屋这样的地方董老给他介绍道:“一般懂画的,多少都懂点装裱的技巧,不过像老夫这么专业的却不多,也不怕你笑话,老夫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做了赔本的生意,不得不给人装裱字画来还债,那可真是苦啊。”
“我觉得董老你受过挫折,反而使得你比别的人更有优势啊,你看你收的几个徒弟,现在也都是各行业的知名人物了,切石的、装裱的、还有书法和绘画的。”张天元夸赞道。
“你就别拍老夫马屁了。如果再选择,我还是宁愿做一个纯粹的鉴赏家。”董老笑了笑,指了指屋子里的东西介绍了起来:“挣板,用于贴平,挣干画心,裱件和各种装裱材料的,晾竿是用于晾干经过加工的复背纸,色纸以及各种材料的,这些东西虽然很久没用过了,可是我一直都在保养,所以随时都能用。”
“那边是拷贝桌,排笔、棕刷、界尺和切板,还有砑石,也叫做磨石,是用于裱件背面砑光、磨平用的,你不懂的话其实也没关系,只要不是搞书画的,一般和装裱的人扯不上关系。”
“哼,我看也未必,就算是搞收藏,过去的装裱烂了的,也得换,不然伤了字画,那就不划算了,小张你别听老董的,回去之后好好查查资料,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你还年轻,多学点东西没坏处的。”李老好像非要跟董老对着干,冷哼一声说道。
张天元只能嘿嘿笑着,他两位老人那都不能得罪,只能傻笑了。
董老嘿嘿一笑,却没再说什么,大概觉得其实李老说的也没错吧,反正张天元是发现了,董老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让着李老的,这也是多年形成的一种默契吧。
董老将那幅字平铺在了拷贝桌上,然后开始仔细观察,他需要先确定一下,这字里面的金箔大概有多大,位置在什么地方,待会儿动手也比较方便。
拷贝桌是玻璃桌面制成的,内置led,在拷贝桌的上面,还有一盏日光灯,这是用于揭裱残破旧画时使用的,必须要有极强的光线,以避免稍有不慎,将旧画损毁。
董老的这张拷贝桌应该是专用的国画修复拷贝桌,它具备小型led拷贝台的优点,同时又结合书画本身面积比较大的特点,而量身定做的一款大型拷贝桌。
其实吧,这东西的通途挺广的,不仅仅是修复字画,还有绘制漫画、工笔画等等,都可以在上面做的。
观察了一会儿,董老点了点头,似乎是已经确定了金箔的大概位置和大小,于是从旁边柜子里面取出了一瓶液体药水倒入了水盆之中。
这药水主要起的作用就是可以腐蚀掉上面这一层混合材料,而又不会弄伤里面的金箔。
当然,如果是字中字或者画中画,那就不敢这么弄了,因为一般的字和画都是用宣纸为材料的,连混合材料都能腐蚀的药水,宣纸肯定是逃不过的,但这一次遇到的是字中的金箔,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董老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将字直接放进水里,慢慢地拉开,让整幅字都浸透了之后,这才又一次放到了拷贝桌上。
此时就算不用透视,也能够清晰看到那幅字里面有金箔的痕迹了,这就是药水的神奇之处了。
董老用薄薄的刀刃在边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手那么一揭,上面那一层塑料薄膜一般的东西就被揭了下来,不过金箔还是没有出现,因为塑料薄膜的下面,还有一层伪装得非常好的纸,看到这里,很多人可能就放弃了,以为下面不会再有什么东西了,这恐怕也就是当初装裱之人的高明之处了吧。
董老并未停下来,再一次将画放进水盆里照法重来了一遍,这一次,终于是揭开了那层纸,露出了下面的金箔。
咦?
“不对啊!这根本不是什么金箔,这只不过是在纸上涂了金粉而已,怎么回事?而且没有任何字啊。”董老有点傻眼了。
张天元也有点傻眼了。
“小张,你这一回怕是真得栽跟头了啊,这东西根本就是精心布置的一个陷阱啊,就是让你误以为字里面有金箔,毕竟很多技术都可以看到里面的金色的,这样的话,你就会以为里面有宝,所以就会上当受骗!”董老叹了口气道。
张天元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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