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杨天王的府邸。[ ..
自唐僖宗乾符三年至今,历经无数王朝,这里的主人始终只有一个,杨氏。
杨家的府邸已经不能用府邸来形容了,大明的宫殿也不过是在元朝的大都基础上建成的,而杨家的府邸却是自唐朝末年便不断扩建翻修,绵延至今,偌大的府邸沉淀的是无尽的岁月。
那墙根一块不起眼的青砖,可能是唐朝时候所垒,那院角一株银柏,可能是宋朝年间手植,庭前池畔的几株奇花,可能是元朝时候移栽,一点一滴,压缩的是一个时空。
广厦万间或可用来评价杨家府邸的博大,尽管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房间,但是从空中俯瞰下去,那一片片青黛色的屋檐,恰似绵延不断的龙鳞,能够给人这样一种感觉。
在这条盘龙身上,那片最大最灿烂的“龙鳞”之下,便是一幢古老的大屋,障子门、深黄色的地板、矮几矮榻,高齿木屐,一应物事都是唐朝时候的风格。宽大的卧榻上,杨应龙盘膝而坐,手中展着一封信。
“呵呵……”
杨应龙英俊迷人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让女人为之着迷的微笑,他轻轻摇摇头,不以为然地弹了弹手上的信,自语道:“这个清清啊,她真以为我会把全部的赌注压在女儿身上?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今日他最珍视的,来日可能弃如鄙履,如果有一天他能成长到我今天这样的地位,不要说一个女人,就算是亲生骨肉又算什么?很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又岂能为一个女子而左右。”
杨应龙轻轻叹了口气,慵懒地侧躺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有蛊神教做后盾的他,究竟能走多远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
如果罗大亨听到杨应龙这句话,或许会大叫一声:“杨应龙,你抄袭我!”尽管他真正的口头禅是“我的玛雅!”
“我的玛雅,你可别吓我……”
罗大亨脸色苍白,额头颊上爬满了汗珠。妞妞捂着隆起的肚子,吃力地呻吟着对罗大亨道:“我没事儿,只是刚刚险险跌上一跤,有点岔气儿。”
“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呢。你看你的脸色都这么难看了……”
罗大亨满屋乱转,急急询问丫环:“岳母大人呢?”
小丫环怯怯地答道:“老夫人去庙里进香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来人呐,来人呐,快备车,我要送娘子去看郎中。”
妞妞忍着痛安慰道:“大亨,你别急,我真没事。”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一辆车子从大亨的家里驶出来。拉车的正是一身肥肉的罗大亨。家里的驴车载老夫人去庙里上香了,家里车子倒还有一辆,可惜没有骡马。如果现去店里调用,又或者去请郎中上门。总要有个去返的过程,大亨可不敢耽搁,情急之下干脆拉着车子出了门。
罗大亨着实胖了些,再加上焦急。颤动着一身肥肉走不多远就是一头一脸的汗,街头行人看见他这副形象,不由得窃窃私语。如今大亨在葫县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很多人都认识这位招财猪似的大亨老爷,可他这么狼狈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
洪百川捻着佛珠,一步三摇地走在街上,看见了熟人,常是念声佛号,微笑致意。洪百川多年前便潜伏在贵州,自有其重要使命,这次帮官兵的忙查找山贼下落只是顺手而为,帮到了他也无法居功,还得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把消息送与军方,如今没有用到他们,自然也不必说与谁知道。
忽然,洪百川站住脚步,愕然看向前方。他看到罗大亨抓着两条车辕,正奋力地向前奔跑着,可惜他实在是太肥胖了,自重太大,看他的表情好似地狂奔,可车子的速度实在是……
洪百川目光一闪,又看到了斜卧在车上的妞妞,她捂着肚子,鼙着眉儿,还在气喘吁吁地解劝罗大亨:“大亨,人家真的没有事,你别担心,别跑这么快,会累坏的。”
大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妞妞的呼喊声也是时远时近,他那庞大的身躯,真是拖累了他的速度,虽然他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我……一定得节食减肥!”罗大亨一边咬牙切齿地跑着,一边暗暗发誓。
忽然,他觉得身上一轻,紧跟着肋下被人架了一下,庞大的身子“呼”地一声飞了起来,跃起一人多高,却稳稳地落在路边,架他离开的人不但力气奇大,这使力的技巧也是神乎其神。
罗大亨怔了怔,定晴一看,只见洪老爷子站在车旁,一手扣着车辕,横了他一眼,冷冷斥道:“别站下,往前走,气息匀了再歇着!”说完迈开双腿,飞也似地向前跑去,他一手抓着车辕,那车却走得又快又稳,毫不颠簸。
罗大亨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半晌才突地反应过来,扯开嗓门喊叫起来:“爹!你别走啊,你知道我要拉妞妞去哪儿啊?爹!爹!”这一下他想歇也不成了,罗大亨迈开大步便追了上去。
洪百川一看那场面,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立即拉着车直奔县里妇科医术最好的常先生的药铺,妞妞一见公公在前边拉车,不禁又窘又怕,可又不敢出声,只好忐忑地坐着,腹中那股难受劲儿也不觉明显了。
罗大亨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到了常家药铺。慈眉善目的常老先生正捻着胡须跟洪百川说话:“呵呵,不妨事的,这位小娘子只是行动不慎,动了胎气。静养就好,如果洪员外不放心,那就按老夫开的方子,再给她服些安胎宁神的药就行了。”
罗大亨呼呼地喘着粗气走进去,叫道:“爹!妞妞呢?”
洪百川没理他,谢过了常先生,板着脸从屋里出来。罗大亨又追上去,道:“爹,妞妞呢?”
洪百川冷哼一声。乜着他道:“怎么有了老婆,就不要你爹了是不是?给我回家去!”
“我不!”罗大亨把脖子一梗,倔强地道:“你不认妞妞,我就不认你!反正我就是不回去!”
洪百川冷冷地道:“你爱回不回,就你这样的笨蛋,能让我孙子平安降生吗?老夫回家守着我孙子去。”
“啊?”罗大亨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喜不自禁地追上去,道:“爹,你认妞妞啦?哎呀。我……我跟爹回去,那我岳母大人怎么办,她孤身一人的……”
洪百川没好气地回过头,冲他吼道:“老子养得起你这头猪,还养不起一个老妇人吗?”
洪百川扬长而去,罗大亨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一声欢呼,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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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波长老终于踏上了归程,与他一同返回神殿的有六个人。每个人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大包袱,那是叶小天送给诸位长老的礼物。
走的时候,衣波长老竟然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衣波长老认为。这是因为他想侍奉在尊者身边,以便离伟大的蛊神更近一步。
叶小天微笑地看着衣波长老踏上归程,他看到衣波长老走出很远还在回首张望,他也看到了那六名随衣波长老返回神殿的武士。目中满是对其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同伴的羡慕。
种子已经播下,总有一天它会发芽。
当衣波长老的身影终于消失的时候,哚妮松了口气。悄悄从怀里拽出一个枕头,肚皮立即瘪了下去。叶小天看在眼里,不禁会心一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别担心,咱们勤快点播种,总能结出果子的。”
哚妮轻轻啐了他一口,红晕满颊,迎着阳光和山色,那晕红的俏脸恰似一朵天雨洗过的桃花。
……
葫县驿站里清静了许多。云南战事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虽然缅王骁勇善战,麾下更有象兵无数,可是以缅甸国力,怎么可能同明帝国这等庞然大物相比?无论是比军力还是比经济,两国可谓云泥之别。
如果是大明进攻缅甸,或者他还可以依托地利、人和,以持久战和游击战术把这个庞然大物拖进泥潭,可如今是他狂妄地进攻大明,客场作战,优势发挥不出来,实力又不及大明,那就注定要失败了。
刘綎、邓子龙两位仁兄一个比一个猛,他们一到云南就在姚关大败缅军主力,接着邓子龙在三尖山给设伏的缅军来了个反包围,把他们一下子包了饺子,湾甸、耿马等地区被邓子龙一一收复。
邓子龙这边打了大胜仗,刘綎那边更是凶猛,刘綎挥舞着大刀片子一路杀到陇川,陇川守将立马投降,刘綎兵分三路又进攻蛮莫(今天缅甸八莫),蛮莫土司也果断投降。
刘綎势如破竹,继续猛打猛冲,孟养司和木邦司的两位土司老爷当机立断,果断投降。大明失土至此已全部收回,可刘綎还不罢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能打过来,我就不能打过去么?
所以刘綎撵着缅军的屁股一头杀进了缅甸,直扑阿瓦城。阿瓦守将莽灼本来就跟缅王不和,一瞧刘大刀如此凶猛,还率领万马千军,单挑自己不是对手,群殴也不是对手,就算是比读书识字……他是文盲。
于是,不等刘綎打到跟前,莽灼就开始准备了,等刘綎赶到时,莽灼站在城门口,路边搭着彩棚、百姓敲着锣鼓,地上还捆着十几口大肥猪,莽大人把投降兼犒赏三军的事一口气全办了。
这种情况下,在云南全境已经完全平息了战事,对于军需物资的消耗也就降低下来,承担护路职责的葫县上下自然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已经累得脱了层皮的花知县终于搬回了县衙,赵驿丞也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此时,任命叶小天为葫县县丞的吏部公函,终于传到了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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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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