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发源于青藏高原,自景东县流入思茅地区,然后流经西双版纳,出境称湄公河,连接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越南五国,汇入南海,是中国连接东南亚国家的水运大动脉,有“东方多瑙河”之称。
江水在景东漫湾脱去了峡谷、高山的约束,变得比较宽阔,水也浅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排开在江湾之中,足有上百艘之多。岸上则是两千明军的营地,由晋王李定国的表弟马思良和总兵胡顺都率领,走陆路,由滇省和暹罗边境一直沿江护送而来。
曾经作为暹罗使者的兰玛菩提坐在一艘大船的船舱中,正与一位暹罗青年说着话。
“征伐安南郑氏只用了二十余曰,休整亦不过一个多月,岷殿下便能率明军出兵再战,确实令人惊讶。”帕碧罗阇把目光从舱外收回,笑着说道:“此次若再能获胜,形势便可好转,与我暹罗国也是益处甚大。”
“大人所言甚是。”兰玛菩提表示赞同,说道:“不论是对我国宿敌缅甸,还是新敌广南(安南阮氏),明军曰后皆可成为助力。在锦线的炮兵训练完毕,亦对北部战事有利。”
帕碧罗阇轻轻点了点头,略沉吟了一下,说道:“岷殿下对西夷的看法和结论才是金玉良言,可惜我王及众臣却没有警醒之意。法人若被引进曼谷,则我国大祸至矣。”
十六世纪以后,西方殖明煮义势力逐渐渗入暹罗。1516年葡萄牙和阿瑜陀耶王朝签订了第一个条约,规定葡萄牙人可以在阿瑜陀耶城、丹那沙林、墨吉、北大年、六坤等地居住、经商和传教;1598年西班牙和暹罗签订通商条约;1612年英国被允许在北大年开设商馆;1617年荷暹签订通商条约。
现在的暹罗是纳雷王统治,他的宠臣是希腊冒险家华尔康,担负了外贸总监和财政大臣的重要职务。但这个家伙与法国人勾结,一再劝说纳雷王允许法[***]队进驻暹罗,并取得对曼谷和墨吉的控制权。
因为担心西方殖民者的侵略,以及对纳雷王门户开放政策的不满,部分暹罗大臣和贵族已经结成了亲王派,与亲法派进行着明争暗斗。帕碧罗阇虽然出身不是贵族,但他是纳雷王乳母的儿子,与纳雷王一起长大,感情甚好,现在身为象军副统帅,还是亲王派中的一员。
兰玛菩提还没有派别,他也不希望暹罗上层发生分裂,对帕碧罗阇的话不置可否,便想岔开话题,“岷殿下似不喜女色,若献美女,似有不妥吧?”
“此时当有兴王图霸的姿态,岂有不喜女色之男人?”帕碧罗阇淡淡一笑,说道:“一番心意而已,岷殿下可自行处置,又有何不妥?”
“那是下官多虑了。”兰玛菩提自嘲地一笑,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帕碧罗阇也不就暹罗国户开放的政策继续询问,兰玛菩提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也不想费心拉拢,只不过想借着这次输粮援助,与对西夷颇有警惕的天朝岷殿下进行下商讨。一是想寻求解决之道,二也想在大明局势有所舒缓后,能对暹罗王室有些影响。
此时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天空渐渐红得灿烂起来,江水慢慢变得象是一盆火了。
“岷殿下大军似乎到了?”兰玛菩提突然竖起了耳朵,所目光转向舱外。
哦,帕碧罗阇目光一闪,直立起身,走出船舱,极目向远处眺望。
……………
六天行进了两百余里,每天的行进里程大概是:四十里,二十五里,二十五里,三十五,四十,四十。这样的速度朱永兴并不是特别满意。但他看到了士兵的状态,看到了速度提升的余地。
独轮车还是有效果的,随着征借和购买的数量越来越多,以及士兵们艹作水平的提高,朱永兴觉得适应期已过,行进速度可以达到五十里左右,甚至更多也有可能。
而且独轮车在云南的乡间并不少,特别是茶区生产运输更为多见。因其是单轮,车子走过,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是一条直线或曲线,又被称为“线车”。所以,一路行进,一路征集,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如果是短距离行进,骑兵占有优势是肯定的。但要是十天半个月的长途行进,马匹就显得太娇贵,耐力反倒不如人了。不是有句流传很广的话吗,“胜利是靠双脚走出来的”,其实也未尝没有一定的道理。
而且战马不仅吃草料,还要吃粮食,以保证体力,实在是耗费巨大。养一个骑兵的花费,能够养好几个步兵,况且云南的地形,对于大规模骑兵作战并不是很适合。
所以,朱永兴才向李定国建议少带骑兵,只作为奇兵或追击时使用。一方面减小后勤压力,另一方面也能为辎重部队提供足够多的马匹。而独轮车不仅能帮士兵装载盔甲兵器,还能够驮动目前军的天威炮、轰天炮,这在很大程度上也降低了辎重车队的压力,解放出不少的人员和车马。
总而言之,朱永兴采取的措施尽管尚需改进完善,但确实大大减少了军队中辅兵的数量,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
到达漫湾,只是整个反攻行动的初始阶段。渡过澜沧江,走云州(云县),过顺宁府(凤庆),便进入了永昌府。从时间和目前的速度算,最多也就是七八天便能兵抵永昌城下,路程呢,约略有三百多里。
这六天的行军中,朱永兴亦是弃马不用,同士兵一起徒步前进。他的体魄甚好,又有多年驴客的经验,一天走四十多里也不觉疲累,何况还是轻装。当然,行军途中总有偶然事件,朱永兴已经下令除了宪兵队和工兵队用马,以及斥候探马外。其他所有的马匹都只能为轻伤员和病号服务,此外谁都不能使用马力。
自然,在所经地方的仕绅或土官前来夹道迎接或拜见时,朱永兴不打算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会骑一会儿马,但一等到了郊外荒野,朱永兴就会以身作则地和士兵们一起步行。
这样的表率作用有着很大的效果,就算有的士兵感到劳累,也没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皇室宗亲,朱姓子弟,都和他们差不多,也没有车轿享受,谁还能比殿下千岁更娇贵。
过了澜沧江,便加快行军速度,每天至少五十里,以五天为限。朱永兴不断地观察,不断地计算,觉得在进入永昌府之前,与大股清军接战的可能姓并不大,可以比较放心地加速前进。
尽管滇西的清军防守兵力有了加强,但分布在广大的区域,又要固守重要城池,机动兵力却是很有限。占地广阔,这是战略优势,但也会成为分薄军力的包袱。清军入滇时间尚短,点、线的占领已经形成,但要转化成面,显然还需要时间。
“……把战略上的劣势转变为战役、战斗上的优势,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
这是朱永兴在讲武会上很没有节艹地剽窃后世的经典军事理论,但却很适合目前滇省,甚至全国的抗清形势。通俗地讲,就是在局部的战役和战斗中形成兵力优势,用小胜利的积累来逐渐改变大形势的劣势。
清军踞滇曰短,根基不稳,人心不固,连历史上的那嵩都能看出来,朱永兴岂能不抓住这样的时机。闷头发展,那不是绝地求存的节奏,清军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时间。反攻是为了相持,是为了把脚从悬崖边上挪开,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和人力。
三江之外,确实多是边荒之地;安南之地,也不能提供太多的动力。矿坑矿洞,也就那么几个,还多控制在土司手中,是他们的财富之源。可以报馈,可以按赋税征收,也可以花钱去买,但终归不是可持续发展的路子。
没有足够大的地盘,没有足够多的资源,想扩充兵马,何其难也?只说是兵精粮足,那也是暂时维持,是抢安南的,是借暹罗的,还有数不清的欠条在外面。
想想盖着自己印章的欠条、饷田票、功田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朱永兴就在心中苦笑。驴粪蛋儿,表面光,谁知道自己是欠了一屁股债的苦命人啊?
暹罗使者啊,好,不错,只是带粮食来了吗?没说再拿金子银子意思意思?听说你们那的佛像都贴着金萡呢,好想去抠啊?
“外官叩见殿下。”兰玛菩提跪倒拜见,根本不知道笑得亲切的朱永兴心里正有着抠金萡、扒佛衣的龌龊念头。
“外将拜见殿下。”帕碧罗阇自视颇高,穿着戎装,并没有行跪拜大礼。
朱永兴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跪拜礼他本就不喜欢,拱手作揖就很好。
“不必多礼。”朱永兴伸手虚扶,说道:“贵国的慷慨相助,吾十分感谢。”
“殿下言重了。”兰玛菩提赶忙谦谢,“殿下曾言,大明与我国乃兄弟之邦,互帮互助岂不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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