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这一更是补上五月一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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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边的办事速度很快,文直回去后的第二天,对时尚的任命就下来了。
县令朱敞派了一个年约三旬的功曹书佐来送任命书。
“功曹书佐”,顾名思义,乃是“功曹”的下属。功曹主掌“选署功劳”,虽秩仅百石,但在县属吏中地位最高,职权最大。过去又被称为“主吏”,前汉开国三杰里的萧何在未从高祖起事前就担任过这个职位。――所谓“选署功劳”,也即任用迁转和记录功过,类同后世的组织部。“功曹”除了主要负责人事工作外,又能参预县中政务,很有实权。
按道理说,一个小小的“乡佐”是用不着“功曹”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主吏”亲自派人来给送任命书的,所以当这个功曹书佐到达时尚家门外时,轰动了整个的里巷。
功曹书佐出行乡下、传达任命,代表的是县里、朝廷的脸面,仪仗威严,冠冕端庄,身穿黑袍,戴黑冠,佩长剑,前后皆有执戟的吏卒护卫。时尚急急忙忙的穿戴整齐,从院内匆匆跑出,顾不上和聚拢在周围的里民们打招呼,拜倒在地:“不知公来,未能相迎,尚乞恕罪。”
这个功曹书佐年纪很轻,二十多岁,是邻乡一个大族的子弟。他能出任此职,全赖的是家族的背景和关系,平时也是个很骄傲的人,这会儿却十分和气,吩咐吏卒让开,上前了两步,将时尚扶起,笑道:“久闻时君之名,今曰方得一见。”
时尚出来的匆忙,院门没关。
这个功曹书佐朝院中看了一眼,见院[***]有两间矮屋,系用黄土垒成,墙壁上坑坑洼洼。有一个锄头倚墙而放,锄板上亦锈迹斑斑。院角放了一堆枯木枝,大约是用来烧火的。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衣衫破烂,正蹲在柴火堆边儿上,出溜着鼻涕,怯怯让让地看着他。
“时君家很是清贫。”这个功曹书佐收回目光,笑道,“虽然清贫,住在陋巷,但是时君‘不改其乐’,真有颜子之风。子曰:‘君子固穷’,说的就是像时君这样的人啊。”
“颜子之贤,尚不敢比。”时尚嘴上谦虚,心道,“无缘无故的,怎么来了个功曹书佐?”
“功曹”主“选署功劳”,有考察、记录、推荐本地俊才的权责。他隐约猜出了这个功曹书佐的来意,只是不敢相信,又是忐忑又是欢喜地想道:“这人将我比为颜子,莫非是县廷听说了我的‘贤名’,故来辟用?……,只是不应该啊,较之我乡中才俊,当以子云第一,便是县君有意辟用,也该不到我啊。”紧张不安,心里砰砰直跳。
――“子云”,即王承,宣博门下最年轻的那个弟子。当曰在宣博家中评辩荀贞诛灭第三氏是对是错的时候,他是最坚决反对荀贞做法的。
这个功曹书佐握着时尚的手,哈哈笑道:“时君何必谦虚!贵乡有秩荀君可是对你百般称赞!”
“荀君?”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乡中缺了一员乡佐,昨天文直公奉县君之命,特来你乡中询问荀君意见,看该任用何人为好。荀君只推荐了你一人啊!说你奋发图强,有青云之志,足堪大用。”
“啊?”
时尚心中石头落地,去了紧张不安,换来满心欢喜,随即对荀贞充满感激,连连逊让,说道:“荀君谬赞,荀君谬赞。”自呼己名,又道,“尚乡野愚人,无才无德,怎当得起荀君称赞!”乡佐虽是乡中小吏,但主管财务,权力不小,和里监门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个功曹书佐把任命书交给他,说道:“从现在起,君即本乡乡佐了!”顿了顿,又感叹似的说道,“荀君真是道德高洁啊!推荐了你,却又秘而不露,不居其功,难怪能深得县君赞许。”
两汉之人重德义,崇恩信。
“重德义,崇恩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在民间,游侠们“尚气轻死”,常有为报恩而慨然赴死之事。一个是在官场,“门生故吏”对“老师”和“举主”感恩戴德。
对被举荐人来说,“举主”就是他们的恩人,不但平时对“举主”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视“举主”如君父,并且甚至当“举主”去世的时候,有些被举荐人还会去官服丧,像儿子一样的尽孝。先帝时,跋扈将军梁冀曾多次聘请过一个叫赵敦的人,赵敦每一次都拒绝了他,不肯应聘。尽管梁冀被士大夫们强烈的憎恨,然而在他身死族灭后,赵敦却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举荐之恩”而不顾朝廷不准人去吊唁的禁命,独往吊祭。这种习气发展到后来,便逐渐演变成了凡“举主”所举荐者,多为“年少能报恩者”。
也正因为有这个社会风气在,所以在知道荀贞“秘而不露、不居其功”后,这个功曹书佐就不禁称赞他“道德高洁”。他对时尚说道:“荀君乃名族子弟,声闻郡县。今天我来了你们乡中,如果过而不拜就实在是太失礼了。我准备去拜见一下他。时君,你要和我同去么?”
时尚当然要去。荀贞可以对举荐他的事“秘而不露”,他却不能在已经知道了的情况下还装聋作哑、不去谢恩。
这个功曹书佐当即令吏卒前边开道,驱散围观的里民,与时尚携手同行。里门外,停放着这功曹书佐来时乘坐的牛车,便邀时尚同坐,两人在七八个吏卒的簇拥扈卫下,径去乡中官寺。
到了官寺,荀贞却不在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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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举主”去世的时候,有些被举荐人会去官服丧。
荀氏八龙中最有名的是“六龙”荀爽。他曾被司空袁逢举荐过,虽然没应,但是在袁逢死后,他却为之制服三年,“当世往往化以为俗”。应劭也说:“当时论者归为厚”,荀爽的这个举动得到了当时名士们的称赞。不过,在应劭看来,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他“指责论者不能深察,并认为荀爽之类的事行‘於义足责’”,“在他看来,为了先前的举主的去世而服丧、尽孝,甚至去职,这类行为所表现的,实所谓顾私恩,不勤恤国事,弃大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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