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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凡性格很恶劣,天生是个坏胚子。
不过。
吴凡真的没有兴趣儿专门来嘲讽两只落水的败犬。
吴凡是为另外两个人来。
鹰扬卫中郎将胥伥给吴某人看的东西,是一份简单的死亡名单,具为凶杀案,且是伪装过被拆穿的那种。
名单上有几个人的名字。
左冯翊郡盐监洮复,官从七品。
盐监司侍郎钱旺,官从六品。
云氏钱庄云思期,大商贾。
赵氏车马行赵祢,大商贾。
仅此四个人,吴凡已能看出……贪赃枉法洗黑钱中饱私囊一条龙的运作。
盐、铁素来是暴利,是帝国严密监管、与赋税共为帝国唯二最大收益的东西之一。
名义上从不许任何人沾手,哪怕是少府寺这个皇室天子的小金库,一样不准私营。
如今。
出问题了。
吴凡笑眯眯的看着大理寺丞姚亮,吐出一个名字:“付博!”
盯着姚亮的眼睛,吴某人重复道:“他人在哪里?”
付博。
此君乃盐监司前侍郎。
盐监司属于工部节制的一个部门,专负责为帝国开盐井、采盐、运盐等,最高长官属盐监司大监,官从五品。其下便是侍郎。
付博上个月被丢进大理寺,有人告发他利用职务,知法犯法。私自贩盐。
吴凡能够知道付博,是昨夜与虎贲将军卢方闲谈,提及一个话题――帝国那些吃人饭、拉狗屎的玩应儿,哪个落马时,表现的最傻比!
虎贲将军卢方虽不大懂傻比是啥意思,大概其也能明白。
吴凡是从卢方的嘴里,知晓有这么一号人。
为什么要说付博傻比呢?
得从这货被抓的时候说起。
当时付博在一家勾栏瓦舍玩乐。正是兴高采烈,大理寺的人突然杀到。要逮捕他。
付博“单枪匹马”、赤膊果体,指着大理寺的人狂野叫嚣:“何人敢与我一战?”
不算完。
大理寺的人将付侍郎从青楼姐儿身上拽下,且暴揍一顿后。此君振振有词,说什么“非战之罪”、“敌将不要脸。竟围攻于我”……真把自己当大将军!
由此事情,付博的大名算是传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边关将士都知晓帝国里头有这么个奇葩。
好吧!
其实当时付侍郎是因为附庸风雅,磕了点五石散之类的药儿,所以出了那么大一笑话。
吴凡提出要见付博,着实是难为住大理寺丞姚亮。
【不是说好就见俩人的吗?】
大理寺丞姚亮心里头嘀嘀咕咕的。
吴某人好似看穿姚亮内心所想一般,指着大狱内对自己狂吠不止的言官吴之旭、御史胡华,呵呵道:“这两个是禽/兽。不是人!”,话锋一转,吴凡啧啧道:“姚寺丞。付博……不会是在大理寺出得什么意外吧?嗯?看着我!”
大理寺丞姚亮抬起头,面色为难的说道:“侯爷,您真是难为在下啦!那付博……”
吴凡打断姚亮的话,慢吞吞的说道:“人是活着?亦或死了?”
“死倒是没死……”,姚亮被吴凡看的心中发毛,压低声音道:“可也差不多吧?”
吴某人眉毛一挑。
姚亮叹道:“前天被发配边关。修葺长城去啦!侯爷,您来晚了!”
【巧合?偶然?】
吴凡皱着眉头。思忖不定。
按照鹰扬卫中郎将胥伥的话来说,这件事情发生有半个月,只是随着最近越来越多的人突遭暴毙,决定查一查。
吴凡想找付博了解下盐监司的事情,没有人比付博这个曾任职盐监司侍郎的人,更了解盐监司的内幕不是?
“啧啧!”
连连咋舌,吴凡似笑非笑道:“付博在大理寺的诏狱蹲了快一个月,怎么到现在才把他流放发配?”
大理寺丞姚亮的眼皮跳动一下,躬身道:“流放发配是不定时的,要看人数够不够,总不能一个人要派出人手单独押解过去,费时又费力……”
吴凡笑容更盛:“你倒是对他很了解嘛!”
姚亮转转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在下与其他五位大理寺丞负责复审案件,共同署名定案。”
吴某人不与他纠缠此事,再问:“张涅。”
吴凡说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人在哪里?”
张涅。
前工部员外郎,官从五品。
张涅与付博是同时被干倒的人,虎贲将军卢方捎带一嘴。
吴凡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基本不抱任何幻想……付博的下场,已可预见张涅的结局。
果不出所料。
姚寺丞的回答,相当干脆:“与付博一同被发配。”
放逐这种事情,其实很残忍,多数人下场只有一个――累死。
被扔到修葺长城、开凿大运河等此类工程中的罪人,完全能够不被叫做人,牲口更合适些。
……
……
从大理寺出来,吴凡长长地叹口气。
跨上战马,吴某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行进。
忽的――
扭头过来,吴凡道:“兰先生,你在北边儿……嗯,并州、河东、左冯翊等地,有人不?”
兰馨儿一愣,随之回应道:“有,但不多。”
吴凡捻捻手指。琢磨着,道:“帮我查查前盐监司侍郎付博、前工部员外郎张涅,看看他们还活着没。要是活着。想个办法,把人……”,话音停顿,吴某人摇摇头,道:“算啦!别费那个心思,这俩,恐怕是活不成……!”
吴凡相信。今天他来大理寺打听付博、张涅的事儿,很快会传出去。那两个在路上得被弄死……最能保守秘密的,难道不是死人么?
盐务上的暴利,不知喂肥多少只硕鼠,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多太多。
好比于荥阳时。吴凡看到的那条大运河,河里的水,是血红颜色的……盐,一样是鲜艳扎眼的红!
帝国在没一统天下前,产盐地只有两个地方,一者为青州、一者为司隶州。
尤其是司隶州的左冯翊郡,有可以开采的盐池足足八座,整个帝国的盐利,七成出自那里。
北方突厥人每每进攻大隋选择左冯翊郡。
为何?
有突厥人需要的盐啊!
何以北方突厥人进攻左冯翊郡。总是喜欢保留实力的世家士族,拼了命也要把突厥人打走?
简单!
不把突厥人打走,世家士族怎么把盐卖给突厥人?怎么能让突厥人乖乖的把银子交给他们?
倒卖、走私、抬价、分赃……所有不美好的词汇。几乎都能与盐利扯上关系。
【又特么是利益牵扯!】
【难怪天子把这件事情扔给自己。】
【别人怕是查都不敢查!】
吴凡眉头皱得老高,神情很是不悦。
【左冯翊郡一带,是陇西李家、太原王家辐射的地盘儿。】
【天子是要从他们口中把食抢下来?】
【查案,没问题!】
【查到什么程度,难难难……】
吴某人心中烦躁的厉害。
鹰扬卫中郎将胥伥交给吴凡查的东西,定是天子的意思。案件本身一目了然。有人杀人灭口,掩盖一些肮脏的事情。动用点儿手段。想要把人挖出来,对于吴凡而言,那实在不难,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他的拷问与折磨,没有人!只需抓住一条小尾巴,顺藤摸瓜,吴凡可以把覆盖盐利的整个大网拎出来……
关键的地方在于――天子什么意思!
吴凡很头痛。
……
……
春暖花开的三月,杨天子的内心却如冰天雪地的腊月。
捏着手中的一份奏疏,杨天子的手情不自禁的抖动,他强大的自制力保证他能够压下情绪,饶是如此,也露出愤怒的端倪。
早听说盐利中猫腻大,可杨天子未曾想过竟有如此之大。
有个直观的数字对比。
一斗盐的成本,十个大钱儿。
一斗盐的卖价,一百五十个大钱儿,即一两五钱银子!
刨除运输等消耗,足有八成的纯利润!
大隋开国之时,一斗重量的盐价,始终波动在五十与八十个大钱儿之间,时至今天,竟翻了一倍!
偏偏……
杨天子根本没见过那些银子!
国库的盐利收益与帝国鼎立初并提,不增反降!
那么!
银子去哪儿?
【富可敌国!】
杨天子的脑海中,蹦出来一词。
杨天子捂着胸口,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脖子,让他喘息不过来。
有句话说得好――打仗打的是粮草补给。
有句话说得好――招兵买马,看谁有钱。
有句话说得好――金钱醉人眼,人穷要思变。
靠在椅子上,杨天子手脚冰凉一片。
【他们要做什么?】
【帝国竟*如斯?】
【天呐!】
紧紧的攥住拳头,杨天子生出一个想法。
【必须收回盐利!】
杨天子笃定的对自己说,随后却泄了气。
百年前的孝帝之乱,历历在目……孝帝动了世家士族的利益,世家士族造他的反,帝国江山分裂百年!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若朕还有二十年的时间……该多好哇!】
杨天子苦涩一笑,默默无言。
杨天子自知时日无多,眼下的帝国,经不起他折腾。他最重要的事情,是选定一位出色的继承者……
抿抿嘴唇儿,杨天子道:“黄德?”
“奴在!”
内侍大太监黄德从门外走入。
杨天子道:“诏:曦月长公主杨淑娴,端赖柔嘉,勤谨奉上……赐,金珠一斗,玉璧一双,女侍十人。”
停顿下,杨天子道:“女侍选宫中有经验的女官、奶娘,让……让林贵妃带上齐王去送。”
黄德躬身:“喏!”
“等等!”
杨天子揉揉眉心,道:“你跟过去一趟,叫吴守正把手头要查的东西扔掉吧!那东西,暂时碰不得!”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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