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在一场别开生面的短跑比赛结束之后,三千多名边军再加上李来亨的三千骑兵,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在这组皇帝、王威和二十多名边军参加的比赛中,校场长约百步,王威只跑了三十多步就累得气喘如牛。其他人早跑到终点了,王威却是越跑越慢,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脸色煞白地道:“陛下,臣…臣…臣实在…”
“实在什么,朕看你最不实在!”朱由检嘲讽地高叫道,“少废话,给朕跑到终点!”
那王威是荫功袭官,又靠溜须拍马、重金行贿才爬到副总兵的位置上,却是个典型的草包,别说武艺了,平时生活都基本不能自理,坐骑也是特别能负重的好马,要不早让他压趴下了。今天却在皇帝的强令下短跑冲刺,这不啻是要了他的老命。在离终点还有十来步的地方,王威实在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说什么也站不起来了。
在数千人的集体哄笑声中,朱由检鄙夷地道:“王将军,就你这两下子,别说上阵杀敌,敌人来了你连跑都跑不了哇!你父母把你养这么大、你自己吃这么肥也不容易,没的到战场上白白送命,朕看你还是回家练膘吧!传旨,蓟州副总兵王威于军事一窍不通,训练松懈,滥竽充数,着即革职为民!”
众边军又是一阵骚动,没想到年轻的皇帝是如此杀伐决断,连着把蓟州城内品级最高的文武官员全给免职了。
朱由检又转向和他一起短跑的那二十多名边军道:“你们这些人里有三人比朕跑得快,很好。除了可以继续留在军中、领双倍的饷银外,这次额外赏银五两。至于落在最后的几个嘛…老人家,朕看你怎么也得有五十多岁了吧?”
“回万岁爷,小人今年…六十一岁了…”一名老兵哆哆嗦嗦地道。
“这么大岁数了就该回家颐养天年,难道我泱泱大明,连几万热血青年都选不出来了么?”朱由检感慨地问道,“老人家,你当多少年兵了?家中难道没有其他男丁?”
“小人从十三岁起就入伍了。”老兵摇头叹息道,“家里太穷,讨不起婆娘,小人打了一辈子光棍,家中早没人了。”
朱由检沉吟片刻道:“朕今日立下规矩:十五岁以下不得强征入伍,服役最多到五十四岁,满五十五岁即可退伍。”
那老兵立即慌张起来,颤声哀求道:“万岁爷,小人的地早卖了,若是退伍,不就饿死了?求万岁爷开恩,给小人一条活路吧!”
像他这样的老兵还不在少数,三千多人中至少有几十人,此时也一齐跪倒求情。朱由检忙将那老兵搀起道:“老人家快请起,大家也都起来。朕还没有说完:你们为国戍边,都是有功之人,朕岂能亏待?从今往后,不论是因到达年龄上限退伍,还是因伤致残退伍,都可继续领与当兵时一样的饷银,直到百年为止!”
“万…万岁爷,小人耳朵有点背,没听错吧?”那老兵难以置信地道,“不当兵了,还能拿饷银?”
“你没听错,朕金口玉言,岂能有假?”朱由检笑道,“回家去吧,每年朕自会从军中派人,把饷银送至你家中。”
“万岁爷!…”那老兵突然嚎啕大哭,趴在地上给朱由检连磕几十个响头,朱由检怎么劝也劝不起来!
其余几十名老兵也哭成一片,朱由检只得一一劝慰。然后又对几名娃娃兵道:“你们几个都没到十五岁吧?也给朕回家去,当兵打仗是好玩的么?连女人都没碰过,到这凑什么热闹?”
众边军又是一阵哄笑,朱由检却认真地道:“老话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小的年龄,当然不会娶妻生子,万一不幸阵亡,岂不让家中绝后?再说你们个矮力气小,到了战场上也是送死。快回家吧,到十五岁再来!”
接下来朱由检又裁汰了几个身体过于虚弱的士卒,让他们从军户转为民户。做为补偿,除了重新分配土地外,还一次性给了四十八两银子的安家费。
此时边军已是欢声雷动,皇帝简简单单几条命令,却解除了困扰军户已达二百多年的几个大问题!至此已是人人对皇帝心悦诚服,不管朱由检怎么安排,他们都不再有怨言。
孙承宗却大感不妥,急忙将朱由检请回座位小声奏道:“陛下以宽仁待边军,实乃圣君所为。然今边军兵力本就缺额严重,陛下又让这么多人退伍,防务岂不更加捉襟见肘?况且给退伍老兵继续发饷银,朝廷财力实有不逮,还望陛下三思!”
朱由检却胸有成竹地道:“尚书大人所虑当然有道理。但这些人留在军中也是滥竽充数,打仗的时候只能起到动摇军心的副作用,留之何益?饷银问题也不用担心,省下吃空饷的银子,正好给这些真正的边军补上。如还不够,从内帑银里出,朕绝不会让军人流血又流泪。至于兵源问题,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朕也有了些想法,不过这个就得回到京师之后与群臣廷议,然后才能实行了。”
孙承宗还想说些什么,朱由检却又起身道:“朕歇够了,来,再来下一拨。你们谁也不要故意放水,输给朕的话,就有可能被淘汰哦!”
这场比赛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的结果,三千多名边军淘汰了五百多名,只剩下二千七百人左右。这还是朱由检手下留情了,如果按照秦兵的选拔标准,恐怕连一百人也剩不下。
朱由检来了几十次冲刺跑,也确实累得筋疲力尽。安排完三千轻骑兵的食宿以后,他回到暂时用作行宫的蓟辽总督府倒头就睡。孙承宗一想也好,就让皇帝在蓟州歇息一晚,明日即启程回京师。此次虽然皇帝出行有些莽撞,但能彻查蓟州空饷问题,也算是有所收获。
第二天清晨,孙承宗早早起来,见朱由检也已洗漱完毕,便赔笑道:“此间事已了,陛下也该回京师了。”
“啊呀,我的尚书大人,你怎么这么没情调呢?”朱由检却嘿嘿奸笑道,“朕白给你背那首《浪淘沙》了?你就不想到山海关,看看那白浪滔天的胜景?”
“什么!”孙承宗大惊失色道,“陛下,难道您还要去山海关?君无戏言,陛下昨日可是答应老臣,在蓟州办完事就回京的!”
朱由检却一脸无赖地道:“朕是说了,但原话是‘朕办完事就回京’,可没单指蓟州。现在事情还没办完,只好委屈尚书大人再陪朕去一趟山海关。朕也实话实说吧,蓟州只是顺路,山海关才是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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