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宗出殡大礼举行完毕以后,长达二十七天的服丧期结束,朝廷也恢复了正常运转。虽然依照惯例,这一年仍被称作“天启六年”,但崇祯皇帝朱由检已经正式迈上了历史舞台,大明帝国开始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第二天清晨,紫禁城内举行了庄重而又简朴的皇后和贵妃册封仪式。本来按照规矩,应该盛排威仪,先到太庙祭告先帝,然后召集在京大小官员数千人出席典礼。但朱由检可不愿意再花冤枉钱整虚景,熹宗葬礼他是没办法,而蕊儿和包玉怜都是他最亲密的人,也最能理解他的想法,自是不会在乎典礼的规格。
于是仪式就变成了在正式早朝前一并举行,由英国公张惟贤主持,太后张嫣将皇后金册亲手送至蕊儿手中,蕊儿跪接叩拜,又向朱由检行礼,群臣山呼“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包玉怜也被封为德贵妃,这就算礼成了。令妃戚美凤还正在赶往京师的途中,由于她已有身孕,朱由检特意让车驾缓缓而行,因此她的册封仪式只能延后。
本来依着蕊儿的建议,也应给芳魂杳杳的李崇瑶和李贞妍一并册封,让她们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得享身后哀荣。朱由检初时也同意了,甚至连谥号都想好了,李崇瑶封为“崇烈皇贵妃”,李贞妍封为“贞敏皇贵妃”。
可是事到临头,朱由检又改变了主意,流着泪默默地将金册放到一个小匣子中收好,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们已经死了。等我死的那一天,再按照这个谥号册封吧…”
册封仪式结束后,早朝立即开始。这一天也是朱由检早就定好的、在天桥公审阉党逆贼的日子,之前三法司负责会审的新任刑部尚书苏茂相、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和大理寺左少卿潘士良三人忙呈上卷宗让朱由检过目。
朱由检略略一看,见整个审讯过程避重就轻,也未见用刑,倒似是主审官与案犯串通好了,整出一份口供企图蒙混过关。当下冷冷一笑,也不多言,只说午后至天桥亲审,有什么话到那时再说。
此时因黄立极去职,包括另外三名内阁成员在内的大多数官员都知道朝中即将发生重大的人事变动,这时候都没心思做事了,因而也没什么奏报。朱由检虽然对这帮只知争权夺势的官员恨之入骨,但也只得暂时忍耐。刚要宣布散朝,张惟贤却出班奏道:“陛下,犬子张之极才能平庸,之前忝居北城兵马司指挥使,不堪大任,险致宫禁蒙尘。臣奏请陛下免去其职!”
朱由检先是一愣,心想这英国公父子是护驾讨逆的大功臣,还没来得及封赏,怎么要主动辞职?
可转念一想就心中恍然。因为自从秦兵入京,兵力最多的三大营已经被解胜、李定国、郝永忠分别控制;而京师内的五城兵马司,名义上是国丈周奎掌管,实际控制权却在李来亨手上;皇城之内,更是燕凌亲掌宫中四卫。如此一来,朱由检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局面,从他这个角度来说,已经不需要张惟贤这样的勋臣掌兵辅佐了。相反,如果张惟贤握有兵权,对朱由检还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而英国公累世公爵,可以说从张辅起,这个家族就拥有足够的政治智慧,否则也不会延续到现在。此时张惟贤主动让朱由检解除张之极的职务,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表示自己绝无异心,只求安享荣华。
其实朱由检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英国公为此次讨逆立下大功,但四国公仅凭一块铁牌就可调动天下兵马,张之极又负责极为重要的北城兵马司,不能不说是一个隐患。虽然张惟贤忠心耿耿,又焉知他的后人不会产生妄想?做为皇帝,要做到万无一失,为此只能放弃个人感情。这大概就是所谓“帝王心思”吧!
现在既然张惟贤主动提出,朱由检也就坡下驴,先是勉励了这老爷子一番,又重赏张惟贤和张之极白银各五万两,还降诏正式立张之极为英国公世子。当然最重要的一条还是准张惟贤所奏,将张之极的兵权全部划归李来亨掌管。
散朝之后,朱由检先回后宫一趟,看看太后、蕊儿与包玉怜她们换了新的住处,是否有不适应的地方。另外对红娘子和赫尔哲也要做出安排,因为梅兰竹菊四姐妹在自己做信王时就是宫女,现在继续住在宫中自是顺理成章;这二位却都是来自民间,留在自己身边自然要有个说法,否则也无法向大臣们和天下百姓交待。
现在朱由检对她们两个极为重视,因为在此次勤王讨逆中,飞鸽传书起到了非常重大、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为了确保她们两个的安全,并让她们继续安心“科研”,提高飞鸽传书的可靠性和安全性,朱由检让她们就居住在坤宁宫后面、御花园西侧的漱芳斋,并且可以随意出入宫门,整座御花园也拨给她们养鸽子用。
至于二人的名分,朱由检本想给她们封个官做。但在这个时代,除了戚美凤这样的极少数特例,女子是绝对没有资格成为官员的。朱由检当然想把这个规矩改了,但他也知道兹事体大,等于是向封建礼教发起全面挑战。现在自己刚做皇帝,对全局掌握还不够稳,得力之人还不够多,只能先处理特急之务,像这样的重大改革只能暂时搁置。
因此他也只能采取个临时措施,让红娘子和赫尔哲名义上做皇后蕊儿的宫女,这样她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住在宫内了。朱由检到了漱芳斋,见二女正忙着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又在院中布置鸽笼,忙得不亦乐乎,不禁笑道:“怎么样,朕给你们安排的住处不错吧!”
赫尔哲却撅起嘴道:“皇宫当然是很气派的,不过赫尔哲还是更喜欢家乡。那里有长满密林的山岭,挤满鱼儿的大河,还有湛蓝湛蓝、望也望不到边的大海!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我的阿爸、阿妈现在怎么样了,建州的军队是不是又去烧房子抢东西…”
说道这里,一向倔强的赫尔哲,眸子中也蒙上了一层稀薄的泪水。
她这两句话,把朱由检的思绪骤然拉到了辽东。是啊,登基为帝,扳倒魏忠贤,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真正凶残的敌人还在关外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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