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由检再次醒转时,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一间卧房的软榻上。就如同韩国电视剧中常看到的那样,朝鲜没有带腿的床,只有这种软榻,倒似是直接在地板上打地铺一般。再向周围看去,则是“家徒四壁”,只能看到类似日本的推拉网格门。
其实他哪里知道,无论是地榻,还是推拉网格门,其实都源于中国的唐朝,朝鲜和日本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后来中国与时俱进了,开始睡有腿的床,使用有转轴的门,朝鲜和日本的生活习俗却还停留在唐代。
此时仍是李贞妍的那两名侍女在服侍朱由检,隔壁却隐隐传来对话之声。朱由检竖着耳朵仔细听,认出那是李贞妍和李琈的声音。但他们并未说朝鲜语,仍用汉语对话,似是不愿意让其他人听懂。
见朱由检醒来,二女便要呼唤李贞妍。朱由检急忙用眼神和手势制止,而朝鲜女子最为恭顺,朱由检不让她们动,她们就真的一动也不敢动。其实朱由检只是个不能动弹的伤者,而且也不是她们的主子。
别人听不懂汉语,朱由检却没有任何障碍。只听李贞妍关切地问道:“父亲大人,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伤势沉重,我怕你见了会害怕,所以才不让你观看。”李琈缓缓地道,“不过爹爹还未被难倒,先为他重新接骨,然后用烧红的小刀将腐肉割除,再敷上疗伤圣药。殿下本身体质不弱,只要精心调治,应该再有一个月就可痊愈了。”
朱由检先是听得冷汗直冒,接骨刮肉,想想就觉得通彻骨髓!可是自己感觉一下,腿部却没有什么痛感,只有一些酥麻瘙痒,好像一群小蚂蚁在伤口游走。
他这才松了口气,暗暗佩服李琈的医术高超。不过听他说自己一个月就可痊愈,朱由检又有点不相信,心想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这可是粉碎性骨折,再加上伤口感染,就是放到医学发达的前世,至少也得在医院躺上三四个月。不知李琈有什么“圣药”,难道也是鸦片之类的东西?
不过李贞妍接下来的对话,随即打消了他的疑虑。只听她感激地道:“父亲之前对殿下那般言语,女儿还担心您不会为他精心调治。哪知您把珍藏的十余斤冬虫夏草全都用上了,还有家中祖传的千年人参王,女儿才知道错怪了父亲!”
朱由检听得暗暗咂舌,心想那“千年人参王”肯定是无价之宝,自不待言;单说这冬虫夏草,那可是极其珍贵的草药,在前世价格比同等份量的黄金还贵。人家竟一次性给自己用了十几斤,单是这药费就折合人民币百万以上了。而且这种东西极为稀有,就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难怪自己的腿伤能快速痊愈,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圣药!
“堂堂大明秦王,爹爹当然不敢慢待。”李琈笑呵呵地道,“既然知道爹爹不会加害秦王,此处只有你我父女,现在可以说说你和秦王此行的目的了吧?”
李贞妍不敢怠慢,便将前情后事详细地叙述一遍。末了又道:“恳请父亲派出人手,尽快查到美凤姐的下落,好让殿下放心。万一倘有不幸,则一定要对殿下隐瞒,待他伤好之后,女儿再找机会徐徐告之。”
李琈听罢沉吟半晌道:“贞妍,秦王殿下虽然身份尊贵,毕竟是异国之人。而且他已有数名王妃,你又何苦对他如此?你毕竟是一国翁主,爹爹断不会让你委屈自己做个妾室,即使他是亲王也不行!”
李贞妍忙低声分辩道:“父亲大人,不是那样的。方才女儿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央您尽快施救,其实我们…我们没什么的。”
“那就怪了,既然没有什么,你更没必要对秦王如此上心啊。”李琈不动声色地道。
“父亲,其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朝鲜!”李贞妍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女儿绝不忍见朝鲜被女真人吞并,抑或是成为野蛮人的附庸。可自从哥哥登上王位,大明朝廷对我们态度冷漠,长此以往,朝鲜危矣!
“女儿这一年遍观中原人士,只有殿下肯为我们从中周旋。现在他已经说动登莱巡抚袁可立,可保我们与登州的联系不断。而且殿下曾参与宁远之战,异日未必就不能再领大军,荡平建虏。所以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鲜和哥哥的社稷,并无半分儿女私情!”
朱由检听得真真切切,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难受滋味,胸中顿时气血翻涌。其实他的理智一直在告诉他,他与李贞妍本就是这种互相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可今日听李贞妍背着自己亲口说出这些话,他还是有种受到伤害的感觉!
待稍稍平复下来,却听隔壁久久没有声音。朱由检还以为二人已经走了,却又听得李琈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肯为了朝鲜的国运放弃翁主之尊抛头露面东奔西走,真是难为你了。可是…唉!”
“爹爹何故叹气?”李贞妍诧异地问道。
“只怕仅靠你和秦王殿下,还不足以挽救朝鲜!”李琈意志消沉地道,“你说的事情爹爹自会派人打探,不过待秦王伤势稍好,你还是要带他尽快离开朝鲜,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为什么?”李贞妍失声道,“朝鲜是女儿的祖国,云岘宫是女儿的家,为什么不能回来?!”
“因为你哥哥也知道了你回来的消息!”李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若让他知道秦王在此,我怕他会害了秦王!”
朱由检的脑子嗡地一声,心道自己和这绫阳君李倧素昧平生,之前还帮着他说了不少好话,却不知他为何要害自己?
李贞妍同样急急地问了李琈同样的问题,并且不无责备地道:“就算哥哥做了国王,可您是他的父亲,难道哥哥还敢不听您的不成?”
“你不懂!”李琈满腔悲凉地道,“一旦做了国王,就不再有骨肉亲情。什么父子,什么兄妹,都比不了那一张小桌子!”
正在此时,猛听外面一阵大哗,随即有人大声禀报:“大院君大人,王上遣领议政金鎏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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